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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69)

作者:Ashitaka 时间:2019-05-06 20:32 标签:HE 轻松

  灯泡不居中,光是斜泼,老苏面庞晦暗不明。胡自强胸膛一鼓,目光闪烁不敢聚焦于他,说:“什、什么?”
  “聋呀?莫说听不懂我的汉人话?”老苏又把火机按得啪啪响,慢吞吞地拖长腔,“我讲做——爱,插——屄,搞房——事,苕货,未必你还听不懂?”
  懂是懂。胡自强低头,手掐得发白,左顾右盼:“我......”
  “她是不是百依百顺着你?对你很好?”
  是。胡自强心火旺,翻上她身索取几次,焦丽茹都温柔地应允,又总给他烧饭吃。
  “你俩个瞎搞,就在她原前给人当情人时候住的那房子?”
  胡自强死盯着墙上一只停驻的飞蛾,目光不敢再动。
  “你很厉害。她那么个熬寡的女老板,也不跟野男人打皮绊。”老苏盯他,口吻骤冷,“倒给你又当女人又当姆妈。你恋你姆妈呀?脏不脏?羞不羞?小逼伢子。”
  和焦丽茹做完,那股去死的冲动一下儿又涌上胡自强心口,堵得人要窒息。
  俩黑子把捆着的两只瘦猴往屋子中央一搡,“老苏哥!人来了!”
  猛一嗓子,胡自强得以从方才的恐惧中抽身。
  老苏指门外,“六子,搞碗狗吃的剩饭来,今晚给它加个餐。”
  “哎!”
  尿素袋子一摘,胡自强打一个冷颤。黑子脸肿如盆,眼珠子充血,惊惧地四下睃趁,嘴上封着胶带,有苦难言,正呜呜哀鸣;衣服裤子也扒精光,光穿条裤衩,露着的皮肉上红痕累叠,道道新鲜,像是给竹枝子抽过。老苏弯腰撕了左边那个的封条,见他吃痛,懵然怔了一刻,又细饱口气,当即涕泗横流嚎啕大哭。他肉虫似的拧着折叠,额际砰砰砸地,高声喊说:“饶了我!饶了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三人把他围着,他便转圈磕头,犹如敬佛。他说话就一股臭气,嘴角挂绺不明的褐渍。
  “吃过屎了就他妈晓得认错儿了!”黑子抬脚蹬进他胃。瘦猴倒地,扭脸喷出口黄水。
  “哎!”老苏一挡,“莫要把人搞死了!局子你去蹲?”
  黑子悻悻,手指头戳他,“我、我就想让他老实点儿!哭得烦。”
  “你生下来不哭?竹枝子蘸盐水,吃屎灌尿,都你想的招式唦?”
  “哎。”他摸着脖颈子笑笑。
  “毒。”
  “嗐。”他意思是,过奖了老苏哥。
  “有那心思多钓几条肥鱼,心太毒了要损阳寿的。”老苏指床,“去,把那个毡布包裹给我,早搞完早了。”
  如闻丧钟,俩瘦猴嗷嚎,其中一个埋头扎进胡自强脚腕当间,头一下下磕在他鞋尖上。
  黑子拿来包裹,帮着拆开,钢刀显刃。老苏朝胡自强递刀。胡自强想逃。
  “怕啦?晓得这行几狠,趁早去找你姆妈要奶吃吧。”
  黑子扭头笑,捂着嘴噗嗤一声,像放了个不合宜的屁。


第39章
  “新闻上讲,神6要发射了,还在酒泉发。”涂文说。
  “神什么?”柳亚东问,“酒泉是哪?”
  “神舟6号,酒泉在甘肃。”
  兰舟:“是什么?”
  “我说你两个是中国人么?多看看报。大火箭!这回说要载两个男的上太空去。哎你说头一个上太空的那杨利伟,得多孤单啊?好家伙,宇宙黑黢黢的也没个头,一人在上头飘那么些天,你说他怎么熬的?不疯啦?”
  柳亚东说:“吃了睡,睡了吃。”
  涂文笑:“你没文化,胡扯挺行。”
  三人说着仰头,宇宙确实无穷。素水今夜的顶上都是些明净的小钻。
  兰舟前阵子从小卢手里拿到一封信。小卢说不知谁给寄的,邮局那男的还骂骂咧咧呢,说寄信这人邮编乱写地址不全,字还死丑,瞪眼认半天才递来,收件人写的小柳小胡你们三个,你收着吧。——能是谁呢?兰舟看遮上邮戳的落款,字果然奇丑,辨了几秒才认出是“罗海”。
  信不长,病句通篇,语无伦次,但大意是说,父母离了,下月就要退学跟着妈妈去广州了,怕是见不着了,你们几个好么?还是受欺负,又挨了几回武教的打,特想去偷,好想好想你们三个。
  人何其冷血,兰舟是在把信读过三遍,收进内封,换上码房制服,呆坐板凳上空想了十分钟后,才轻叹,心微微有了被揉皱的不适。但时效短,感觉很快也就淡了。
  以至于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说:“胖子给我们写信了,说他要走了,不学了。”
  柳亚东微怔,“他去哪?”
  “跟妈妈去南方。”
  南方,一定程度上指代了缤纷温暖,有新世纪浓郁的香气。罗海信里明确说了广州,兰舟表意模糊,说得朦胧。不舍其实是没有的,单有点儿艳羡。柳亚东觉得这只胖鸟不会学舌,好歹算扑腾出了笼子,天大地大,好事儿。
  来的这地方叫轴承岗,地理位置上和龙虎螺丝岗呈对角;一闻那空气里木屑的淡香,就晓得这儿也多做木料加工。再往南有几十亩核桃树,过去就偏远了,群山隐隐可见,夜里影重重。
  厂房位置冷僻,门口挂了盏不加罩子的灯,卷帘门拉着四分之三,前庭空地搭了简易凉棚,泊着两辆溅满黄泥的小厢货。涂文叩门,笃,笃笃笃,笃笃,颇有韵律,似是什么古奥的暗号。有此三遍,里头一声浑厚的“哎你进来吧”。涂文挑下巴说:“进,喊人啊,朱京,你们就......喊他八戒叔!”
  “噗嗤。”柳亚东真不是故意的。
  ——流氓起诨名就不能些微秀气点?
  是个正经厂子,木料成山,珠峰入云。旁侧是些木加工的器械,锯切旋切、砂光钻孔、压力胶合,龙虎的孩子都认得。东西围成障,顺着靠左的缺口朝里钻,才是“腹地”。
  朱京在垒起的泡桐柱里摆了方桌,桌上热气腾腾摆着锅杂鱼烩,佐瓶烧白。
  “行啊,赶早不如赶巧。”涂文搓手耸鼻子,吹开木屑,屁股往木柱上一蹾,“快分我个碗筷!”
  “没有。”八戒足有六十,络腮胡子铜铃眼,脸黢黑,像个京戏里唱包公的,“来你就抢食儿,我忙一天没吃呢。走走走。”拨拉他。
  “一锅呢!撑死你个二师兄。”
  “客气!”朱京笑得龇牙。他沾油的筷子朝前一指,嘬着鱼眼问:“这俩小孩儿谁啊?”
  兰舟柳亚东喊人,“八戒”这词委实滑稽,都差点没憋住。
  涂文用手捞了根粉皮,一嘬到底没呛着,“我特邀助理。”
  朱京撂下筷子抽上支点八,连连讥讽:“哎哟,王八蛋还搞个特邀助理,你打人收摊位费要助理?那叫马仔!瞧给你能的那二五八万的屌样子。”
  “啧哎哟——”涂文捂鼻子直扇,他最不待见抽点八中/南/海的,“一股臭脚丫子味。”
  涂文这次要接一批港产南洋红双喜和港产万宝路,约莫几千条。
  绕关走私,涂文原前跟侯爱森厉思敏哪都去过。最多去的是三个地方:广西北仑河,那儿有中越界河,和芒街市对望,烟叶相对便宜;再是吉林白山,那儿跟朝鲜接壤,和惠山不过一江之隔,夏季枯水,河床尽露,冬季冰封三尺,走货无声息,常带的私烟是美阳跟细支鸭绿江;再么是深广,深广走货多是海运,港岛那头有文琦养的的“内线”,私烟统一靠“白金刚”运至海岸线近旁,继而用铁壳船冲滩上岸。
  货到手一是金鼎自用,娱乐城浴池场,烟是刚需,走私货避了关税,成本要低得多;再么做二道贩子分销别处,像周永德他没门路,红珊瑚烟酒开支打不住,就得乖乖从邵锦泉手里提。举个例子说,港产红双喜软包境外是一箱九百,拉回素水能售价两千,纯利百分百还有多,根本就是血赚。
  这活不累,快马加鞭开小货到深圳不过两天,就是办事人得胆大心细,防着路上谁拦下来盘查。逮着按国家走私罪一判,牢饭三年起。
  涂文敲敲泡桐木柱,说:“来你弄开,我验验薄厚。”
  “小毛头跟我摆谱。你验!出错你斩我脑袋。”朱京啐骂,扭头找锯子。
  朱京外套一扒,里头是件跨栏背心,他手似熊掌,极端有力。他提着带锯说都让远点儿,一脚支上木柱,锯条在一寸宽处朝下切,就跟削泥似的容易。木柱空心,像含了口幽森的井。涂文弯腰看侧边,一捏柱壁,笑说:“再薄半寸能多塞一万包。重矬!”
  “去你妈的重矬,废料钱你掏?贪多嚼不烂。”朱京拍落肩头木屑,“外头是越查越严,拱北的那帮走水的都提心吊胆,缉私警现如今都他妈牵警犬来闻。劝你求稳,一口气进多了你积货,那不也是邵老板腰包里掏成本么?私烟就得流通,手里囤不得。”
  “你晓得个屁。”涂文笑,“薄荷爆珠的港烟都供不应求,小年轻抽不来烤烟都爱吸那个,上次单一个金宝来的陈太皮就要了小五百条,他那小黑网吧才多大地盘?积货不存在,泉哥那儿伸头等着的一抓一把,眨眼我给你销掉。”
  “越做红火就越小心,防着红眼病的。”
  涂文耸肩,“你说的我知道。但世上最难防的不就是红眼病?这得拜佛,防没用。”
  “原前小厉在你能跟他搭手,现他成灰了,来回要给你熬瘦了。”
  涂文挤眉弄眼,“当我什么啊?贾宝玉?许仙?”
  朱京哼,“你当你还独身一个啊?进去就进去了,都有老婆啦——”
  许青青上岸,为君洗手做羹汤,成了个广义的女人,涂文没想到会爱她爱得要死。
  “柱子你矬不薄操我闲心你挺会的。我也早跟她说了,说青青,我要完蛋,你揣着我钱趁早走,我上下也没个老小,那什么动不动产的,乱七八糟都归你。”
  朱京骂他:“我是弟妹我揍不死你狗娘养的晦气鬼。”
  涂文笑哈哈,“真是!啪就给我甩手一巴掌,野蛮女友,全智贤。”说着跟回味似的搓了搓脸。
  “谁个小新媳妇听得了自己男人说那话?好像你俩纯就为个搭伴,就盼着她做寡妇。”
  “那我能说什么?!求她别另嫁!生你姓涂死你姓涂!守我一辈子你别走?孬不孬熊啊!”涂文蔑笑,“真爱她,你就得给她自由。”
  “哎哟我天,给我恶心的。”朱京做呕状,又问:“那你还就到死不收山了?想干嘛呀?要成他邵老板第二啊,回头也当个呼风唤雨的地头蛇?你当邵老板就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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