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很风骚(100)
在两支队伍到达阵心的同时,阿银又带着那女人回到了鬼村。他们虚挽着手,就站在离阵心不远的地方。
那女人化着精致艳丽的妆,穿着件正红色的织锦旗袍,胸前别了朵馨香四溢的小白花,手中提着一篮还带有露水的天竺牡丹,手腕上戴着一串做工精巧的银铃,一步一响,清脆悦耳。
她嘴上依旧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阵心的眼中,充满了讥讽与嘲笑。
阿银既已回到鬼村,江岁就不便参与此次行动了。他只好站在裴绝的身侧,等待合适的时机,协助沈雁行他们完成破阵。
负责抬棺的两支队伍,用这二十四副写满符文的棺材,围绕着阵心,摆成了一个残缺的逆行八卦阵,每个方位空缺的地方,就由其他村民们站在上边来进行填补。
穿着黑色广袖袍的魇行者,站在阵心上方,默念口诀,双手结印,浓浓的黑雾自地底腾起,将他笼罩在其中。数条浅紫色的光纹,从魇行者脚下的太极图起笔,蔓延至逆行八卦阵的各个方位。
负责抬棺的一部分村民,抬出棺中的尸体,以双腿盘坐的方式摆放在地上。余下的那部分村民,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匕首,割开尸体的双手掌心,将黑红色的血液挤压到地上。
与此同时,负责补全方位的村民们,也纷纷从袖中取出匕首,割开自己的掌心,紧紧攥起拳头,冰凉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下。
魇行者再次双手结印,召出一柄拂尘,将大量魇气汇聚于拂尘之上,在太极图上写出一道极其复杂的符文。
“天地分两极,两极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障破阵起!”
一道强光乍现,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所有血液沿着淡紫色的光纹,迅速流向太极图上的黑白两点。生者血汇聚于阴,亡者血汇聚于阳,阴阳交替,颠倒乾坤,屏障破,阵心现。
太极图上直径约一米的光柱,就是进入阵心的通道。魇行者抬手一挥袖,二十四具身穿喜服的尸体,随他一同消失在光柱之中。阿银与提着花篮的女人,紧跟其后进入阵心。
一直站在江岁身旁的乔思衡,在心上人的脸颊上,印下浅浅一吻,以此寄托暂别之相思。江岁只咽了咽口水,无法做出除此以外的任何回应。
乔思衡将温热的掌心,贴在江岁颈侧的皮肤上,深情缱绻地看着眼前人,柔声说着:“阿岁,答应我,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先保全自己,我只想见到安然无恙的你。”
当年的圜丘一战,令乔思衡感到无比的后怕,他怕重蹈覆辙,怕真的会与江岁天人永隔。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悔恨之中,恨夺走江岁神骨的自己,如若没有他这个拖油瓶在,江岁必然能从陷阱中全身而退。他不希望再因为自己,害得江岁命悬一线。
江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以示对乔思衡的回应。
光柱开始渐渐变暗,进入阵心的通道即将关闭,沈洛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分别拉起乔思衡的左右手,快步跑进光柱之内。
阵心实际位于一处地宫之中,而非江岁所说的水牢。地宫里边儿的布局陈设,同瀑布后的那个囚牢,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江岁从未进入过此地,对其不了解也实属正常。
身着紫色破布衣裳的桑竹仙君,盘腿坐在地上,随意披散的长发,如杂草般凌乱,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他自然垂下的双手,被玄铁所制的铁链绑了起来,而铁链的另一端,就扣在地宫最内侧的牢门上。
桑竹仙君身上纵横交错的陈年旧伤,与沈洛二人在幻境中所见到的如出一辙。
作为食物的二十四具尸体,被魇行者整齐堆放在地上,距离桑竹仙君还有些远,就算是两根铁链都被绷得直直的,他也无法触碰到这些尸体的一根汗毛。
阵心的入口,恰好就在堆放尸体的上方,沈雁行他们进来的时候,险些就和这些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第90章
沈雁行俯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裤腿,随即看向对面的两人,一脸嫌弃地低声说道:“随地乱扔垃圾,这可不是一种好习惯。还带美丽的女士回来参观垃圾场,可真是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阿银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正体态端庄地坐在床榻上,微微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落魄的桑竹仙君。她浑身充满着掌权者的霸气,而站在她身边的阿银,活像个做小伏低的喽啰。
一缕碎发突地垂了下来,她抬手挽向耳后,银铃轻晃,发出不同于先前的脆响。
不知是不是因为地宫内充斥着极重的魇气,闷得沈雁行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内府异常燥热,心里也有种抑制不住的烦躁感,体温却不升反降。最令他感到难受的是,元神开始莫名地燥乱不安,就像是不喜躯体的束缚,要强行出窍了一般。
他蹙起眉头,轻轻地晃了晃有些晕的头,再揉了揉干涩发痒的鼻子,从身后环抱住洛书的腰身,将下巴抵在洛书的颈窝处。他家宝贝儿温暖的身体,能让他躁动不安的心,快速地平静下来。
“洛书哥哥,我好冷啊。”某只蔫巴了的大猫,软着嗓音可怜巴巴地说道。
“地宫里阴寒湿冷,在他们离开之前,你就一直这样抱着我吧。”洛书握住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暖烘烘的真气自掌心传导,迅速蔓延到沈雁行的全身经脉,驱散侵入他骨骼的湿冷寒气。
沈雁行眯起眼睛,脸颊贴着洛书颈侧的皮肤蹭了蹭,笑着说道:“还好我有哥哥,不然的话,我就得变成嘎嘣脆的大冰棍了。”
又是一阵银铃轻响,那女人提起花篮,步履婀娜地走向桑竹仙君。蹙起眉头的阿银,紧跟在她的身后。
她将花篮搁在桑竹仙君的身旁,一双葱白细嫩的纤纤玉手,撩起如杂草般枯乱的头发,一点点理顺打结的地方,再从花篮中取出一根纯白色的发带,为桑竹仙君绑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她微微俯下身子,从花篮中挑选出一朵品相最好的天竺牡丹,为桑竹仙君簪花。而后向阿银要来一张干净的手帕,用指尖挑起桑竹仙君的下巴,就像是在擦拭易碎的古董瓷器一般,轻柔细致地擦去他脸上的污垢。
桑竹仙君的面颊上,布满了靛青色的细纹,紧闭着的双唇毫无血色。
那女人用拇指指腹,抹掉自己唇上艳红的口脂,为桑竹仙君苍白的双唇染上色彩。
她舔了舔自己的指腹,就像是品尝了美味的果酱一般,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将桑竹仙君的下巴挑得更高了些,讥讽道:“昔日风光无限的桑竹仙君,怎的就沦落成了任人摆弄的阶下囚?”
阿银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伸手想要去触碰眼前人,最终却只停滞在了半空,苦涩地笑了笑,轻声唤道:“锦娘……”
锦娘竖起食指,抵在阿银的唇上,示意他噤声。阿银咽了咽口水,没再继续说下去,眼中的苦涩之意,因此而变得更甚。
锦娘再转头看向桑竹仙君时,眼中充满了嗜血的杀意,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冷笑着说道:“洵郎你得明白,欠了人情债不还,就活该是这下场。”
她掐着桑竹仙君脖颈的指尖,陷入了布满靛青色细纹的皮肉里,乌青色的血液顺着她的指腹流下。她低低地笑了两声,松开桑竹仙君的脖颈,将手指上沾染的血液尽数舔舐干净。她又走到桑竹仙君的身后,一件件褪下他的衣衫,用指甲划破他背上每一处结痂的地方。
每划出一道血痕,她嘴角的笑意就加深一分。
见此情形,沈雁行顿觉有趣地挑了挑眉,哂笑道:“哟,又是一个上门讨债的旧情人,这桑竹仙君是在外边儿欠了多少情呀?”
一个叶景,一个锦娘,都唤桑竹仙君为洵郎,都以折磨凌辱他为乐。若非阿银的计划尚未完成,他和洛书都快要以为,这是珈蓝披着新的马甲,回来折磨自己的负心前任了。
可江岁所说之事,都是他从阿银这里了解来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也就代表着锦娘有可能会是珈蓝。若锦娘真是珈蓝新批的马甲,那这疯子可真是能装,竟能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毕竟,珈蓝是同他们一样的天神,他们所使用的隐身术法,于他来说是完全无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