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下(95)
通常好人都悄无声息地死在光都没有的深渊,小丑却总爱抢着三五不时地在台前跳梁。这世上要是真有一把衡量大义的刀,也必然是把在座的这些人都切成薄片。
这话十分难听,当即就有一个十分年轻的人受不住地出头拔剑厉声道:“庄清流,你装什么,我们仙门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羞辱!”
梅花昼又转眼,温和地冲他身边的长辈道:“林长老,令郎聋了耳朵,我没有。因为这是事实,不是什么羞辱。”
他平日里虽然和梅花阑很像,素爱谨慎开口,但是往往一开口的时候,便十分能气死人。最重要的是梅花昼作为梅家的宗主,这么多年来统领仙门仙门的气势是在场这些人绝对不能比的。
就在这种气氛凝滞的诡异情况下,不远处哗啦一声裂响,又有已经冻到神志不清的人忽然撕起了衣服!
在这群满口大义之人组成的乌合之众中,除了亲友同族,都少有人愿意耗费自己珍贵的灵力去维系救暖旁边的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眼前冻出幻觉,自己剥衣□□而死。
如今俨然领头仙门百家的秋宗主侧脸紧绷地转头看了一眼后,终于再三衡量地转向庄清流,低声道:“我们的事之后再说,你可能破这种冰天雪地的幻境?”
庄清流等的就是这句话,然而还未等她出声,在这种重要关头的时候,方才那个黑炭头一样的青衣修士居然又愤怒地持剑跳了出来,满脸阴郁道:“他们这些人都愿意听信她巧言令色的欺骗与忽悠,我不愿意,我势要杀你填命!”
说着飞身而起,立马就持冰霜一样的利剑刺了出来。梅花阑仍旧剑未出鞘,只用浮灯旋转一拨,将他打开数丈。
庄清流奇怪地看过去问:“我到底害死的是你什么人?你师父?你同门?你族人?”
那青衣修士一退数丈,脚后跟溅着翻飞的泥土,艰难停稳,才愤怒道:“都不是!”
庄清流又问:“那就奇怪了,你到底在气什么?”
那青衣修士蓦地两手握拳,紧紧攥出了血痕,却在数千人的注视下死死咬牙,过了很久,都一声不吭。只是两只眼睛像充血似的,慢慢红了起来。
“哦,嫉恶如仇?”庄清流其实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是意味深长地冲他眯眼,“那就在现下,我们这里有一桩现成的献身业务,你死了可以救数千人,你愿不愿意献身呢?”
那青衣修士忽然仿若崩溃了,大声吼道:“我凭什么?!”
秋宗主闻言郑重道:“庄——少主此言什么意思?”
对于他因为权宜之计而悄然改变的称呼,庄清流并未多表现什么,只是看着四周道:“幻境从哪里进入的就可以从哪里出去,也可以毁掉。可如今我们却被困在这里,那是因为外面又套了一层阵法。”
秋宗主耐心道:“这我自然知道,可这是什么厉害的阵法?怎么破?”
“这阵法说厉害也厉害,也好破也好破,它能如此强悍,是因为它见过血。”庄清流认真道,“这是血阵。”
所有人纷纷重复:“血阵?”
庄清流道:“是,唯有见血才能破。也就是说,必须需要杀死一个人,才能出去的阵法——冻死是不会见血的,要把这个人的血,滴进阵眼里才行。”
她一句话落,现场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虞辰岳的狠毒之处也就在于此,他就在外面看着这些人不动,观测人心。哪怕这些人真的破阵出去了,不管是作为威胁还是将他们为了自己活命而杀人的事情散步天下,这些本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仙门人士,也会受到想象不到的指摘和压力,从而轻轻松松被他握在手中。
“没有人愿意主动出来?”庄清流问。
现场仍旧一片死寂。
庄清流来回巡梭地认真看过他们的脸和表情,道:“很奇怪,自己一根毛都不想掉,却整天琢磨着牺牲别人来拯救世界,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仙门之风,修道之心?正道天下?”
这次无人再因为受不住阴阳怪气而出声,就好像是在这种关头出声,会非常艰难一样。
即便有真在考虑的人,这样的决定也十分艰难。因为生命真的很珍贵,哪怕对于那些已经冻到濒死的人来说。
这也真的很正常。
就在庄清流安静了一会儿,准备开口的时候,一道坚毅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了起来,道:“我愿意!”
第143章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漆黑夜幕中光波一闪,秘境与平原交界处的屏障外居然又穿进来了一个人。秋宗主第一个看过去,愣了一下,唤道:“裴……小裴宗主。”
正是裴熠。
自从裴家出事,仙门又愈来愈乱开始,这些百家宗门行事时就再未曾理会算上过上梓裴氏,包括此次入桃花源追觅庄清流,也没把裴熠算到账上。没想到他听闻消息后,居然也后脚紧跟着赶了过来。
裴熠落地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落在庄清流脸上看了两眼,问道:“听闻你恢复记忆了?”
庄清流脑海中自动闪出了二十年前的一点儿画面,眉梢轻轻动了下,只是简单“嗯”了声。
裴熠似乎想说什么,但很浓的剑眉随眼睫压了很短一瞬后,还是欲言又止地没有多说,只是环顾了一眼旁边愈来愈多开始脱衣服的人后,转回头冲庄清流道:“你方才所说的关于破阵的话,我穿越屏障的时候都听到了,而多耽误一刻就可能多死一个人,所以动手吧,我愿意。”
他话落,很平静地自己扔掉了手中金光流璨的佩剑,也好像再没有别的要牵挂的事,甚至连多余的遗言都没有。
广袤的平原上一片寂静,五六千衣着服饰各不相同的人纷纷沉默了下来,不知该作何姿态和表情。
他们平日里刻意排挤攻讦的人,如今是唯一愿意出声救他们的人。
一方是看似紧密抱团却无一人愿意站出来的五六千人,一方是站在原地就等于站出来的一个人,就这一个人,庄清流心底忽然溢出一点很细微的感慨,来回端详着裴熠的脸,忽问:“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裴熠认真地深深凝视她的眼睛,道:“在我们这些平凡的仙门中,也未必没有像你一样勇敢的人。”
他一句话落,四周似乎比先前更加寂静了十倍,所有人好像都多多少少受到了一点触动,尤其这段日子里自诩要统领仙门的一些门派宗主,脸上最幽微的表情都克制不住地动了几动,心情十分复杂。
在这种几难形容的氛围下,庄清流却只是用来回瞧了裴熠两眼,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你是想跟我道歉。”
“……”
庄清流话毕,目光兀自收回一垂落,低眼观察了半天,终于抬头道:“……梅畔,我要用手。”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旁边静静站着的梅花阑,一直坦然从容地牵着庄清流的手不放,目光也一瞬不瞬地落入她的眼睛里。
梅畔这个人,她真的非常清透,自从等了多年的失而复得后,如今总是走着走着会不自觉回头,不自觉伸手,揽一揽庄清流,将她纳入自己的手里,怀里,和保护的范围里。尤其她平日里好像对什么东西都不上心,就唯独对你这样。
这种人真的很难让人不着迷,庄清流每次感受到被她在意着的时候,都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动。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这段日子都很正经的庄少主忽然旁若无人地笑起来,冲梅花阑小声眨眼道,“宝贝不怕,少主一会儿把腰给你搂。”
旁边的梅思霁顿时满脸扭曲地别过了头,祝蘅嗖嗖用眼睛射出了两支小箭,梅笑寒小声袖手咳了下,劝道:“那个,庄前辈,我们离得近的都能听到的。”
庄清流又带着一脸隐秘的炫耀舞起来了:“可说呢,不让你们听到,你们怎么会羡慕呢。”
“……”
梅花阑眼里似乎也泛起了一点儿很浅的笑意,安静看了庄清流两眼后,紧攥着的手轻轻松开了。庄清流也嘴上手上两不耽误,很快从随身的乾坤囊里取出画中仙,展开画卷后将段缤从里面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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