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下(17)
庄清流根本没说话,一顿赤手空拳实打实地把她胖揍了一顿后,直接一脚踢飞下了悬崖。搞完这个,她才有些疼得揉揉手,又出现在了梅花阑的屋子内。
梅花阑坐在桌边,明明感知到她来了,却没说话也没回头。
庄清流顿时眨眨眼,踱步溜达过去:“几年没见,我们畔畔出息啦。刚才的障眼法都能瞒过我了。”
梅花阑仍旧没有出声,坐得很端,头却垂得低低的,似乎正在用手肘撑着。
庄清流又边走边道:“那个兰兰呢,你也知道她是只鸟,脑子本来就一丁点儿大。真的一丁点儿……也就核桃那么大吧。只要稍微比划一下,就大抵等于她没脑子,你这么想想,就不气了对不对?”
梅花阑声音似乎跟平时有点儿不一样:“你怕我怪她吗?”
庄清流:“我怕你气着。”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忽然一闪,莫名被请着坐到了窗边的榻上。而梅花阑又像小时候那次一样地蹲在了她面前,微微仰着脑袋,眼睛还是温润明亮,像只羊。
这次是绵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大了,就不好意思再随便窝她怀里,搂她脖子,于是梅花阑仰头看了会儿后,微微侧头趴下,把脸放进了庄清流的手心。
屋内只点着一根灯烛,光影幽幽绰绰,没过多久,庄清流就感觉到了手心无声而温热的潮意。
“诶?”她忽然动动拇指,轻轻揉了揉梅花阑放在自己手心的脸,有些好笑,“这怎么还哭上啦?”
梅花阑不答话,无声无息的。
对于好强的人来说,好像突然被人说了这样那样的话,哪怕过了好几年,也应该是委屈的吧。
庄清流目光柔和地低头,另一只手也抬起,摸了摸梅畔畔仍旧没长大的小耳朵:“老这么对着我哭,像个小可怜。”
梅花阑阖着的湿睫毛卷了起来,微微转头,又在她手心侧了个边儿。
庄清流:“这到底是怎么啦,好久没见我了,喜极而泣?”
梅花阑这时缓慢地摇摇头,道:“我没有喜,我这几年,其实很不开心。吃饭不开心,睡觉不开心,看书不开心,练剑不开心,无论做什么,都不开心。我不开心,我哥也不开心,我见到的娘不开心,见不到的爹不开心,笑寒也不开心,咩咩的小羊应该也不开心,前山食堂的厨师……”
“……”
庄清流给她抹着花脸擦来擦去后,才终于觉着梅花阑这罕见的样子有点儿不对,于是左右看看,忽然发现她方才撑头所坐的桌子旁边放着只圆滚滚的酒坛子。
所以居然是喝酒了吗?
还一点儿酒味都没有。
庄清流顿时有些新奇地低头:“……你怎么还是个酒鬼呢?”
梅花阑看起来一点儿都没醉,眼神儿却醉歪歪地乱飘,听到庄清流的话,忽然抬头:“我不能喝酒吗?”
庄清流忍俊不禁,伸手给她揉揉太阳穴:“你才多大,离成年还远着呢。喝什么酒?”
梅花阑听完这话忽然道:“你对我不好。”
“?”庄清流立马不能同意地低头挑眉扯她脸,“小鬼,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这辈子没有比对你更好的人了。”
梅花阑眼泪忽然啪嗒啪嗒掉:“你不仅对我不好。还凶我。”
“……”
她原本虽然流泪咩咩头,但人还好好的,说话也好好的,可是说着说着居然就成了这样儿。庄清流有些诡异地手一顿,垂睫不做声地开始观察面前的人。
梅花阑忽然一个落泪,哭得差点儿没缓匀气。
“……好了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大好。”庄清流差点吓飞,极快地手一捞,不知道从哪里掏了只毛绒绒的东西,哄道,“季无端刚刚往故梦潮又给我送了只狗,这次的狗没再呲牙又咧嘴了,而是长得蓬松又圆滚,很可爱,送给你怎么样?
庄清流这人,一直以来虽然字写得丑绝人寰,但书还是爱翻着看的,所以这些年以来,兰颂裴熠和季无端几个一直跟她有联系来往,不管有什么想说的话还是遇到什么长辈分派的难事,都会传讯跟她闲聊或者求助她,庄清流总能有办法。再加上她老对后来到故梦潮求学的少年都不怎么上心,老念叨着没第一届的小崽子好玩儿了,于是众小崽子就更喜欢她了,老千里迢迢送东送西的。
但是梅花阑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那狗一眼后,忽然哭得更凶了。
……可能是因为想着庄清流这几年跟别的人都有联系,独独跟她没联系,于是悲从中来。在醉酒的加持下一点儿都绷不住了,矜持烟消云散,重新成了一个哭包。
庄清流笑得头掉,把哭包揉来揉去地哄道:“你不喜欢狗吗?”
“狗咬过你是吧?”
“好啦。那就不要这只狗了,把她丢给烛蘅养,她就是只臭狗。”
梅花阑听了她这样的话,又加之已经流了两条河,大概是无泪可流了。所以很快就不咩咩地哭了,而是抱起茶壶,牛饮了一壶水。
庄清流歪在旁边笑了半天,为了哄她开心,又勾手喊出了渡厄,让渡厄出来充当绳,两个人翻花绳玩儿。
谁知渡厄会偏袒庄清流,老在她故意要输的时候,忽地自动瞬影一闪,重新凹个对庄清流有利的形状出来。还老觉着自己作弊得神不知鬼不觉,骄傲叉腰。
梅花阑:“……”
庄清流彻底笑歪在了榻上,把调皮的渡厄缠回手腕,侧靠着窗框,问:“你娘这几年还好吗?”
梅花阑不知道在醉歪歪想什么,煽煽睫毛:“跟以前一样的。”
庄清流明白她的意思,嗯了声,又问:“你哥呢?”
梅花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怀里取出了庄清流送她的短笛,低头摸来摸去:“也是一样。”
庄清流想了想,了然:“你没跟他说当初修为丧失的事儿是吧?”
梅花阑道:“嗯。他只知道自己睡了一觉,然后被后殷抓走过,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也好。”庄清流又抬起眼帘问,“但是关于大川后氏如此明目张胆的所作所为,你们家没什么说法吗?”
梅花阑这次撑着头想了一会儿,慢慢阖了下眼睛,仍旧道:“也一样。”
庄清流忽然挑眉:“也一样?”梅家的态度仍然还跟以前一样?
可这怎么说?虽然不是每一个后氏的人都这样,但诸如后焰和后殷之流实在格外事儿逼,前些年总爱狂犬吠日,后来都直接动起手来了,梅家居然也仍旧没和他们撕脸算账。
即使被下手的人是梅花阑兄妹,但这种事涉及到一个宗门的尊严不可侵犯,哪怕是个刚入门挂姓的小弟子,梅家理应也不会这样不闻不问才是。
“你们家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隐秘?”庄清流若有所思地看向梅花阑,“你知道吗?”
梅花阑微垂蹁跹的睫毛似乎动了动,声音又缓又沉静:“知道一点儿。”
庄清流抬起眼角:“嗯?”
梅花阑于是隐晦地看了她片刻,忽然转头一伸手,向庄清流展示了一下旁边的酒坛子。
庄清流垂下眼帘问:“酒坛子怎么了?”
梅花阑把坛身雕花飞云,无比精美的酒罐递给她,示意她摇摇。
庄清流瞧瞧她,于是接过摇了摇,笑道:“还说不是酒鬼,都喝空了。”抬眼,“所以空的酒罐子,怎么样?”
梅花阑认真看着她,道:“是。空的。”
“空的?”庄清流低头看看手中的酒坛,又抬头看看她,倏地眯眼道,“你是说……你们梅家如今徒有其表,外边儿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内里早就空了。就像这酒坛子一样,只是个好看的壳子罢了?”
梅花阑手背撑着额头,声音几不可闻地轻轻“嗯”了声。
庄清流无端觉着有点儿不可思议,原来一直以来,梅家对后氏的挑衅都能退则退,能忍则忍,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梅家外强内虚,居然已经空了。
欢迎收藏腐小说fxs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