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文女主,但性别男(103)
“问少爷,请。”
坐在宽大的车后座,问萦却觉得气氛有些窒息。
司皓星站在电梯口,默默看着车子行驶出视野范围。
今天的温度高了,雪也自然没再下。
但依旧是阴雨绵绵的糟糕天气。
“问少爷,您休息会。”
王管家递给他一瓶几百块的火山水。
“谢谢。”
道了谢,问萦没碰水,捧着保温杯斯文地喝。
为了不让抗拒外露,哪怕已经觉得热,他依旧穿着能够掩饰小动作的羽绒服。
这样能让他稍微安心些。
这是问萦几个月来最难熬的一段车程。
车子缓缓驶入霍家的范围。
已经是冬天,可在金钱的堆砌下,霍家大庄园的玛格丽特和香槟玫瑰依旧盛放。
问萦想到了曲藿送的那束花,里面也有几支香槟玫瑰。
似乎是产地不同的原因,曲藿送的香槟玫瑰还要偏红些。
......
他今天会见到曲藿吗?
问萦不知道。
下车,他跟随王管家和一众保镖,步行在香风里。
他没闻到和上次那般浓烈的花香,许是感冒还没好透。
问萦不动声色地把围巾往上拉。
来往的佣人们越来越多,见到他们,均是低头顺目打招呼。
问萦生出自己还在星皇宫的错觉。
这次,他们没有进巨大的城堡里。
左拐右拐,在问萦心头的不安加剧前,王管家带他来到处偏僻花园。
园中草木修剪得精细,看着就是有人定期精心打理。
可花园里的布置,瞧着都已经老旧,没有及时更换。
一个女人坐在略微生锈的秋千架上。
因为天冷,她罕见地没穿上显年轻的长裙。
白晚晴出神地盯着不远处因为反季而无花的紫藤花架,像是在回忆什么过往。
“樱樱。”
和他对上视线,她脸上的忧愁和迷茫一闪而过,笑着呼唤问萦。
“快过来坐。”
问萦默默松了口气。
比起霍霆,他自然更愿意和白晚晴女士说话。
“白阿姨。”
问萦坐在擦得光亮的白椅子上。
这椅子也有十几二十岁了,细看没什么,可坐上去,问萦才发现上面有不少细小的裂痕。
“好久不见。”女人起身,坐在他对面。
她示意他喝茶,优雅得体地开口。
“原本该是你叔叔找你,是我自作主张替他,希望你别见怪。”
“不会。”
问萦连忙应声。
他还得谢谢白晚晴。
“我要说的是关于他的事。”
“你和他关系好,所以阿姨想听你的意见。”
白晚晴托着腮,举手投足隐约还有少女的作派。
“如你所知,我们终于找到他了。”
她的声音里,欣喜中参杂着其他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性格老成,也不知道随谁。”
女人继续看着朴素的紫藤花架,放空视线:“十多年前,他就总和爵月在下边玩。”
“爵月好动,他安静,总在秋千上看书,或者听收音机里的歌。”
一阵风过,老旧的秋千嘎吱作响。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秋千上早没了小男孩的踪迹。
她声音染了笑:“那时候爵月走路内八,和个企鹅一样总是摔,摔了就躺在地上哭,赖着不起来。”
“每到这时候,他总会跳下来,一声不吭把他拉起来。”
只差两岁不到,两个孩子的性格却天差地别。
常言三岁看老,几乎圈子内的所有人,都默认了霍盛星是未来的接班人,霍爵月只要做个无忧无虑的二世祖。
就连选被绑架的人选,他们都盯准了霍盛星,忽略掉更好拿捏的霍爵月。
“可他那会也还是个孩子,一样需要保护。”
白晚晴的声音开始发颤。
“我们对不起他。”
问萦安静地听着她说,终于从笑意里分辨出刚才无法读懂的情绪。
那是极力压抑着,无法宣泄的痛苦和愧疚。
曲藿和他提起过,他已经不记得被曲奶奶捡走之前的事了。
他信曲藿不会骗他,他是真的被高烧抹除了脑海里的过往。
想必,曲藿也和她提过这事。
“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我很高兴。”
“我当时在想,在想......”
女人声音放缓,极力回忆着:“他,或者收养他的人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世,所以他名字里才有藿字。”
问萦面前的茶已经凉了。
曲藿的名字,压根没这么复杂。
不过是老人不太认字,而那会医院看病需要给患儿取名。
曲藿的衣服上绣了霍,而用带草字头的名字,是她听了个懂点风水的老病人建议。
她祈愿孩子可以身体健康,像野草一样顽强。
苦命人不懂风花雪月,偶尔做的清梦里都没有满天的繁星。
她只知道霍草能医病。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不知道。”
女人的声音带了哽咽。
明白痛苦的情绪会传染,她适时停下叙述,平复心情。
问萦非常不擅长安慰人,也只能跟着沉默。
这话题太沉重了。
被拐走的孩子,失去孩子的家庭,因为各种原因拐走孩子的人。
在这条逻辑链里,问萦曾经许多次,都差点成为过和曲藿一样的一环。
他只是比曲藿运气好点而已。
似乎只有带走孩子的人有罪,可承受精神折磨的却是其他人。
书里提过,白晚晴无数次地自责于没无时无刻看着霍盛星。哪怕是独断如霍霆,也一度认为霍盛星的苦难是由他的疏忽造成。
这是他们无底线纵容霍盛星的根源,也是霍盛星报复计划畅通无阻的前提。
————除了放他离开,还他平民的身份,他们什么都能让他做。
夹杂着悔恨,迟来的爱畸形又窒息。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过得好吗?”
良久,白晚晴才轻声问。
“不算好。”问萦如实地答。
“也不算坏。”
至少曲藿不觉得自己很苦。
他习惯了一切,虽然人缘不好,但有爱他的人。
并且曲藿很清楚,怎么妥帖地过好不算宽裕的日子。
但曲藿这十多年的过往,对于霍家来说已经是无法承受的震撼。
白晚晴深吸一口气。
温热茶水溅到手上,她浑然不觉。
“可我知道他之前为了维持生计,会放假去送快递,放学还要打工的时候.....
“我觉得他太苦、太苦了。”
“而这一切,是我和他父亲的过错。”
她彻底控制不了情绪,再次忏悔,痛苦决堤而出:“他不该承受这些。”
问萦的心下一沉。
白晚晴的态度,和书里看起来一模一样。
话说到这份上,霍霆的态度尚且未知,但至少白晚晴不想曲藿走。
她迫切地希望弥补些什么,哪怕曲藿并不需要迟到的家人给予补偿。
她所期望的,不是他对她给予否认,应当是让他帮忙劝曲藿几句。
但曲藿不想,他也做不到。
“至少他安然无恙长大了。”
问萦递过去了一张纸:“而且他比您想得要坚强。”
他没法越过曲藿去责怪白晚晴。
他甚至不知道,在霍家长大的曲藿,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抱歉,阿姨不该和你说这些。”
平复了下心情,她开口:“我们非常希望他留下,他之前吃了太多不该受的苦。”
“他可以继续叫曲藿,可以把自己的奶奶接来住,霍家的继承人他若是不想做,霍家会分给他和爵月同样多的股份。”
“他往后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和他的父亲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