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63)
结果一晃花瓶,晃着晃着就发现似乎比原来轻了些。
小净悬就和元四四说了这件事,元四四其实对这些没什么概念,本只是和元问渠随口一提,想着丢了就丢了。
元问渠听到后,没说什么,只让元四四把东西搬过来重新数一遍少了多少。
原本的数目元四四是知道的,毕竟是他亲自从库房里拿出来一个个给小净悬填进花瓶里去的。
元四四数了个大概,说:“就少了两百多个吧。”
“就?”元问渠斜眼看他,轻笑说。
元四四“嗯?”了一声,惊讶地看向元问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平日里最奢侈的可就是他了:“怎么了?也没多少吧。”
这东西吉祥居库房里有很多,平日里元四四都把他们堆在角落,嫌占地方。
元问渠手拍上元四四脑袋,看着他说:“山里待久了,小净悬不懂这些,你还不懂吗?你知道少的这些金子可以干多少事吗?这真是无意间丢了吗?”
“啊?”元四四一愣,“你是说,有人……”偷?
元问渠点点头,不置可否。
“那怎么办?”元四四纠结了一下,问。
这种事情,势必要和当家做主人商议,遇到难缠的没可能还会赖账,元四四这么久了,给元问渠置办东西向来少说话,直接拿钱砸人,要钱这种事,还需要元问渠出面。
元问渠沉默不语,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再过几个时辰,船就要靠岸了。
到时候一下船,就什么也找不回来了。
时重霜此时也在元问渠房里,他并没有懈怠,还是如以往在莲花峰的习惯,每天都待在元问渠身边,识字、读书。
他自然也将这件事听了个全须全尾,时重霜放下笔,看着元问渠,直觉先生并不会放任不管。
随后时重霜就看到元问渠站起来。
“帮我找件衣服,一会我们去找赵正堂吧。”元问渠说。
——
因此,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时辰了,船上依然灯火通明。
两百多枚金叶子,绝不是个小数目。
他们运这一趟货物回京城,怕是也赚不到这么多。
赵正堂应了他的名字,看着凶恶,说话也精明圆滑,做事其实颇为正直,一听说这件事,立即召来人追查这件事。
废话,他不用听全,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赵家家大业大,以往犯行窃之事的人也不是没有,自然也有家规,处理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只是这么大的数目倒是头一次。
元四四说完,过了一会,另一位校数的人也点点头,看向赵正堂,抱拳行礼:“大公子,按照本数是一千二百三十六枚算的话,的确少了二百五十枚金叶子。”
元问渠听后没说话,默默退到元问渠身后,和时重霜排排站,等着赵正堂先开口。
赵正堂脸彻底阴沉下来,沉声说:“将这些天进过库房的人全部叫过来。”
人不久就全部来到了。
元问渠看了眼,分别是三男两女,他们应该是临时被叫来的,神色略显慌乱,但想来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了什么事,他们面上后还算镇定。
赵正堂一看来的几位,神色略有些放松,这些都是赵家的老人,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的,资历也深,赵正堂有把握不是他们。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赵正堂看着现在堂内无措的几人,道:“想来你们都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今日,贵客丢了财物,咱们这是在船上,我不信着东西还能凭空飞了。”
“所以,特地让各位前来,也只是问一问,我也相信诸位是清白的,但凡事讲究证据,许清先生是教书人,是最讲道理的人,你们只说你们进库房都干了什么就行,其余的,我们自会分辨。”
赵正堂话说得漂亮,把元问渠抬得高高的,反而让他没办法发作。
元问渠轻笑一声,静静喝茶,看着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解。
“大公子,我们都是世代在赵家做事的,您已经发话了,我们定不会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
“没错,我们进库房,也只是奉命拿您要的东西和日常的用度,一毫一厘都是记录在册的。”
“大公子,我清清白白,任尔搜查便是!”
……
元问渠听了几句,他们说得条条有理,每次进库房待了多久,拿了什么,用做什么用途都算说得明明白白,并无差错。
又有人进来,抱拳对他们行了一礼后:“大公子,已经搜查过了,几位的房内并无任何异样。”
“……这位先生不过是个教书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金子,说原本有一千多枚金叶子就有一千多枚金叶子啊,就没人怀疑?”有人忍不住怀疑。
“说得也有道理……”
赵正堂一拍桌子,道:“闭嘴!什么时候嘴这么碎了?”
众人沉默下来,低着头不吭声了。
元问渠后背往后靠了靠,腰背依然挺直,白纱隐隐绰绰让人看不清具体的样貌。整个人看起来从容不迫,似乎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里。
元问渠转头看了一眼现在身旁的时重霜。
时重霜垂眸,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他就站在元问渠身旁,抬眼扫了一圈这几个慌乱却还算有底气的人,上前直接说:“赵公子,那夜帮我们搬行李的人呢?他们应该也算是近身接触过东西的人。不妨让他们也来。”
赵正堂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元问渠身边一言不发的人,没想到时重霜直接和他对视,镇静非常,眼神并未有波澜。
赵正堂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半大小子给唬住了,轻咳一声:“阁下说的不无道理,来人,把赵奂那几个也叫过来。”
随即有人退下去叫人。
但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人来。
赵正堂磨牙,已经略有些不耐烦,但到底扬起笑脸对元问渠道:“许清先生,手下人忙,想来那几个弟兄正不知在哪里忙着呢,劳烦稍作等待。”
元问渠笑了笑,接过时重霜递上来的一杯茶:“自然,我等此举已经深夜叨扰,没有耽误赵公子正事就好。”
“哪里,此行只为接先生回京城,运货不过是顺便的事,您的事才是正事,如今在船上除了这档子龌龊事,先生莫要生气才好。”赵正堂道。
元问渠笑着回话,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还算愉快。
话头换了一茬又一茬,元问渠手里的茶也喝尽了,但人依旧还没来。
堂内气氛略微凝滞,赵正堂眉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哒哒扣着扶手,却碍于元问渠在这里,不能发作。
正待他想要叫人去催一催的时候,一人急匆匆地进来,面色慌乱,附耳对赵正堂说了几句话。
赵正堂刷地站起来,一拍桌子,面色恼怒。
元问渠挑眉,觉得这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一个时辰后。
众人已经从堂内出来,此时船已经行到了下游,江面也平静下来,船上的灯笼映照在周围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但此时早已经入冬,晚上出来到底是冷的,冻得人直打哆嗦,远方黑沉沉的,距离停泊的岸边还有一段距离。
元问渠站在甲板上,冷风一吹,整个人颤了颤。
时重霜拿来一件毛领的黑色云纹斗篷,披在元问渠身上。
赵正堂面容严肃又烦躁,已经无暇顾及冷不冷的,大概浑身已经被气热了,指使着人将备用的小船放下去。
下水捞人。
一个时辰之前,前来找赵奂的人在船上找寻良久,都没有找到人,还是有人无意间发现水面上有动静,才意识到不对。
赵奂逃了,还把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徒弟给扔进了水里,坐着船下面旧仓库里备用的皮筏离开了。
他是掌舵的好手,打小就是跟着赵家做事的,这条水路不知走过了多少回,熟的不能再熟。
一个时辰,此时赵奂怕是已经快到最近的岸上了。
就是苦了他这小徒弟,抱着个破木板,在寒冷刺骨的水里泡了个把时辰,也不知道怎么挺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