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当外挂[快穿](617)
或者说,有人侍疾吗?
知县没再看蒋大郎,而是吩咐宣证人。
这证人里的第一个,竟然是个衙役。
百姓们逐渐安静下来。他们听着衙役拱手讲话,说那日他去蒋家捉拿蒋大郎、黄正君时,因人生地不熟,不小心进到了蒋老爷院子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恶臭!原先以为死人了,可再往进走,才发现里面是一个活人。
只不过这个活人看起来和死了也没有两样。过去风光无限的蒋老爷,如今躺在自己便溺之物之中,面色青紫。那衙役最先被骇到,可蒋老爷猛地睁开眼睛,抬起枯瘦的手指,“呵呵”地发出声音……
蒋大郎听到这里,原本挺直的背脊再也支撑不住,瘫软下去!
完了。
他前所未有的意识到。
忤逆是“十恶”之一,在当朝,是仅次于谋反的重罪!
子女不得状告父母,甚至有义务包庇父母犯下的罪过——这是明明白白写在律法里的,当朝对“孝”的看重可见一斑。
这种情形中,他竟然放任父亲生活在这种环境下。
公堂外已经有一片哗然声。因审讯日子久了,百姓们积攒的烂菜叶臭鸡蛋库存几乎已经消耗一空。可到这会儿,还是拼拼凑凑出来一些,往蒋大郎身上砸去!
蒋大郎一动不动,低着头,悔不当初!
他为什么那么对父亲?……因为从小到大,对父亲的怨意在他心中积攒太久太久。他恨父亲让二弟外出闯荡,恨父亲对三弟百般纵容。唯有自己,无论寒暑,都要跟在父亲身边吃苦受累。用父亲的话来说,这是蒋大郎接过家业之前必要学习的东西。可看蒋玄在院中挥剑耍刀,他恨。看蒋三肆意玩乐,他恨!
但他懂得忍耐。
他逐渐长大,顺利接过大半家业。在蒋大郎看来,家里的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昔日让他惧怕的父亲成为了一个碍眼的绊脚石,偏偏他还只能在他面前毕恭毕敬。
直到蒋父中风,蒋大郎隐秘、扭曲的怨恨终于有了发泄的管道。他不用额外吩咐什么,只要做到“忽略”,蒋父身边的仆从们便自己做出了这种事。
对蒋大郎的判决也下来了。数罪叠加,杖一百,劳役五年。
衙役们拿着板子过来,公堂上响起蒋大郎的惨叫。
第491章 番外十八(29)
这场震惊方城、乃至江南一带的案子,到十二月初了,才落下帷幕。
所有涉案人员收押的收押,开始劳役的劳役。蒋三、刘二等人因此前罪过太重,被判了斩刑。正值冬日,“斩刑”又成了“斩立决”。
再有一个问题,就是要如何安置中风的蒋老爷。
这段时间,一直是官衙这边出钱出人照顾他。但知县是“父母官”,却也不是真的“父母”。再说了,以蒋家的家业,知县也得避嫌。
原先想着去寻蒋二。这也是应该的,就算分家出去,那也是亲父子。如果蒋二不愿意,得嘞,又是一个“不孝”。
但蒋二那边也有客观的不方便。他家哥儿已经快要临盆了,家里人手着实不充足。知县倒是可以直接把人塞给他们,可总觉得能有个更妥帖的处置方式。
正为难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蒋三过去的姨娘、被下人们叫做“大夫人”那位。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手里还牵着两个孩子。一个是她亲生的,另一个是其他姨娘所生,不过那位姨娘早前有了相好,如今已经和相好奔出路了,把孩子留下。
再有,她身后跟着另几个姨娘、侧君……都带着孩子。
他们提出,可以由他们照顾蒋老爷。但是,得有个说法。
这年头,照料老人一事,往往与家业继承息息相关。之前蒋玄、蒋三被分了出去,蒋大郎则留在蒋家宅子,这就是一个“大头家业归他,以后对蒋父的赡养也归他”的意思。
如今姨娘们这么提起来,意思则是:蒋大郎如今是不可能继承家业了,黄正君同理。两人又没有孩子,那么,蒋家的财产可否被重新分割。他们接手蒋老爷,同样也就接手蒋家的一些资产。
也不贪心。宅子、商铺之类的都可以给二郎,只要保证他们衣食无忧就好。
这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发展。但仔细想来,未必不可行。
在律法上说,姨娘是“妾”,绝对不具备继承家业的资格。但是,有孩子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些尚且懵懂的小孩儿,可是蒋三的亲骨肉!——蒋三犯了法,会牵连这些孩子,对他们以后科举有碍。但单论继承家业、以后继续当个商人,还是没问题的。
而姨娘、侧君们,他们作为这些孩子的长辈、照料者,也能安度往后岁月。
知县听着,思来想去,让他们和蒋玄私下商量。
他得写摺子,仔细梳理上报此次大案,还得备起年节上京时拜会诸位大人时要带去的礼物,忙着呢。
事情就变成蒋玄与弟弟的姨娘、侧君们在一处商量。杨清笙的月份愈发大了,蒋玄不欲他再操心其他事,于是自己孤身前来。
几人坐下,有人给蒋玄倒茶。蒋荣还“啪嗒啪嗒”跑过来,抬着小脑袋看蒋玄,清清脆脆问他:“二伯,好久不见!杨叔近来怎样?弟弟妹妹是不是快出生了?”
蒋玄微微一顿,垂眼看着身前的孩子。
他对蒋荣印象很好,知道这孩子对自己充满敬仰,还一再说他长大以后要当和二伯一样的大英雄。
蒋玄不知道,如今蒋荣过来,是出自真心,还是被人教导。但是,他没法否认,在听到蒋荣的话以后,自己放松许多。
他微微笑了一下,温和回答:“你杨叔身子康健。不过弟弟妹妹出生,怕是得等到年后了。”
如今杨清笙的身孕是八个多月,按照十月怀胎来算,可不得等到年后?
不过,沈轶也说了,其实到九个月左右,胎儿已经算得上“足月”。从现在到明年一月,清笙的羊水随时可能破。
蒋荣听着,眼睛亮亮的。原本是个活泼孩子,这会儿却显出一点害羞,问:“那二伯,等弟弟妹妹出生,我能去看他吗?”
蒋玄停顿片刻,回答:“可以。”
这时候,在姨娘、侧君里说话最有份量的“大夫人”开口了。她说:“荣儿,你出去玩,我们和你二伯有事商量。”
蒋荣眼巴巴地看蒋玄片刻。蒋玄揉了把他的脑袋,他才高兴起来似的,往外跑去。
等到蒋荣的身影在屋内消失,蒋玄转过视线,看向“大夫人”。
女郎微微一笑,说:“二郎,我知晓你挂心家里,也就不绕弯子了。是,我们这会儿站出来,只是要给自己图谋个安稳的后半辈子。蒋老爷那里,我们会尽力照料,你不必忧心。家业上,我们要的也不多。这儿这么多人,”其实很多姨娘、侧君已经走了,留下的,加上孩子们,一共只有十来个人,“一个月,给我们百两银子就好。”
蒋玄不言。
女郎分辨着他的神色,原本笃定的面孔出现一点迟疑。
他们并不知道蒋玄分家的具体原因,但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里,也能猜到一些。
在外人来看,他们最大的倚仗是几个孩子。但女郎自己知道,她倚靠的,其实是“蒋玄是个好人”,以及“蒋玄已经对蒋老爷寒了心”。
因为寒了心,所以有人接手照料蒋老爷的事,他应该会很高兴。
因为是个好人,所以他们在照料蒋老爷的过程中要一些报酬,蒋玄也不会在意。
但是……他们真的想对了吗?要知道,蒋家家财万贯的说法,可半点也不掺假。将心比心,面对这么大一笔家产,有谁能放得下手呢?
女郎开始忐忑。她观察着蒋玄的神色,谨慎地在心中判断。终于,蒋玄开口了。他说的却不是答应与否,而是:“我记得你。”
女郎的眼睛微微睁大。
蒋玄说:“蒋三说要纳你为妾的时候,我觉得他荒唐、不学好。但阿父和阿兄都答应了,我也无话可说——虽然这样,我还是问了你一句,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