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115)
她回来,至今未有封号,这些人自然不会傻到主动提及几年前追封太子的事,故而按照行序唤她五殿下。
秦王一声喊,其余人都转身看着她。李瑾在一旁闷闷不乐,见到卫长宁今日改装,睁大了眼睛。卫长宁男装惊艳,一袭裙裳更是如此,然而她今晚较为素净,发髻上唯有一根珠翠点缀的步摇。
殿内灯火通明,卫长宁由着林璇伺候着脱下大氅,露出浅色棉衣,上面绣制的青竹秀美,两三只小小白鹤成点睛之绣,她看向秦王,摇首:“我不善于此。”
世家子弟都会玩这些,秦王怎会信她不会,尤其是被侯府嫡长的身份,在外与人交涉,怎会不会玩这些小游戏,他言道:“五殿下数次拒绝我,这么不给面子?”
秦王为长,却是庶出,不大喜欢嫡出的五殿下。旁人心知,也不去揭破,静静等着卫长宁的反应,她腿脚不好,投壶也不会得胜。
卫长宁笑而不语,秦王咄咄逼人,显然不是聪明的,她示意林璇推她过去,直言道:“长宁腿脚不便,就不与秦王兄玩了。”
等她说完,殿内一片寂静。皇家有些不成文的规定,凡事在明面上不会说的得太清楚,马马虎虎明白就可以,比如今日任何人不会提及卫长宁腿脚不便的事,这于皇嗣而言不算是光荣的事。
他们欲盖过,卫长宁偏偏揭破,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殿内气氛十分尴尬,卫长宁却怡然自得,经宫人引导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宫人奉上甜品,她视若无人般拿起汤勺品了一口牛乳,没有归来酒肆的口味好。
除去她外的八人都到了,有人面露惋惜,有人大为松口气,无论如何都不敢接近这位新归来的五殿下。正在投壶的秦王与两位弟弟对视一眼,招呼两声,复又玩起自己的。
唯独李瑾死死盯着她,目光凌厉。卫长宁越是云淡风轻,她就越是觉得可恼,这件事发生得太过蹊跷,定然是太傅的诡计,卫长宁侯府出生,怎会是皇家子嗣,太傅慌不择路才会用上这条蹩脚的计策,只要她找出证据来揭穿,君琂必然会受到牵连。
小小插曲,殿内恢复原样,卫长宁垂首喝着牛乳,林璇看着波澜诡异的一场筵席,也觉得身处皇家漩涡中,万事不由人。
不多时,帝后一起进来,还有王贵妃。后宫依旧是王贵妃掌权,皇后大病初愈,养病之际也没有要夺回后宫之权,她不提,王贵妃不会傻到去找皇帝揭开这件事。
自从皇帝登基后,就没有见过帝后同时出现的场面,众人心中唏嘘不已,在各自安坐后,齐齐将眼光放在卫长宁身上,希望她能多些外在情绪,可惜他们看了半天,她也只垂首喝牛乳,没有与旁人有任何交谈。
今日席位依行序而排,在卫长宁下首的是靖王,他为幼,一心想要拉拢太傅,见卫长宁这般模样,就知她失去夺嫡的机会,便趁此机会与她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借此拉深两人感情。
卫长宁并非生人勿近,靖王问什么,她答什么,两人谈得也甚欢。
两人位置距离皇帝较远,皇后总是凝视卫长宁,一旁的皇帝自然顺着她的视线去看。他蓦地发现今日卫长宁换上女装,朱砂也被掩盖,与平时大不相同,多了几分属于女子的美。
他笑道:“长宁今日这身装束不错,比起男子袍服美艳许多。”
被点名的卫长宁露出苦笑,实诚道:“您觉得好,只是我自己觉得十分不自在。”
她一出声破坏那份美,皇帝脸色变了变,看向皇后低声问她:“嗓子治不好?”说话时见到卫长宁在烛火下一双眼睛微微勾起,水雾盈盈,越发觉得嗓子毁了可惜。
皇帝问的也是皇后的心病,无奈道:“臣妾问过大夫,效果不太好,就没有治。”
“找太医看看,民间大夫究竟不如太医,女儿家嗓音被毁,听起来到底不好。”皇帝抿了口酒,嘱咐皇后务必要治好嗓子。
皇后笑了笑,应了皇帝的吩咐,唇角敷衍性弯了弯,心中冷笑,若是真觉得愧疚,不会到今日都不提封号的事,追封的事不提也罢,偏偏封号都没有,旁人见皇帝眼色行事,肯定看低卫长宁,质疑她的身份。
她心事重重,想着来日与弟弟蒋怀提上一句,面上半分没有显露出不满,远处的卫长宁笑着面对所有人的话,温润如暖阳,没有半分颓然,如同那日她在君府初见时那般。
皇后靠在上座,有些颓唐,事情与她预料的相差太远,虽不指望皇帝的愧疚,他的薄情是常事,但未曾想到卫长宁会在刚露面就失去最基本的机会,皇帝或许不会看重她。
筵席上不过十数人,无子女的后妃都没有过来。王贵妃今日失去皇帝身侧的位置,心中虽说气恼,转眸见卫长宁路都无法行走,就觉痛快些,皇后依旧没有资格同她争的,她的女儿在朝堂上经营多年,不会输的。
最令她头疼的是李瑾的婚事,与君家解除婚约后,不少贵妇到她这里来探听消息,奈何女儿不同意。她抬眸就见女儿盯着卫长宁在看,眼神露出几分痴迷,她猛地怔了怔,想起许多年前,在衡水时就曾有过撮合两人的事。
王贵妃惊心不已,事情过去多年,难不成阿瑾还有那番心思?她可以爱慕女子,时局不同,只要她登上帝位,什么样的女子都会有,万万不能是卫长宁。
亲姐妹怎么能有情爱!
殿内气氛尚算和煦,地龙烧得很旺,感觉不到寒冬的冷意,表面上诸人谈话十分和煦,心中如何,只有各自知悉。
不过卫长宁也发现李瑾身旁没有人,其余几位殿下都不敢去与她说话,靖王在边上絮絮叨叨说着些许趣事,她都笑着应下,时不时问上几句。
王贵妃今日不知怎地无精打采,往日里都会说上几句,今日一人坐在那里,旁人只当她是因为皇后出席夺了皇帝身旁的位置而不高兴。卫长宁扫了王贵妃几眼,莫名注意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
不用猜想,就知道是谁。卫长宁抬眸看向李瑾,朝她笑了笑。大理寺折磨她的事,虽说被君圩一人挡了下来,但是终有清算的那日。
不急不急!
她笑得云淡风轻,好似大理寺中没有那些不愉快的事。李瑾却笑不出来,唯有死死望着她,指尖紧紧扣住酒盏才撑起勉强的笑容。
席上没有不愉快的事,到结束都令人很愉快,皇帝先走,王贵妃紧随其后,皇后却是慢悠悠地走向卫长宁。
其他人都不敢动身,毕竟皇后在,谁敢先走。
她想将卫长宁带回长秋宫,就要征求她的同意。卫长宁知晓她的好意,笑了笑:“今日不合适。”
“为何,冬夜寒风大作,你留宿宫中有何不妥?”皇后声音很轻,她没有公主府,算是借住在太傅府上,皇帝没有提,皇后也不说,卫长宁乐得自在。
方才卫长宁观得清,皇帝今日与皇后说的话格外多,虽不知在说些什么,于平日而言是不同的,是以,他今晚势必去长秋宫。
皇帝善安抚之道,久久不提她的封号,要同皇后解释,今晚再合适不过的。
皇后不明白,卫长宁却知晓,只是无法说出来,她仰首眯着眼睛笑了笑。皇后见她只笑不说话,莫名觉得可爱,怜爱性地拍了拍她脑袋,叹息道:“那我命碧澜送你回去。”
她二人边走边说,皇后不好多送,就见她上了宫车才停住脚步,高逸匆匆而来,面带喜气,道:“殿下,陛下去了长秋宫。”
皇后恍然大悟,明白卫长宁口中的不合适,她不解道:“方才瞧见王贵妃与陛下同时离去,怎地去了长秋宫?”
高逸笑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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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门口君琂久候不见卫长宁出来,见到李瑾的马车先行离开,猜测筵席结束,她想着皇后与卫长宁定会说几句分别的话,就慢慢等着。
她有些困倦,靠在那里眯会,好似方合眼的功夫,传来林璇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卫长宁竟真的要回府?
掀开车帘的功夫,林璇走到跟前,轻声道:“太傅要不要换辆马车?”
卫长宁露出脑袋,粉白的脸蛋在寒风中吹得通红,不忘冲她招招手,意思让她快过去。
浅淡的困意被冲散,君琂下车走过去,见到碧澜,她略微吃惊,竟不想太傅在这里候着,她行了一礼。君琂颔首,道:“辛苦你了,我接殿下回府,你可以回去向皇后殿下复命。”
碧澜懂得分寸,不好打扰两人,与卫长宁道了一声就回宫。
长乐宫门口站着几位亲王公主,见到太傅亲自过来,吃惊之余又多了一重考量。
卫长宁不管旁人怎么想,待君琂进入车厢后就拉她坐下,欣喜道:“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的。”
君琂无奈,分别不过两个时辰,哪儿就会有很多话要说。她不好不应,摸摸她的手,是热的,她才道:“想与我说殿上的事?”
“嗯,今日殿上我看得清,李瑾与其他三人关系并不融洽,甚至不相往来。”卫长宁摸着她的手,凑过去,又与她道:“我没有饮酒,很乖的。”
“不正经。”君琂偏首,离她分开些许距离。
卫长宁不介意,乖乖道:“那我们说正经事,可好。”
话虽如此,她眼睛依旧亮亮的,闪着动人的光色,昏暗的光线中也格外明亮。君琂只望她一眼,就心软,握着她的手,道:“李瑾要强,后宫又有王贵妃辅助,自然远胜其他人,其余三人母亲在宫中受贵妃打压,自然不会同她一起。”
说起正经事,卫长宁正襟危坐,随后道:“我觉得皇后应该继续休养生息,避其锋芒,待敏王靖王与李瑾争去,我们也趁机休息,不管朝政。”
君琂看她一眼,道:“又偷懒。”
她在车内等候许久,身体有些疲倦,见卫长宁神色奕奕,就主动靠在她的肩上,卫长宁不疑有它地揽上她的身子,替自己解释:“不是偷懒,是避其锋芒,现在不去争,留存实力,看着旁人去争,我们快活一段时间,不好吗?”
卫长宁自有章程,且胸有成竹,君琂也觉得她说得很对,与李瑾争赢了,还有其他几人,且陛下多疑,站得越高,越容易受到忌惮,故而她才没有提及封号一事。
冬日的夜晚冷意透骨,马车隔去风声,寒意从缝隙里钻进来,卫长宁握着君琂的手,放在唇边呵出一股暖意,接着道:“阿琂,明日休沐,你请韩夫人过府游玩,可好?”
“你要见韩元?”君琂诧异,这个时候与韩元联系,为之过早。禁卫军等于早就握在她们手中,北衙这些年被沐稷掌控着,南衙站在哪里,对他们而言,没有太多的影响。
因此,这个时候见韩元没有太大裨益,君琂不赞同。
卫长宁道:“李瑾缺些助力,我们给她添,你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