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11)
王瑜心中不定,不忍出卖君先生,当天下午就回到女学,此时君琂坐在堂内,下面的学生认真聆听,君先生的课不多,胜在精要,她们都想多听几句。
待下学后,学生都走净了,君琂在整理书桌上的讲义。王瑜慢步走进来,目光锁在君先生认真的神色上,唇角抿得很紧。
君琂换了件月白色的夏裳,雅洁清爽,王瑜只能看到她的侧颜,鼻梁挺而秀美,薄扇长睫垂下掠起阴影,先生不施粉黛也胜过诸多女子,如苍穹朗月、如空谷幽兰,难怪姑母担心她会夺去陛下的宠爱。
轻轻的脚步声在身侧留下,君琂抬眸,见到神情紧张的王瑜,微微直起身子,笑道:“阿瑜有事吗?”
王瑜十五岁,与君琂相处两载,也算有几分师徒的情谊,君琂对这个孩子也很满意,见她愁眉不展,便开言安慰她。
王瑜听着先生罕见温软的话,心中有愧,顿时跪下来,哭问她:“您是君相?”
君琂听了她的话,先是惊讶,而后淡笑着坐下来,指尖抚过笔筒上面栩栩如生的桃花。这是代王所刻,她总习惯贴身带着,就像代王一直在陪着她。她在书院里几乎波澜不惊,陡然被旁人质问是否是君相,脑海里事关代王的事尽数涌入脑海里。
君相、代王两个字几乎成为一体。她犹如梦一场,那人离去得太快,不给她任何机会,她无力依靠着桌案,目色淡淡地看向王瑜,“我只是君琂,不是君相。”
君琂不过是个名姓,许多人都不记得这些,只记得那个有着雄才伟略、才冠长安的君相。
王瑜心口发酸,一股恼地将她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姑母来衡水省亲,宸阳殿下见到您,姑母已经知晓您在此处,陛下想要纳您为后妃。”
若是旁人听到入宫为妃,定万分欣喜,君琂显出淡淡的厌恶,她曾是代王的妻子,皇帝的侄妻,就算和离,曾经的情分犹在,他竟这样做来,让世人定然嗤笑李齐,最后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
皇帝难道忘了,是代王助他攻破长安城,拥护他登基为帝。
王瑜承受着君先生不明的视线,实实在在的压迫感笼罩在头顶,她想宽慰几句,君先生先道:“我不会嫁任何人。”
前代王妃顾笙可嫁金吾卫大将军,那是代王生前的事,她若嫁人,李齐定会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世子:我是君相家的。
第13章 十三
在驿馆暂住的卫长宁被张邵华吵得不得安宁,元安指挥着人在外面将带来的物什一一摆好,她坐在里面翻看带来的古籍。
屋内侍女在铺床,张邵华里里外外看了几眼,说门板不牢固;廊下走一圈,又说窗户有问题,贼人进来很容易撬开了,横竖哪儿都不如意。
他指使着元安将东西搬上马车,运去张府,元安站在那里,左右摇摆不定,看向卫长宁,“世子,要不我们去张公子家,这里总觉得不安全,再者二公子那里多半会来找麻烦。”
“对对对,卫见绪那个小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定会半夜过来找你麻烦,赶紧走吧。”张绍华顺势说道。
卫长宁被他二人一唱一和吵得脑门疼,若她真的是男子,自然就会选择张家。
眼下乳娘不在,女儿家的身份去了张家会带来很多不便,且元安又是男子,根本不会帮她遮掩,张家处处受制,不如待在驿馆来得省心。
她不为所动,脑子里想着明日去女学一趟,告诉君相,王贵妃可能知晓她身份的事。
目前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王贵妃想做些什么了。
张绍华舌灿莲花也没有说动卫长宁,只好将自己带来的小厮府卫都留在驿馆,令他们守着卫长宁,自己一人回家。
等到张绍华离开后,卫长宁命人准备水净身。
君相那里虽说提心吊胆,但甚事有她挡着,也没有大问题,回来就返回原样了。她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水中,舒服得阖上眼睛,用手捧起清水浇在自己脸上,让自己清醒不少。
水珠在卫长宁柔滑的肌肤上停留半息,耳后顺着脸上的轮廓滑下,沿着修长的脖颈,落在同样白皙的双肩上,她揉了揉酸痛的胸口,白日绸带裹得太紧反倒让她难受。
这幅身体与李齐不同,除了嗓音外,头发、胸口、手足都胜过许多女儿家。乳娘有的时候也在懊恼,明明长得这么娇圆玉润,偏偏只能藏在男子宽袍之下。
她这厢感叹,外面传来元安大声的斥责:“二公子,你不能进去……二公子……”
卫长宁明白卫见绪现在的心情,忙从水中站起来,来不及裹上胸口的绸带,就将自己藏进青灰色的锦袍里,头上的发丝还在滴着水,她方将自己收拾好,卫见绪就猛地推开门。
她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自己的衣装尚算得体才微微放心,她将自己隐在屏风后,还没说话,卫见绪一脚便踹到遮挡的屏风,将她整个人露出来。
卫见绪映入眼帘的就是卫长宁一张柔腻的脸蛋,还未来得及抹去的水珠在睫毛上颤动,脸颊呈现出粉妍妍的樱色,长发湿漉的散在肩膀上,整个人如风中牡丹,无比娇嫩。
他满腔怒火见到长兄这幅雌雄难辨的模样,更觉得自己窝囊,上前两步就要拽起她的衣襟,元安趁势一把推开他,挡在了卫长宁的面前。
此时张绍华留下的府卫派上用场,上去两三下就将人擒住。
“卫长庚你个小人,如此算计我,眼下我被穆闵踢出学院,都是你的诡计,我要回去告诉父亲,让他惩罚你,阴险卑鄙的小人。”卫见绪骂骂咧咧,一双眼睛气得通红,恨不得将卫长宁剥皮抽筋,他才会觉得痛快。
卫见绪不过十五六岁,来的时候孤身一人,也没有带随从,方才元安怕伤了他,才没有阻拦,眼下回过神来,怎会让他在得逞,立即让人压住他。
卫长宁也是一阵惊愕,她只担心自己的女子身份会不会暴露,倒不怕卫见绪出拳打她。她示意元安将人放开,道:“此事是谁之过,我想不用我再多说,安分些便自己回去,若再生事,卫国侯府也保不住你。”
“卫长庚你在穆闵面前诋毁我,背地里使坏,活该父亲厌弃你,整日一副娘娘腔扮作柔弱的模样,男儿家像你这般魅色侍人,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净了。”卫见绪磨牙骂着,本就不精致的脸庞上已是面目狰狞。
卫长宁凝睇着卫见绪,眸底幽若玄潭,也不再想着莫须有的兄弟情分,道:“我长得如何那是父亲给的,我是否魅色侍人更是与你无关,此事穆大先生处置妥当,你该想想如何堵住旁人的嘴,为私利陷害兄长,置书院名声不顾,这样的卫二公子谁人敢交,你给侯府抹灰,有甚脸面来质问我。”
说完,卫见绪又要捏着拳头打人,卫长宁不退则进,冷冷望着她,方才那份柔弱荡然无存,道:“你还想多条殴打兄长的罪过?”
卫见绪怒火中烧,哪儿听得进去这样的话,还要上前打人,被元安推得几步踉跄,横眉怒道:“我回去定告诉父亲,谅你也没有好结果。”
他被赶出书院,火气冲上头脑,气得失去理智,眼下瞧清了屋内府卫,也只好气冲冲的离开。
元安扭头看着来去匆匆的二公子,担忧道:“世子,若是二公子回去乱说,侯爷偏听偏信怎么办?要不我们赶在他之前回去吧?”
侯府里的人都明白,卫世子并不受宠。
“回去也无用,侯爷若信,我又能怎么办。”卫长宁心虚地回应,君相在衡水教书,她还想多见几面,加深她的好印象,免得回去长安的时间内就将她忘了,她要抓紧努力些才是。
卫怀慎若是聪明的,见到穆大先生的书信就会明白这件事的原委,再者就凭卫见绪的心思,根本不足以设局陷害她,多半还是府里人出力的。
翌日,卫长宁打算去衡水书院见君相,自己刚扎好男式的发髻,张绍华冲进来,喊道:“长庚,我带你出去玩一玩。”
一进院子就发现卫长庚也有出门的打算,便拉着她往外走,笑道:“走走走,带你泡温泉去去霉气,我还请了几个师兄弟,正好潇洒潇洒一二。”
卫长宁听见去泡温泉就莫名腿软,想起昨日张绍华抱起她转圈的事就头疼,她忙推开他,“我今日去女学向君先生答谢,到时可能会遇到杜大先生的。”
话留三分,张绍华哪儿能不明白,答谢是大事,又想起杜薇那个母老虎就忙摆手,“ 那你一人去吧,我让人跟着你,记住啊,好事成了记得告诉哥哥。”
张绍华自来洒脱,对于卫长庚也当是弟弟般对待,人家说是去答谢,指不定就去约会去了,不能耽误人家好事。
他来得快,走得更快,临走不忘吩咐自己的人好生照顾着世子。
听他说完,卫长宁哭笑不得,自己带着昨日洗净的衣服,自己打马去书院。女学那里毕竟特殊,她令元安等人留在男学门口,自己一人走过去。
山间树木葱茏,清幽秀丽,光线在树下起伏,藏着特有的味道,远处就瞧见一人着宽敞锦袍,手牵着马,徒步往上走。阳光下的少年长身玉立,发上束着简单的玉簪,夏日淡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若给她镀了一层光芒。
细碎的光色让她睁不开眼,眉眼处的朱砂尤为耀眼,如朱墨轻描。
杜薇与君琂方出山门,远远就瞧见那个少年,君琂顿住脚步,想起昨日王瑜说的事情,她看向杜薇,道:“今日我便不去男学了,大先生自己过去吧,天气炎热,我有些受不住。”
外面的日头确实很大,杜薇不好强人所难,便由着她去。
马蹄声哒哒而来,她与卫长宁迎面。卫长宁规矩地行礼,少年马鞍上挂着一个小包袱,顶着烈日登山而来,只怕为了旁的事情。男学道是她失踪,可是女学里遍寻不见,昨日又好端端地出现在山里,女学里面定有人帮助她的。
这次恐怕过来也是答谢的,她没有多说话,卫长庚在她印象里是个乖巧善良的好孩子,可惜遇到心计颇深的弟弟,豪门也是不易存活。
明年科考在即,她勉励几句才让她过去。
卫长宁到山门处求见君先生,守门人刚得了君琂的吩咐,回道:“君先生出去讲学,不在书院。”
她扑了空也不觉得烦恼,又笑问道:“那几日回来呢?”
“先生的事情,我们也不知晓。”
得到不确切的答案,卫长宁有些颓然,也不知王贵妃那里会怎么做,君相不在就只能回去等。
她有恒心,便多来几次,总会碰见君相的。
卫长宁回驿馆等了一日,想着出去讲学,最多两日就该回去了,便在第三日的时候又去女学,结果还是不在。
她在驿馆除了温习书本也无大事,便在每日清晨过去,一人爬山,人每次都不在,她再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