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154)
明炽撑着手臂坐稳,让他往过瘾了用力哭,一直哭到痛痛快快彻底发泄完了,才拍了拍向栾的背:“没有,不难受,不疼。”
“我很好,病都好了。”明炽想了想,又补充,“今天走得太远了。”
他今天是真的走得太远了。
明炽把荀院长送出别墅,自己也没有立刻回房间。
今晚的天气很不错,海上有风过来,一扫前几天的闷热,叫人很想出来散散步。
明炽原本只是想到礁石丛这边走一走,重新试着练习找方向感,却意外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带着人跟上来,找到了向栾,想要叫住对方,谁知道一秒钟就不见了人。
向栾相当机灵,绕的路又弯又曲折又难找。明炽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让人不用管自己快跟上去,就这么被向栾带着绕了好些圈。
明炽从复健以来还没走过这么多路,加上这一片路不平、地质又硬,能跟着快步赶过来已经尽了全力。
……
不然的话,他不会让向栾看出自己右腿的问题。
向栾当然猜得出是怎么回事,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蹲下来给他揉腿。
“好了。”明炽不是这个意思,笑出来,“不要紧,歇歇就好。”
明炽把向栾拉起来,认真表扬:“有勇有谋,表现得特别好。”
向栾被他夸得脸上发烫:“真的啊?”
“真的。”明炽配合点头,“很让人放心了。”
向栾差一点就高兴得蹦起来,想了一会儿又忽然反应过来,绕着他转圈,支支吾吾出声:“也,也可以不太放心……一小点。”
“一小点就行。”向栾蹲在他身边,酝酿了半天,“哥,等你,等你全好了,等你准备好了。”
向栾横了横心,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小声说:“你偶尔回来看看我们……不放心特别小的一点就行。”
明炽微怔,目光落在他身上。
向栾咧了下嘴,他这会儿冷静下来了,脑子也重新开始转:“哥,你其实不记得我了吧?”
向栾一点一点地蹭着点地方,终于挤到明炽旁边,贴着他小声说:“你刚才看我的时候,眼睛像在想‘对上号了,原来这个小屁孩长这样’。”
明炽被他引得轻笑起来,温声自我批评:“这么过分啊?”
“不是不是,不过分。”向栾赶紧用力摇头,“我嘴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他是想说,他哥坐在这里,抬头看着他的时候。
向栾其实完全准备好了被当成陌生人,但从明炽看他的第一眼他就想哭,他一点都不争气,他又高兴又难受。
“说不清。”向栾说,“你刚才看我,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
他停了停,才又怕惊动了什么一样,悄声补上:“但是又觉得……你没离开过。”
变了吗,肯定是有地方变了的。明炽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走了那么远的路,遇到了那么多的事,其实气质已经变得很明显了。
……
但就是在那个时候,向栾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他们分开这么久的时间,好像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向栾把想说的话一口气全说完,看着沉默静坐着思索的明炽,闭上嘴巴屏着呼吸等。
明炽一定听懂了他的意思。
向栾用力攥了攥拳,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砰跳。
明炽垂着头想了一会儿,重新抬起视线,眼睛里透出笑意,拿手杖点他:“哄我心软,哄我回去。”
手杖点下来的力道超级轻,向栾假装蹦着躲,笑容藏不住地冒出来,绕着他打转:“回去看看吧,哥,回去看看吗。”
向栾蹲在他身边絮叨:“方哥他们天天想你,想的我都看不下去了……放心,我打一万个包票,他们看了你绝对开心疯了,一点都不会难受。”
明炽侧过头,看了看自己风衣肩头还湿着的一大片。
向栾像是被手杖点了尾巴,脸腾地红了,硬着头皮解释:“这是喜极而泣,欣喜若狂的眼泪。”
明炽学他,睁大了眼睛:“这么狂啊?”
“这么狂这么狂。”向栾拼命点头,“高兴得快上天了。”
“哥,我知道你就是怕我们难受。”
向栾凑回他身边:“你到什么时候都不想让我们难受,可是哥,我们跟你是朋友吧?”
向栾没发现明炽否认,就更高兴得不行,再接再厉得寸进尺:“朋友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对吧?朋友还得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这都不算千里……”
明炽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礁石,向后靠了靠,含着笑听向栾绞尽脑汁地发挥文学素养。
会出来见向栾,明炽本来也没打算不去见其他人。
这是种很奇异的感觉,他对向栾的确没有记忆,有的只是从信里、从淮生的官博看到的内容生成的印象。
可真见到本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其实完全没有想象里的生疏。
他好像很熟悉他们——熟悉到在过去的某场梦里,他或许真的梦见过,他们是相当好的、可以一起玩一辈子的朋友。
……
只不过他实在走不动了。
明炽其实已经不动声色地试了几次。他右腿实在酸乏得厉害,暂时站不起来,所以才有些犹豫,要不要等明天或者是后天,休息过来了再去找其他人。
但有些小屁孩自己高兴还不够,还非要一个劲馋他。
明炽藏了藏眼底的笑,示意向栾先暂停一会儿演讲,又看了看他口袋里的手机。
向栾这才想起来,脸色瞬间变了:“糟了。”
他用力拍着脑门,手忙脚乱拿出手机按亮屏幕,上面果然已经多了一连串经纪人的未接来电。
“糟了糟了。”向栾得意忘形,完全忘了报平安,慌得差一点没拿稳手机,把电话战战兢兢拨回去,“赵哥……”
……经纪人差一点就在电话对面吃了他。
两边分开以后,经纪人很快就把那两个小吉他手带回了安全的地方,结果一问方航才知道,向栾居然一直都没回来。
警车呼啸着来了又走,那几个混混都被带走了,向栾依然一直都联系不上。
经纪人追过去问了警方,知道了这次没有人受伤,倒还不至于吓疯。但向栾就这么没了下落,打电话又联系不上,终归还是难免叫人胡思乱想越想越担心。
方航没让他声张这件事,带着管理层几个经理和经纪人一起四处找人,一直找到现在。
向栾完全理亏,蔫头耷脑地举着电话老实挨训,被经纪人狂风骤雨轰炸了五分钟:“错了……”
“我明天就调岗!我问问公司有没有九十一岁的艺人!”经纪人依然余怒未消,“人呢?!你跑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向栾本能地看明炽,发现明炽也摇头,就又看了看附近,“我们好像是迷路了……”
“脑子也迷路了?”经纪人怒吼,“定位发过来啊!”
向栾立刻去微信里发定位,等重新把手机放回耳朵旁边,又听经纪人疑惑:“你们?你跟谁在一起,还有别人?”
向栾张大了嘴,他不知道能不能泄露明炽的事,支支吾吾:“救,救了我的好心人。赵哥,方哥在你那吗,那个,这位好心人的风衣特别帅……”
经纪人不知道好心人特别帅和方航有什么关系,甚至没想通好心人、风衣和帅是什么需要在电话里汇报的重要内容。
他更关心的还是向栾的安全,担心向栾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举着电话追问了两句,电话对面却没了声音。
经纪人愁得就快英年早秃:“向栾?向栾?!”
“在我这。”对面的人回答,“赵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