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你做个人吧[洪荒](194)
他从头开始想起, 一件又一件地盘算下来,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天地却愈发得暗沉了下来, 仿佛有惊雷在响!仿佛有骤雨疾电!一片漆黑如浓墨的夜色中,惨白的闪电划破了天空,霎时间,照彻了佛像的面容。
同样的黯淡无光, 同样的苍白失色。
连自己都渡不了的佛,又算是个什么佛?
他眉目沉沉, 仿佛蕴藏着几分死气,甚至都未曾察觉到准提匆匆踏入屋内的声响。
“兄长!”他急急地而来,面色中颇有几分焦虑之色, 待看清接引的神情时, 又倏忽顿住, 迟疑不前。
良久,方才低垂下首,轻声唤道:“兄长……”
接引默不作声,仍然拢着双眉,沉默地坐在蒲团之上。
准提站在他身后,踌躇了片刻,仍是开口道:“兄长,纵使是他们先得机遇,证道成圣又如何?诚如您所说,我们大可以将它抢回来!”
准提:“万事万物皆在变化之中,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今日他登高楼,明日那高楼塌,兴衰往复,向来如此,兄长又何必颓唐?”
接引闻听此言,却只觉口中一阵苦涩。
确实,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前世他们兄弟二人许下宏愿,借着鸿蒙紫气之势轻易成圣,从此高坐云端,拨弄棋局,享受了亿万载的尊贵荣华。
而今生,天道异变,圣位动荡,再无鸿蒙紫气帮扶,对那些东方之人来说仿佛并无差别,对他们而言,却是千差万别!
转瞬之间,一切便已尘埃落定,倒衬得前世如同一场梦了。
“难不成……”接引颤抖着伸出手去,定定地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心底有无限期待与期待落空后无尽的绝望。
“天资之别,环境之差,当真是这般不可逾越的吗?”
他颤声询问:“西方便注定落后于东方吗?!”
准提见势不妙,一掌拍出,意欲打断接引心头忽而升起的魔障。接引身体往前一倾倒,口吐鲜血,眸光却是愈发惨淡。
一念之间,修为竟是不进反退!
“兄长!”准提大悲。
接引浑浑噩噩,尚不知今夕何夕,待望见地上那一滩殷红的心头血,又不禁后退三步,堪堪站稳。
“可笑,可笑!我这一生,十足可笑!”
准提望着眼前之人疯癫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想方设法将他拦住,不让他试图自残。
良久之后,接引方才平静下来,阖眸不语,跪坐在佛像之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他低眸俯首,喃喃自语,仿佛正在从他的道中汲取力量,神情模样如同一个正常人——虔诚、平和。
准提凝神望去,张了张口,不知是否该放松下来,还是继续保持警惕:“兄长……你,你好些了吗?”
接引侧首望他,微微一笑,却是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吗?可是吓着你了?为兄无事,只是一时未能想通。”
准提总觉得有些怪异,只是看着接引先前的痴态,到底不敢再提起先前的事情:“没,没事。”
他顿了一顿,回想起他先前来时的目的,又踌躇着,是否该在之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接引却仿佛看穿了什么一般,轻声询问道:“准提,你这般匆匆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准提望着他,神情间略有几分迷惑。
一个人真的能这么快就从绝望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吗?还是说,这只是一种假象?
可是那确实是他的兄长,如假包换。
就在他沉默的那段时间里,接引慢慢地擦拭了唇角的血渍,又低下头来施法消去了地上的痕迹,凝眸望着眼前的佛像,轻声念起一则典故:
沙门问佛:“以何因缘得知宿命?会其至道?”
佛言:“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准提安静地听着,同样跪坐在了蒲团之上,阖眸不语,使心灵平静。
屋外风雨潇潇,殿内却是格外的祥和与宁静。
便是在这样的氛围里,接引再度开口询问:“准提,你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准提未再犹豫,直截了当回答道:“日神羲和有孕,当诞下十只金乌,巫妖之劫,或可应于此。”
接引双掌合十,眉眼虔诚,赞叹了一声:“大善。”
“当行此事。”
*
好消息,好消息!
截教上清圣人不仅热衷于拐毛绒绒回家,还给毛绒绒们拐了两个新老师!希望大家天天向上,努力学习!
金灵大师姐险些拿不稳截教的账本,神情都茫然了许多。
她的师尊很镇定地站在她面前,给她介绍这两位新来的截教客卿:
洪荒六圣之一,人族圣母,女娲娘娘。
妖族羲皇,也是洪荒目前仅存的准圣巅峰之一,伏羲大圣。
……人族和妖族怎么说?
他们没有跳起来打你吗师尊?
师尊你是怎么干完这一票还能活着回来见我的啊师尊?
金灵心中疯狂转动着大逆不道的想法,极力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对着面前的两位大佬行礼问候。
接着,默默地拉上了她师尊的衣袖,迅速地把他拽到了一边,开始了师徒之间友好的交流。
“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
通天挠头:“就是,就是收留一下老朋友们吧。”
金灵捂着心口,努力地呼吸:“可是,可是截教客卿……”
通天沉吟了几息:“你们平日里如何敬重为师,便当如何敬重他们。我与女娲、伏羲为友,双方之间地位平等,并无差别。”
金灵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通天的眼眸:“但截教是您的截教!这些弟子都是您的弟子!您不会不知道这背后的风险!”
通天莞尔一笑:“难道多两位老师,截教便不是为师的截教了吗?维系着我的道统与传承的,可并非是一些虚物啊。”
金灵又道:“可是女娲娘娘毕竟是圣人,两位圣人共同教导一个教派……”
通天眨了眨眼:“西方教?接引准提?”
金灵霎时无言以对,并在心头痛骂西方的两位“前”圣人。
让你们两个开的好头!
她坚强地开口道:“西方教与我们截教的情况不同,那两位修的都是寂灭之道,就算是共同执掌西方教问题也不是很大,但是您与女娲圣人不一样!”
通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其实……我们都算是紫霄宫出身,算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老师还是同一批毕业的呢,彼此对彼此的道也算是颇为了解的。相信风希如果真的想教你们一线生机,也是可以说上那么两句的。”
金灵:“……”
请问这个时候可以骂师祖吗?如果她真的骂了会被师祖感应到吗?
急,在线等。
金灵略微冷静了几分:“师尊您让我再想想。”
“好。”通天颔首应道。
他站在金灵面前,望着他的徒弟皱紧了眉头,努力思考着这其中的问题,又一一替她解答。
她似乎仍是觉得他的行为十分不妥,因而分外苦恼,通天静静地瞧去,眸光不经又柔和了几分。
女娲往这边瞥来一眼,轻轻一笑,传音一句:“师兄倒是格外宠徒弟。”
通天讶异:“我宠徒弟这件事,全洪荒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女娲挑眉:“师兄这是不以为耻,深以为荣?”
通天理直气壮:“这可是我从师尊那里继承下来的优良传统呢!师尊待我如何,我待我弟子如何,风希若是有意见,不如去寻我们师尊论道论道?”
女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哪里敢和这只恃宠而骄的气团子计较?
通天这才回过头去,又望向了金灵:“怎么样,我的二徒儿想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