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你做个人吧[洪荒](130)
5174号天道茫然地蹲了下来,宛如一朵无依无靠,弱小可怜的毒蘑菇。
祂抱着自己,蹲在桃花树下,呆呆愣愣,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祂是谁?祂在哪?
祂到底要做些什么?
头好痛,头真的好痛,这是祂该受的苦吗?!
长风起,拂起满地萧瑟。落花败叶打着转儿落到天道头上,轻轻地叹息一声。
“该!”
*
又一日,雨后初晴。
暖融融的阳光穿过窗扉,遥遥落在通天的面容之上。
少年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又翻了个身,努力避开那过于刺目的光,口中又不觉喃喃唤了一声:“师尊……”
鸿钧睁开了眼。
他侧身望了望通天,确定少年仍然安安稳稳地栖息在他枕边,不由得弯了弯唇瓣,露出个满意的神情。
师尊轻轻应了一声,又将人往怀中一带,依偎在自己的胸膛之前。
少年的长睫微微颤动,眉心微拧,仿佛陷落在某个不可言说的梦境之中,呼吸隐隐有着几分急促,梦呓般开了口:
“师尊,别……”
鸿钧挑了挑眉梢,凑近他唇边,辨别着他的话语,又见少年低垂了眉眼,长睫上覆盖着浅浅的潮意。
宛如桃花晕染的眉睫之上,似有若无的一点泪珠顺着殷红的眼角滚落,残留几分淡淡的泪痕。
神情不安且慌乱。
姿态挣扎,偏又沉沦。
鸿钧唇边笑意愈深,眸光又微微暗下。他靠近了通天的耳畔,俯身低语,气息绵长。
“我的好徒儿,如今在做些什么梦?”
少年抓着他的衣襟,一半意识尚且陷在梦境之中,另一半又模模糊糊地听到了鸿钧的声音。
他茫然地启了启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含糊地道了半句:“师尊……饶了我……”
“弟子知道错了,当真,当真知道错了。”
通天急急地抓住了鸿钧的衣袖,含糊不清地辩解,微乱的呼吸拂过鸿钧的面颊,犹然生出几分灼热。
鸿钧忽而不满。
好好的徒弟,怎能被梦中的他抢先一步。纵使是虚无幻象,也不当越过他这个本尊,提前去品尝少年的美好滋味。
他生起了这个念头,再看通天时,眸光微狭,冷冷清清。
下一瞬,便俯身覆上了少年微启的唇。
梦境与现实,无端地交融在了一处,无边的欲望与灼灼的热量侵蚀着他,包裹着他,极尽欢愉本色。
无力挣脱,如何挣脱?
只能沉沦。
通天茫茫然睁开眼,望着鸿钧低眸敛目的面容,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得依赖地抓着身前之人的衣袖,宛如溺水之人死死拉着那根救命的浮木。
予他欢愉者,是他。
渡他苦难者,亦是他。
两相叠加,他再也分不清梦境现实,只顺势回应着鸿钧的举动,将自己浅浅交托了过去。
少年回应了那个吻。
气息短促而甜美。
鸿钧似乎怔了一怔,眸色顿时显得愈发深邃,那么点不合时宜的念头盘踞在心间,引得他喉结微动。
他摩挲着少年纤细的肌肤,微微俯下身去,又听窗边一声响动,不由得抬了眼往前一扫,冷声道:“谁!”
“嗖”的一声,那声响动以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消失在了鸿钧的视线之中,只是先前的旖旎氛围,到底被破坏了些许。
通天眨了眨眼,思绪微微回笼。
他望了望鸿钧,又下意识往窗边望去,茫然地挠了挠头发,恍恍惚惚地想着:
他最近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太刺激了一点?
……
确实是挺刺激的。
拔腿就跑的小金灵痛苦地想着。
未来的截教大师姐慌不择路地蹿上了树梢,吓得旁边的松鼠抱着松果就跑,又回过头来愤怒地吱吱了两声。
但是忙着重组三观的金灵丝毫没有注意到松鼠的举动,一脸生无可恋地思考着之前瞧见的一幕景象。
日光舒缓,将那一幕映得清晰。
他们的师祖将沉沉睡去的师尊抱在怀中,又俯下身去……欲行不轨。她匆匆一眼望去,又眼尖地瞧见少年脖颈上一点无端的绯色。
金灵整只小狐狸都不好了。
不好了的小狐狸如无头苍蝇一般转了两圈,又毅然决然地决定转身往回走。
不行!命不命的不要紧!
还是师尊的清白重要!
她匆匆往回跑去,将至门扉处,一双狐狸眼愤怒地望去,时刻准备着打断鸿钧的不法行为。
下一瞬,她陡然沉默,刷的一声蹿上了屋檐。
鸿钧在给通天梳发。
那一头水墨似的发已然垂至腰际,一手已经难以尽数握住。
雪白的里衫映着墨色的发丝,极为简单,也极为惑人。发丝如水般垂落,浅浅地散在脊背之后,又被一把桃木梳浅浅地梳过。
一梳,便梳到发尾。
通天懒懒散散地倚靠在妆镜之前,整个人恍如没有骨头一般,又甚是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从铜镜之中望着身后的鸿钧。
“师尊,您要梳多久啊?实在不行就施个法诀呗。”
美人慵懒,如画皮,如艳鬼,是要叫人偿了命去,也心甘情愿的。
道祖淡淡地瞥了一眼屋外,懒得去管通天那些层出不穷的弟子,闻言只道:“莫急。”
心下却想着:以后果然还是要把通天带回紫霄宫的,起码……不能一直待在碧游宫。若是天天都有些不长眼的毛绒绒跑过来,这日子该怎么过?
通天又撑着下颌,甚是无聊地唤:“师尊——”
鸿钧神情淡淡地替他梳头:“为师教导过你,凡事莫要急切,要耐心等待。”
又道:“你若是再急,为师就要想些法子,好好养一养你的耐性了。”
直觉系生物的预警永不缺席,就是往往来不及救这只气团子。
通天本能地沉默了一瞬,方掀起眼帘,悄悄偷看了一眼鸿钧。
他不再多言,只抵着自己的脸,长长地叹息一声。
昨夜没有睡好的报应虽迟但到,令他愈发困倦地垂了眼,又有了些想当场睡去的趋势。
鸿钧慢条斯理的举动又加重了这个趋势,使得他眼帘愈发沉重,仿佛随时都会趴下。
鸿钧眼瞧着这一幕,心下无奈摇头,略微加快了几分速度,替他束好了墨色的长发,又戴好了青玉莲花冠。
方才俯身垂眸,自铜镜中与他无声对视。
两人的面容落在朦胧的镜面之中,瞧不太真切。通天搭着下颌,眸光微微翕动,鎏金般的日光拂过他的睫毛,将一切晕染得近乎梦幻。
鸿钧的视线望去,只见得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仿佛重合在了一处。
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通天的眉睫似乎动了动,不知想到何事,倏地扬起了唇角:“师尊,您先前说要陪我去蓬莱岛,如今这话,可还算数?”
鸿钧注视着他,答道:“永远。”
通天起了身,随手换了衣袍,又牵起了鸿钧的手,扬起脸对着他一笑:“那现在就走吧,师尊。”
鸿钧眸光微动,不言不语,与他十指紧扣。两人相携走出屋舍,望着天边日光明朗,徐徐照亮前路。
青山远阔,山溪绕着村落而过。
小松鼠蹦蹦跳跳地从树枝上探出头来,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好奇地望着他们。
通天抬眸望去,摇了摇头,又笑一声:“好了,金灵。快下来吧,我们该走了。”
朱红色的小狐狸沉默着探出了小脑袋,目光落在鸿钧与通天相扣的手上,露出了惨不忍睹的神情。
她颤颤巍巍地跳了下来:“拜见师尊,拜见师……师……”
通天肃容:“师娘!”
金灵:“师……师爹!”
一人一狐狸对视一息,齐齐沉默。
“算了算了,为师不跟你们计较啊。”通天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声音中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把你那几个师兄师妹们都喊过来,我们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