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你做个人吧[洪荒](109)
“您和师祖闹矛盾了?师祖惹您生气了?还是说,”他眨了眨眼,“我们马上就要有师爹了?”
通天:“……”
通天震撼:“为什么不是师娘?!”
多宝悄悄在袖中准备好了逃遁的法术,闻言从头到脚把通天打量了一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师尊,不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不相信您,只是……”
“师尊您明显就被师祖吃得死死的啊!”
话音刚落,他嗖得一下就从原地消失,又在墙壁之上悄悄探出个头来:“师尊您说对吧?”
“多,宝!”
旁边的三朵云彩闻言紧张地凑到了一起,悄悄轻语几句:“师爹和师娘是什么意思?”
“是师尊的道侣吗?”
“哇,师尊要和人结契了吗?那我们要准备什么礼物吗?”
这些话语自然落入通天耳中,映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容。少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多宝,你怎么教你师妹们的?”
一袭广袖云袍的多宝坐在树梢之上,一本正经同他道:“师妹们活泼可爱,天真快活,岂不是一件好事?”
通天扭头望去,三朵云彩踮起脚,一团上面挨着一团,认认真真地朝他行礼:“师尊!”
通天不禁恍惚了片刻,回过神来的瞬息,已经不由自主地抱起那几团云彩,倾听起她们絮絮的话语来。
一缕清风飘飘忽忽地落在树梢上,一晃化为一个身姿翩然,手持折扇的少年郎。
赵公明定定地往那个方向望去,手指轻轻敲着折扇,转过身来对着多宝轻轻一笑:“不愧是大师兄,向来通晓师尊的心意。”
多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面色丝毫不改:“师尊所念,不过是我们这些弟子罢了,公明师弟难道不知吗?”
赵公明闻言一怔,又不觉缓和了眉目,定定地望着远处的红衣少年:“师尊啊……若非当初我们几人拖累师尊,截教也未必会到这般地步……”
“既已知此,赵公明,你也下去吧。”多宝抬了抬眼,直截了当就往他身后踹了一脚。
“诶,多宝你?”
“给为兄下去彩衣娱亲去吧你!”冷酷无情的大师兄拍了拍手掌,如是说道。
只要师尊能高兴就好了。
师弟?算个什么东西。
赵公明大怒,还未来得及找多宝算账,便又听见通天唤他的声音。
少年一袭红衣,明艳绝尘,一如这天地间至高至明的宇宙寰宇,日月星辰。那般明朗的日华落在他身上,衬着那明亮的眼眸,挺拔的鼻梁,又点染过那一点轻轻上扬的唇。
何等风华,何等耀眼。
“清风无物,不染尘埃,贫道取那‘公正明达’之意为你赐名,往后,你就唤做‘赵公明’吧。”
为这一个顶顶好的,难得有意蕴的名字,他背地里不知道同多少师兄师姐们打了一架,就比如那个踹他下来的王八蛋多宝道人。再往后,就连新入门的弟子们,听了师尊予的名字之后,也不由自主苦着脸上前询问他:“师兄,您是怎么得了这名字的?”
怎么得的?
嘿,反正你们得不到就是了。
赵公明轻轻摇着折扇,笑得志得意满。
此时此刻他抬眸望去,却觉喉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许久,他方才掀起衣摆,俯身跪下:“孽徒赵公明,拜见师尊。”
万万载,又万万载,谁能料得今日,终得圆满。
……
等到鸿钧从偏殿走至这处庭院时,便只听见一连串清脆的笑声,绕过九曲的回廊,轻而易举地落入他耳中。
通天耐心地哄着他的徒弟们,偶尔掀起眼眸,望见他走来的身影。少年似想甩袖而走,不知为何又停了脚步,抬眸静静地望着他。
良久,轻轻一笑。
岁月正好,未来尚可期待。
第91章 天憎梅浪发
亭阁中, 鸿钧与通天对坐。
道祖如雪的发丝微微拂落,一双幽邃淡漠的眼眸凝视着通天,静默而无声。
通天低眸举起茶盏, 指尖摩挲着温热的外壁,小口地啜饮一二, 半晌, 方才抬起眼去:“……师尊。”
“祂大概想在第二次讲道上做些什么。”鸿钧平静开口。
通天的目光微微一怔, 倏地锐利三分, 修长的手指笃笃地敲着桌案,不觉微微蹙起了眉头:“第二次讲道……”
他扬眸望着被乌云遮蔽的天穹,又忽而垂下眸去, 望着风云变动的洪荒:“前些日子,帝江代表十二祖巫正式宣布了巫族的独立, 欲招揽各方能人异士, 天道降下了无数功德。”
“比上一次晚了不少。”鸿钧客观地评价道。
通天睨他一眼,倏地一笑:“也是, 倒是弟子着相。”
他摇了摇头,又饮下一口茶水:“风希给后土送了贺礼,她们两人常常凑在一起聊天,也不知道想做些什么?”
“是好事吧, 她们向来有分寸。”
鸿钧顺着他的话往下讲,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似想替他拂落头顶沾染的一片落花,又隐隐克制了几分。
通天继续道:“伏羲倒是一如既往和帝俊走得近,两人言谈甚欢, 一如前世。”
“他们都走上了自己的路。”少年凝视着自己的掌心, 又微微抬起眼眸望着远处热热闹闹的三朵云彩, 眸光愈发显得柔和,“而我,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条大道。”
鸿钧默不作声地听着,忽而开口道:“要为师陪你去找蓬莱岛吗?”
通天不觉抬首,正对上鸿钧投来的目光,下意识一笑,又伸出手去拉住了他雪青的衣袖,同他撒娇道:“好啊好啊,师尊陪我。”
道祖终于垂了眼眸,视线落在他被攥紧的衣袖上,又微微上移,映入通天含笑的面容。
他的眉眼微微一顿,自广袖间探出手掌,落入那人袖中,悄悄同他十指相扣,方才低沉着声音道:“好。”
“却不知徒儿,如今身体如何?”
通天明显僵硬了一下身体,半晌,又咬牙切齿地回他:“有赖师尊操劳,弟子恢复得甚为良好!”
鸿钧轻轻一笑,抬手将少年拥入怀中,顺着自己的心意捉去了他发间的落花,若无其事地将之藏入袖中:“如此便好。”
“为师先前还担忧着这神交之法不能起效,或许还要更进一步呢?”
炸毛的猫当机立断踩了一下他的脚作为回应。
鸿钧低眸瞧去,却只微微扬了扬唇角。
是了,他的弟子从出生到现在,虽说挫折磨难受了不少,但在情爱上却是彻彻底底的一张白纸。
在昆仑的时候有他两位兄长护着,旁的阿猫阿狗丝毫近不得身,往后又有他这位做师尊的挡着,谁敢轻易冒犯?
待至他成圣,高坐蒲团,传道受业,已然成了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又有何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引诱圣人,入这滚滚红尘。
诚如他同盘古所说的那样,是他诱他品尝情爱,引他生出贪嗔,步步布局谋他这副身心,只欲将他也拉入这纷扰世俗,同他一道沉沦在这无边极乐之中。
他可真是太过分了。
鸿钧漫不经心地想着。
道祖唇边含着几分宽容的笑意,耐心地哄着他徒弟,又顺理成章地将他藏入怀中,再容不得旁人窥伺一眼。
月上中天,又是一夜。
*
紫霄宫中的第二次讲道同第一次并无什么区别。
照旧是一片整整齐齐不分彼此的桌案与蒲团,身体力行地展现着道祖的一视同仁,桃花树于风中微微摇曳,连绵成林,引得不少人投去目光。
春风正好,送来几分暖洋洋的意味,在此间读书求道,又似人间难得的美事。
后土从袖中一卷一卷地取出了玉简,耐心地摆放在桌案之上,又铺开一卷白纸,细心地研了墨汁,将笔墨准备好之后,她方侧过身去,静静地端详着外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