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听闻惊风(92)
凤怀月目瞪口呆:“你——”
司危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冷冷警告:“以后休要再烦本座!”
凤怀月追在他后面骂,有病吧,以后也不准你再来我的月川谷!
司危皱眉转身,凤怀月正一手叉腰,另一手直直指着他,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也可能是因为确实气得不轻,胸口起伏,脸色通红。
余回紧急御剑前来,用看见鬼的神情道:“你怎么来了?”
司危面无表情倒着拎起乾坤袋,信函霎时如雪片纷扬乱飞。
凤怀月气道:“我现在不想请你了!”
但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这尊大神请都没有请得很容易,要送就只会更难。凤怀月简直郁闷得要死,他实在没法接受自己美好快乐的酒宴上杵这么一个人,于是臭着脸,走过去时哼一声,走过来是还要哼一声,衣摆快要甩到桌面酒壶里,但就是没法把这不速之客甩走。
三百年前的凤怀月满心只觉得司危脑子有病,但三百年后的凤怀月就要聪明一点了,心想你这人表达爱慕的方式可真是讨人嫌。
再后来,就是那场灯谜会。司危将醉得不成样子的人按在墙上,低头去亲那点柔软红润的唇。
所以是当真没有什么“相互暗恋”,一个是心动了立刻就行动,另一个,则是稀里糊涂,没多久就被拐上了床,睡完之后还不想认账。凤怀月当时道:“酒后乱性,酒后乱性。”
司危:“是你乱我。”
凤怀月嚷嚷:“怎么可能!”
两人吵了半天,也没能吵出一个结果,而直到三百年后,司危也不忘强调,是你乱我。
凤怀月捂住耳朵,谁要乱你。
司危笑着将他抱起来:“累不累?”
凤怀月问:“有没有什么你追着我跑的往事?”
司危道:“没有。”
凤怀月扯住他的头发,命令:“没有你也捏造一个,反正我今晚就是要听!”
果真刁蛮得很。
彭循与宋问找了一晚上,人没找到,倒是发现船少了一艘。船主惊道:“这……我停得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
“或许她在被制成干尸之前,是个善于此道的飞贼呢。”彭循丢下手里的断绳,“丢失的这艘船上,装的是什么货?”
“那不是货船,上头只载有一些生活用品,不值几个钱。”船主道。
损失虽然不大,但很快旁边就有人插话:“可是她驾着船这么乱跑,很容易闯进无足鸟的圈子里。”
彭循当机立断,我去追。
船主拦住他:“别追了,追不到的,那船上虽然没有值钱货,但是却有许多风雷符,倘若都被她用了,那船现在早已不知道漂向了何处去。”
杜五月自掏腰包赔了船主的损失,她眼下也是实在没空再去追红翡,船队的数量迟迟凑不齐,但再等下去,货与人又熬不起,只能另外想一个最稳妥的法子。
这天午后,她找到余回——至于为什么要找余回,那自然是因为他看起来最为稳妥可靠,不像另外四个,臭着脸的臭着脸,毛毛躁躁的毛毛躁躁,还有两个,一个成天吟诗弹琴,另一个则是见到沙滩上的水坑都要跑过去跳两下玩。
余回问:“杜老板娘找我有事?”
凤怀月在帐篷外“刷”地跑过去,领着一群小孩抓螃蟹。
杜五月:“……”
“这里!”凤怀月排兵布阵,“你,补位!”
小胖男孩速速赶到据点。
“一,二,三!”随着凤怀月一声令下,金色结界如网从天而降。
杜五月惊得站了起来。
凤怀月却已经带着小孩们,轰轰跑去了另一头。
余回解释:“他就是喜欢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见笑了。”
杜五月道:“周氏船主说阁下一行人修为高深,原来不假。”
“也不算高深,不过他手头确实有些高阶法器,可以唬一唬人。”余回主动道,“若杜老板娘想借来唬那些无足鸟,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阴海都悬赏榜第一名:瞻明仙主。
司危:勉强满意。
第69章
杜五月来找余回, 原本也是为了无足鸟一事,她道:“商船要是再凑不够数量,就只有以幻术制造出人多势众的假象,这法子我之前虽也用过, 但眼下无足鸟与海妖狼狈为奸, 恐难再蒙混过关。不知徐老板方才所言的高阶法器,具体是何物?”
“一时片刻说不清楚。”余回道, “这样, 杜老板娘还是随我出去一趟, 亲眼看过便知。”
两人离开帐篷,顺着沙滩上跑出来的脚印一路寻去, 不多时便听到了欢呼喝彩声。巨浪似白虹穿过半空,小孩们接二连三地被卷了起来,他们高兴地尖叫着,却将杜五娘吓了个脸色发白, 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前, 刚想去抓,伸手却只摸到一片潮湿水雾。
下一刻, 杜五月自己也被托到了空中, 虽说身处白浪中,她的裙摆依旧随风飞扬着——这并不是真实的海水, 而是幻象。
“先别玩了。”余回拍拍凤怀月,“快把杜老板娘放下来, 她有事要同你商议。”
海浪“哗啦”一声垂直下落, 没有在沙滩上留下半点湿痕。小孩子们纷纷闹着要再玩一次, 凤怀月拗不过, 便招手叫过当中看着年纪最大的一个孩子, 将手中法器递了过去,叮嘱道:“你领着他们去另一头玩。”
杜五月紧急道:“别!”
小孩子们最终还是失望地走了,没能继续飞高高。凤怀月听杜五月说完事情原委后,很爽快地就点了头,借法器,没问题,也不必着急还,反正我这里还有许多个能玩。
杜五月觉得自己没听清:“玩?”
余回在旁解释,这确实是他解闷用的小东西。
全部是当年司危亲手所炼,种类五花八门,最离谱的一个,是能平地引惊雷。凤怀月那时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试,人就被抓到了昆仑山采仙茶。仙童往他手中塞了个篮子,道:“喏,就是那边。”
凤怀月无聊得要死,根本不想动。仙童三催四请,他方才不甘不愿地从袖中掏出一张清凉符咒,往自己脑门上“啪”地一贴,转头问:“你方才说,让我采哪棵树来着?”
仙童欲言又止没止住,好心规劝:“凤公子还是将符咒放在怀中吧,一样能够避暑。”这么贴在头上,真的好像一只僵尸,被仙尊看到,又要罚你。
凤怀月连连叹气,你这儿怎么这么多规矩?他扯下清凉符咒,拎起篮子,走一步停两步地爬上了山,用手指拈起一片嫩芽搓了搓,又凑上前一闻,发现确实是好茶,于是终于愿意一采。仙童远远看着,见这闹腾精这回竟然还很守规矩,也就放了心,正准备去别处看看,却听到茶园里传来“轰”的一声!
众多采茶人们切身体验了一回何为五雷轰顶,被轰得一个个脸黢黑,呆若木鸡的呆若木鸡,四散狂奔的四散狂奔,而方才还青青翠翠的茶园,眼下也是到处焦脆冒烟。仙童看得目瞪口呆,腿都软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回去报信。
罪魁祸首风风火火御剑追他:“哎哎,我们先商量一下!”
结果仙童并不愿意与他商量,依旧跑得飞快。
茶园被毁,理应重罚。凤怀月前言不搭后语的辩解并没有被采纳,他趴在禁室一堆破麦秆上,既看不见天地日月,也听不到风声鸟鸣,腰酸背酸屁股疼,闷得只想寻死。
于是干脆趴在那细细的门缝处扯着嗓子喊,风雷符是瞻明仙主给我的,你们怎么不去找他?
司危站在墙外:“你倒是会有难同当。”
凤怀月抓住救星:“啊啊啊快点放我出去!”
司危打开静室门,里头立刻蹿出来一道灰影,二话不说御剑就跑,生怕晚了又会被关进去。至于为何会是灰影,因为他也被那道惊雷轰得不轻,身上脏,脸也脏,衣裳破破烂烂,鞋也丢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