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权谋文成了香饽饽(300)
“殿下,您还是起吧,再这么下去,您非中暑不可。”高勤正劝凌南玉,见杨清宁来了,急忙迎了两步,道:“宁公公,你快劝劝殿下,他已经跪了一炷香的功夫了,再这么下去非得病倒不可。”
杨清宁出声问道:“高公公,敢问殿下为何跪在门外?”
高勤小声说道:“还不是因为给殿下挑选太子妃的事,皇上想尽快为殿下大婚,而殿下偏偏不肯,两父子正斗气呢。”
杨清宁苦笑着说道:“天家父子斗气,哪有你我掺和的余地。高公公放心,皇上心疼殿下,定不会让殿下有什么闪失。”
高勤闻言怔了怔,随即说道:“殿下可是宁公公看着长大的,殿下这般……宁公公不心疼?”
“高公公都心疼,我怎会不心疼。不过,公公您仔细想想,若我一劝,殿下就起了身,皇上会怎么想?”
高勤看着杨清宁,不由恍然大悟,道:“倒是咱家着相了。”
“公公与我不同,您能劝,我不成。”杨清宁看了一眼凌南玉,提醒道:“公公让人去请个太医,若殿下当真受不住,也能及时医治。”
“对对对,你瞧咱家这脑子,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高勤让内侍去请太医,自己则进去通禀。
杨清宁来到凌南玉近前,轻声说道:“若殿下还想奴才活着,就收了那份心思吧。”
凌南玉猛地抬头看向杨清宁,“你也想劝我早日大婚?”
“殿下何时大婚,要看殿下的意愿,奴才不会规劝,只希望殿下不要为难奴才。”
“为难……”凌南玉垂下了视线,敛起眼底的难过,道:“原来我是在为难你……”
凌南玉的话让杨清宁心里很不好受,却并未多说什么,直到高勤回转,说凌璋让他进去,他才调整呼吸,进了寝殿。
“奴才参见皇上。”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寿诞时,到如今已是一月有余。
凌璋并未说话,仔细打量着杨清宁,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皮肤如莹玉,身子纤细瘦弱,明明是个男子,却给人一种弱柳扶风之感。凌璋从未这般仔细打量过杨清宁,过了好半晌,才出声说道:“你的脸色看上去不错,看来近段时日调养得不错。”
凌璋并未让他起身,他便规规矩矩地跪着,道:“托皇上的福,奴才的身子确实比之前好了些,所以今日才去了御马监。”
“你可知朕为何宣你过来?”
杨清宁答道:“奴才愚钝,请皇上明示。”
“太子向来对你无话不说,你说不知,朕怎能信?”
凌璋的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但杨清宁敏锐地察觉出他的隐藏在平静之下的不悦,道;“回皇上,殿下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不似从前那般,对奴才无话不谈,还请皇上明鉴。”
“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旁人可比不得,怕是朕也要靠边站。”凌璋这话怎么听怎么酸。
杨清宁在心里无奈苦笑,他就知道早晚会面临这个问题,道:“皇上,如今殿下长大了,已能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奴才。加之奴才身子不好,怕也不能再侍候殿下,奴才想致仕回乡,还请皇上恩准。”
凌璋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想走?”
“今日难得有机会,奴才就斗胆跟皇上说说心里话。”杨清宁深吸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坐在了自己腿上,四下看了看,道:“在外人看来,这皇宫金碧辉煌,是权势和地位的象征,进了这里便得了荣华富贵,成了人上人,殊不知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奴才性子软弱,见不得血腥,只是殿下当年的处境实在艰难,奴才不得不强迫自己撑下去,硬生生地撑到今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双手到底还是沾满了血腥。”杨清宁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眶有些发酸,沉默了许久,方才接着说道:“如今殿下已经长大成人,而且长得极好,文才武略不输任何人,奴才自觉对得起娘娘的托付,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你当真要走?”凌璋又重复了一遍。
杨清宁躬下了身子,恳求道:“奴才什么都不要,只求这一身自由,还请皇上看在奴才还算忠心的份上,恩准奴才之请求。”
凌璋的眉头皱了起来,“以你现在的情况,没了皇家的支撑,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能活多久是多久。这么多年缠绵病榻,奴才早就想开了。”杨清宁抬头看向凌璋,笑着说道:“奴才不怕死,只是不想死在这座皇宫里,求皇上成全。”
凌璋沉默的与他对视,看着他清澈透亮的眼睛,凌璋明白了他的话外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别人看来,他们谈的只是他想致使还乡,其实凌璋想知道的,他都说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可以死,却不能死在京都,尤其不能死在皇宫,否则凌南玉一定会认为是凌璋害死了他。那他们父子就会结下仇怨,与谁都没有好处。
杨清宁第一次这样看着凌璋,没有对君王的畏惧和恭敬,他虽然跪着,但在他心里,此刻的两人是平等的。或许他的抑郁症压根儿就没治愈,所以面对死亡,才能做到心态平和,坦然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凌璋终于开了口,“你走吧。”
杨清宁笑了笑,最后给凌璋磕了个头,道:“奴才谢皇上恩典。”
杨清宁强忍着不适站起身子,随即躬身退出殿外。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凌南玉,杨清宁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道:“殿下,奴才先回去了,殿下千万保重身体。”
凌南玉抬头看了过去,见他嘴角含笑,神色轻松,不由长出一口气,随即垂下了视线。
杨清宁没再多说,和小瓶子一起出了乾坤宫,站在马车旁,杨清宁笑着说道:“咱们走走吧。”
“公公被罚跪了,行动多有不便,还是坐车吧。”
杨清宁无奈地笑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今日我想走走,走得慢些,不碍事。”
小瓶子也未勉强,只是让马车跟在一旁,方便杨清宁累了,好上车休息。
“公公,皇上都问了什么?”
杨清宁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答道:“皇上问殿下爱慕之人是谁,我说我不知,皇上不信,便罚跪与我。”
“然后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杨清宁有些不对劲儿。
“皇上让我劝殿下接受大婚。”
虽然在宫里生活了十几年,可这宫道他走过的次数,还不如那些朝臣多,一是因为他几乎不怎么出东宫,一是因为他每次出宫都坐马车,如今看着这宫墙竟感觉有些陌生。
“那公公答应了?”
杨清宁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说皇上的话,殿下都不听,我这个做奴才的,说了又有何用。”
小瓶子见状不再多问,安静地陪着杨清宁在宫道上慢慢走着。
两人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来到了御花园,杨清宁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小瓶子,道:“咱们去梅园走走吧。”
“好。”小瓶子应声,跟在杨清宁身后,朝着梅林走去。
他们去乾坤宫时,御花园里还有不少人,也不知为何,如今竟空无一人。对于喜欢清净的他来说,这样是最好,还省去了不少麻烦。他们慢悠悠地走进梅林,因为是夏季,梅树并不开花,不过郁郁葱葱的绿叶,长在千姿百态的枝干上,也别有一番韵味。
他们在一棵梅树下顿住了脚步,杨清宁指了指梅树下的一块空地,笑着问道:“你可还记得这里?”
“记得,秦流的尸体就是埋在此处。”
“当初我们初见,就是因为秦流被谋杀一事。”记忆在翻涌,好似一幅幅幻灯片在脑海中闪过,杨清宁指了指旁边的梅树,道:“秦淮的尸体就是挂在这棵树上。”
小瓶子点点头,“是奴才亲手挂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