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拯救世界(272)

　　但是他莫名的，就是知道，是他来了。
　　“求求你了。”
　　那声音里带着点哭腔，呜呜咽咽得可怜，却带点狠决和坚定：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死。”


第210章 嚣张小肥啾（24）
　　许榴还是第一次见到亚连这么狼狈的模样。
　　就算是当初飞行器出意外坠落原始森林的时候, 亚连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浑身都被血泥糊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人类的猩红血液同虫族的绿色血液以及残肢碎片在皮肤表面混杂在一起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恶臭。
　　一头金发也已经被血泥糊满了。
　　许榴手脚冰凉, 跪坐在亚连身边，手指哆嗦着碰了碰少年的脸颊：
　　“亚连，你醒一醒。”
　　他是真的怕亚连死了。
　　小鸟跪坐在少年被血污涂满的身躯边呜呜咽咽地掉眼泪。
　　眼泪掉在少年的脸颊上，那沉重的金色长睫抖了抖。
　　小鸟的眼泪是微微凉的，落在脏污的脸上, 像是淤泥里溅起的一点清亮水花。
　　凝固了的灵魂好像被这一滴眼泪惊醒了。
　　他动了动嘴巴, 以为自己在说话, 但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连舌头也动不了了。
　　原来他真的回来了。
　　能在死前看他一眼, 现在死了也值了。
　　亚连唇边艰难地提了提, 想要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但是他连笑都困难, 努力提起唇角却看见还在哭哭啼啼的小东西擦了擦眼睛, 语气里带了点狠决：
　　“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喂喂喂, 亚连在心里想。
　　这种事不是撒娇就能有用的吧。
　　但是下一秒, 亚连蓦然睁大了眼睛。
　　许榴低下头吻住了亚连的唇。
　　他现在哪里都脏，嘴唇上也不免沾染上腥臭的血液。
　　但是许榴却像是没有感觉到，柔软灵活的舌尖撬开了他闭合的齿列, 清浅的，带着点甜腻的香气猝不及防闯进了亚连的身体。
　　许榴在往他的身体里吹气。
　　像是缝补一个瘪掉的气球, 气息裹挟着一种奇妙的力量温温柔柔地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亚连似乎能看见一股带着碎金粒子的气流缓慢地修补着自己破损的骨骼。
　　飘散的灵魂凝聚在一起, 被缓缓地修复填补着。
　　他隔着眼球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血雾, 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低垂的睫羽。
　　漂亮得, 像是两扇鼓动着翅膀的蝴蝶。
　　一万年后的星际时代，自古太阳系毁灭以后，大批量的生物消亡灭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蝴蝶。
　　和他梦中的一样漂亮。
　　少年本来就雪白的脸上变得更加白了，在昏暗的光线中晕出一种要消散了的透明感。
　　亚连心里浮起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
　　他的小白鸟，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将他从死亡的泥沼中扯回来。
　　他心里一慌，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触碰到许榴纤细的手腕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从濒死中恢复过来，手脚都有了一些力气。
　　许榴自然也感受到了。
　　但他不说话，只是用了点力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尸山血海，头顶是繁星闪烁的宇宙，在混混茫茫的空旷里，好像两只彼此依偎的小动物，用拥抱和唇舌汲取一点可怜的生命。
　　脑中撕裂般的剧痛终于缓慢地消退了。
　　亚连擦了擦自己眼底涌出的血色，终于可以看清眼前人苍白如瓷的小脸。
　　他还是漂亮，像是宇宙间一只翅膀单薄的蝴蝶。
　　系统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滴滴！检测到男主的精神力值正在下降，300%，200%，100%……”
　　“90%，80%，男主的精神力已降至安全值。”
　　许榴松了一口气。
　　“榴，榴……”
　　亚连的舌头还有点僵硬，只能艰难地吐出少年的名字。
　　许榴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亚连终于恢复过来了，方才孤注一掷的勇气顿时消退下去，好不容易干涸下来的眼睛里浮起一层亮汪汪的水色。
　　许榴抱住他，后知后觉的害怕让他没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你怎么可以真的死了呀！我不是叫你等我吗！”
　　“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说了这句话，不管什么你都能做到的吗！”
　　亚连摸摸他的头，任由他用自己的军装擦眼泪，他语气有点无奈：
　　“我有在等哦。”
　　“我一直在等你。”
　　他拼了命地不敢睡，就是怕自己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全身破碎的感觉实在是痛苦，死亡的安宁如同毒药一般吸引着他。
　　但是一想到他的小白鸟让他等，他就煎熬着，忍着全身的剧痛等他。
　　他的小白鸟果然穿过了虫群，尸体，飞到了他的面前。
　　小鸟脾气一向很坏，亚连这么说显然不能解气。
　　他泪眼汪汪地仰着脸：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亚连用撕裂的唇角轻轻地触碰他湿漉漉的脸颊。
　　“当然不是。”
　　“我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相信你。”
　　“我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
　　许榴还是在电影里学来的这一招。
　　那个时候许榴还没办法说话。
　　他又不知道亚连可以读取他的内心，私以为只能用“啾啾”和“唧唧”来表达情绪实在是太贫瘠，并且十分容易引起误会。
　　而且亚连这人阴险非常，属实会故意曲解小鸟的叫声。
　　明明小鸟已经急得在“唧唧”叫唤了，还能听见这厮故作好声好气地说：
　　“怎么了，是因为可以和我一起睡太高兴了吗？高兴了不是应该啾啾吗？看来宝宝脑子越来越笨了，连这样简单的方式都不会用了吗？”
　　许榴被这混蛋cpu得脑子都快要变成浆糊了，晕晕乎乎地开始真的怀疑起自己的叫声。
　　后来为了不再吃亏，许榴精心学习，终于从某部电影里面得来了灵感，决定运用古老的二进制代码程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眨一次眼睛是1，眨两次是0
　　但是鸟的脑袋实在是过于袖珍，二进制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称得上是天书。
　　连“唧唧”和“啾啾”都分不清就别提上难度了。
　　更何况这种交流方式在外人看来非常像是眼皮抽筋，呈现效果过于喜剧化了。
　　到最后，许榴还是放弃了这一返璞归真的方式。
　　倒是亚连兴致勃勃地跟着小鸟研究这种前所未闻的方法。
　　毕竟在现今时代，除了专门的科研人员在学习古地球编程史的时候或许会接触，其余人都没有见过这种方式。
　　他的小鸟怎么聪明又不聪明的。
　　亚连摸摸下巴苦恼地想着。
　　后来考虑到小鸟的迷你脑袋，亚连给许榴独创了属于他们两个的交流密码。
　　但是当时被强行塞进胶囊舱的时候，许榴其实已经什么也记不清了。
　　脑中却鬼使神差地还能记起亚连教过他的：
　　眨三次眼睛，代表我爱你。
　　小鸟是很别扭的小鸟，被亚连放在手掌上养了那么久也不愿意说一声“我爱你”。
　　亚连每天变着法逗小鸟和他说话，好吃好喝地哄着他对自己说一句喜欢。
　　但是许榴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有骨气，梗着脖子不肯说，为此被亚连放在掌心里盘成了一颗油光水滑泪眼汪汪的包浆汤圆。
　　太子殿下围着小鸟崽子团团转，最后哄着说：
　　“只要你说这三个字，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做到的。”
　　许榴想要他活下来。
　　所以他拼了命撑着几乎报废的身体在血海里等一个结果。
　　幸亏他信了。
　　幸亏他在等。
　　许榴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来得稍微迟一点，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亚连的命了。
　　小鸟在他怀里哭得形象全无，亚连却觉得怎么看都喜欢。
　　两人彼此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迈过脚下绵延成山的虫族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