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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乱臣(127)

作者:归我庭柯 时间:2023-09-06 09:18 标签:重生 破镜重圆 双向暗恋 权谋

  “……”孟凛笑意一凝,知道瞒他不过,只好为难地抬起了头,“其实也不过是猜测,据我所知,当初我外祖与你爹一直有书信往来,但朝廷与江湖往来多少带些忌讳,因而知道的人不多,但这事……齐恂托赵永佺查到了。”
  “也就是说。”白烬抿了下嘴,他视线仿佛一下暗淡了些,“宁家可能是因为……”
  “因为又如何?”孟凛见他好似猜到,当即反驳道:“这其中的凶手才应当背下所有的过错,白烬,你实在不必因此而介怀。”
  白烬的思绪却是已经远了,宁家因白家而牵连……满门的性命一朝化为尘土,这哪里是一句不必介怀就能抛之脑后的?
  但紧接着白烬停在半空的手被孟凛给握住了,孟凛的手微凉,他却握得很紧,“小公子,这事且不说有无证据,就算是真的,你的所有亏欠都只能补到我身上,你就应该对我再好一些,可你乱想只能让我心生不满,到头来一点都没补偿到。”
  孟凛捏了捏白烬的手,“得不偿失,不值当的。”
  孟凛这乱来的逻辑白烬没法反驳,因而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从中抽出手来,继续把拿过来的信给打开了。
  这事三言两语说不通,孟凛别无他法,只好先收手去看信。
  这些信里并没有时常提及朝廷如何,有些不过好友之间的寒暄,孟凛却在有一封里停住了眼,“白烬,你还有一位小叔?”
  “是,我小叔是我父亲的亲生弟弟,名为白延辞。”白烬敛目去看,“有什么问题吗?”
  孟凛扬起那信来,一边读道:“余弟所为有悖天理,自知事始忧虑难止,恐白家忠烈毁于一旦,然余心有私,怜胞弟性命,唯将此事……”
  “你那小叔做了什么亏心事,让你爹要赌上白家满门忠烈的名声?”孟凛翻页时自行概括,对着后面一页又是一怔,“后面这一页缺掉了?”
  白烬盯着那字迹,“前面已是满心担忧,后面就应该据实相告,但又不想让世人知道,所以才除去了那一张……”
  “我小叔……”白烬回忆道:“小叔在世时终身未娶,比我父亲要小上两三岁,白家历来一位将军,因而他多半在家中做个闲人,只曾在父亲实在难以抽身的时候去别处当值过一段时间,后来赋闲在家,因而旁人鲜少认识。”
  白烬摇了摇头,“我,我实在想不出他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孟凛若有所思,抬眸眨了下眼,“你父亲一看就对人严苛,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烬皱眉偏开眼去:“也许吧……”
  孟凛追随白烬视线过去,他大概知道白烬在想些什么,倘若自己以己度人……自己能没心没肺地不把人当回事,可白小公子定然是不能的。
  孟凛把手里的信放下了,他拉起白烬的手让他挪了个地方,指着他的眉间揉了揉,“白烬,你再耿耿于怀,我可就生气了。”
  “我生气起来可凶了,我也是会罚你的。”
  孟凛故作凶恶地在白烬面前威胁:“我罚你可比你对我凶狠,嗯?”
  “白烬,你当真……”
  白烬抬起的眼眸在烛火下仿佛星辰动了动,他忽然一把把孟凛搂过去了,细细的呼吸在孟凛耳边划过,他只轻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孟凛毫不思索地把手也附在白烬的后背,他肯定地重复道:“没关系。”
  “但是白烬……”孟凛勾起了白烬的一缕头发,温声道:“你再给我几天,等回了岭中,我大概知道这事要怎么从师父口中问出来了。”
  白烬微闭着眼,“好。”


第83章 真相  “白烬,来日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你不可将此事传扬。”
  惊蛰始雷鸣不止,哗哗大雨下个不停,尤其淮水岭中一带,连日来阴雨迷蒙。
  “驾——”孟凛与白烬返回岭中耽搁不起多少时日,雇了马车回去,披着蓑衣的马夫扬鞭驾车,低低的铃铛声几乎没进了雨滴与车辙里。
  途径淮南与岭中交界,奔流的江水怒拍石崖,新挖的泥坑灌满了水,那修到一半的栈道旁立了个小棚,里头晃荡着烛火摇曳。
  白烬在马车里看了眼外面的风雨,视线扫过建了一半的官道与远处雨里的屋瓦,忧思的眉目在其中化不开来。
  “倘若有朝一日南北开战,这些心血与房梁,怕是又有尽数毁掉的一天。”白烬把马车的帘子闭好,莫让风雨再飘进去。
  白烬如今不当算个少年了,前世带着大军出战,南朝的兵马越过岭中,淮水一线的百姓流离失所,将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才有了生机起色,就又上演了生死别离和兴衰荣辱,铁蹄踏过不留寸草,白烬他……亦是葬身于此地。
  这惆怅进了孟凛眼里,他不禁自问:“若是有朝一日能避免战祸,我是否,也为倾力而为?”
  孟凛对旁人向来漠然,人有自知之明,一双手数得过来的亲近人之外,别人都是了无干系,可他乐意爱屋及乌,他又对自己道:“如果能够成全白烬的一腔赤诚,来日我应当也会竭力以赴。”
  ……
  回到江家,已是三天之后。
  春寒添上大雨,连日的奔途给孟凛晃得头昏脑涨,刚到江天一色就发起了烧来。
  白烬一直守在孟凛床边,孟凛病时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他手里攥着个被角不松手,一会儿汗流不止,一会儿又一身寒凉,白烬心里又愧又急,这一路还是走得太快,没能多顾及孟凛的身体。
  为了给孟凛治病,把王禁之请了过来。
  王禁之如今见人有些尴尬,他不寒暄也不多给眼色,一言不发地诊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诊断完将孟凛的手放回被子,他才简单看了眼桌上,“我去写药方。”
  白烬立即拿了纸笔过去,他不禁问:“孟凛可有大碍。”
  外头依旧下着雨,雷鸣下天色晦暗,屋子里甚至点了烛火,王禁之摇了摇头,“老毛病,舟车劳顿加上染了风寒,能治。”
  白烬松了口气,一边给王禁之倒了杯茶水递去。
  王禁之才提起笔,那杯子落桌的声音敲下,他不禁回头去望了床上的孟凛一眼,又抬头对视上了白烬。
  王禁之眉间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他喊了一声:“白……子焱?”
  一道闪电倏然划过,那森然的冷光好似打在白烬的半边侧脸,白烬站着后退了步,竟是揖手朝王禁之行了个礼,他沉声道:“林太医。”
  轰然的雷鸣随即响起。
  王禁之笔尖一顿,一滴墨水滴落在了白纸,他仿佛不可置信,又好像有些大彻大悟地低笑了一声,“因果,竟是因果。”
  王禁之笔触挥毫,低头写了药方递给白烬,白烬不多说什么,接过去从门口唤了个人来,把药方交代了出去。
  再回来时,王禁之已经起身站在了窗边,外头的电闪雷鸣映得他身影明暗起伏,他负手而立,已经有些苍老的身子却挺得笔直。
  “白烬。”王禁之转过头,“你过来。”
  等白烬走到他身边,王禁之才语气沉重道:“那日你同孟凛说的话,我仔细思考过了。”
  “我,这一生不求富贵但求安稳,老年不起波折,可世事难料,我以为当年波及的人早就不在人世,却还……留下了一个你。”王禁之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烬一眼,“你出生不久时的满月宴,将军府给我还送了请柬过来,可惜那场喜宴没能办上,那年……皇后薨逝,举国哀悼。”
  “我?”王禁之自嘲地摇了摇头,“我在那年仓皇逃出了京城。”
  已经许多年没人跟白烬提过他的从前了,白烬几经悲喜,此刻竟是已能从容面对,他恳切道:“还望大夫,将当年真相据实以告,白烬不甚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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