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157)
王家兄弟俩就不说了。
他们王家兴许是祖上风水好,后辈们从小就均衡发展,笃学多识。
尤其王介甫,自小就是个六边形战士,素来不知“偏科”为何物。
“如今考场上都是偏重诗文,轻于策论,李郎君也不必太过忧愁。”偏科生一号曾子固宽慰道。
偏科生二号李人俞回敬他茶水。
几位贡生说话间都疲乏了,赶在日落之前各自回家休息,今天这一场相谈甚欢,临行前还有些依依惜别的意思。
回程路上,罗月止问李人俞近来有什么感悟。
李人俞沉默半晌:“京中藏龙卧虎。回想我之前,犹如坐井观天,羞愧难言。”
罗月止没再说话,抬手拍拍他肩膀。
自己悟出来的一句道理,能胜过旁人说百句。
……
郎君们出了贡院,但成绩还未登榜,各家宅院便懈怠不得。
京中求福的寺庙和道观挤满了人,堵得水泄不通,官宦家就自己请菩萨像和文昌帝君像,要么就进祠堂跪祖宗。
也不管什么佛家道家谁是谁家,神仙祖宗哪名哪位,一并拜了去,哪个显灵都成。
郑甘云和郑幼云的兄长替妹妹们说了话,嫡母便允她们歇息几日,不必再抄经了,但素戒仍是要守。
两个姑娘在后院凉亭里吃兄长送来的杏果子,难得有闲暇写字读书。
今日是《妆品月刊》新刊发售的日子。
小厮下午将新刊领回家来,郑甘云低着头从头翻到尾,很快随手将新刊扔到了一边去,看上去无甚兴致。郑幼云将新刊拿到手之后先去找自己的文章,美滋滋地欣赏一遍,又去翻“闺阁奇事”的栏目,却没瞅见“云中君”三个字。
郑幼云咦了一声:“七姐姐不是写新文了,怎么没见登刊?难道是误了寄送的日子?”
郑甘云给自己磨墨,轻描淡写道:“原以为罗氏书坊有所不同,到头来胆魄不过如此。”
“真没给登啊!”郑幼云又翻了一遍,“兴许是文章排满了,要留着姐姐的文章去下一期登刊呢。”
“小丫头想法。”郑甘云笑了一声,“这期不敢发,下一期发售的时候进士榜出,他们只会更不敢发。”
郑幼云迟疑:“七姐姐究竟写了什么?说得我好生好奇。”
“与你没干系。”郑甘云生硬回绝。
……
柳井巷茶坊中,罗月止突然以袖遮面,啊啾啊啾猛打了两个喷嚏。
“有人骂你呢。”周鸳鸳也是忒个迷信的人。
罗月止不信邪:“我这兢兢业业、以礼待人的好郎君,怎会有人骂?”
周鸳鸳笑起来,赶紧去接他手里的书册:“劳烦哥哥亲自过来送新刊。”
罗月止便道:“这趟不仅是来送书,也有桩小生意想同鸳鸳聊一聊。”
《妆品月刊》发行三期,有了活字印刷保驾护航,工作按部就班施展得开,自然要想着扩大发行规模。
罗月止准备挑选几个店铺寄卖杂志,购价上给出一些优惠,不占多大地方,能让各家老板们赚上几两零花钱,也可让来往的娘子们喝茶时有书可读。
“等日后月刊在京中闯出些名气,咱们还有更多能合作的地方……测评也好,广告也好,皆可优先商量。”
“再没人比我知道你的本事。”周鸳鸳笑道,“哥哥哪次合作不是来做散财童子的?你说要我买多少本、放在什么位置合适,直接吩咐就是了。”
其他一些老板虽不及周鸳鸳对罗月止的信任,但商谈几日下来,大抵都谈成了合作。
不出几日,《妆品月刊》便出现在大街小巷,除了深闺中的官宦儿女,寻常家庭的娘子们不用挤发售日,迟上几天也能轻松买到。
京中的洗面店、胭脂口脂店老板们,扎扎实实感受到了生意的变化。
几家欢喜几家愁。
被登刊测评过的店铺,生意是肉眼可见得兴隆,未得测评的,或是被认为品质低劣的,则门庭冷落,看着同行挣钱眼红得很。
很快便有掌柜找上门来,邀请月刊去测自家的产品,抑或带着一封厚厚的银子登门来见,说看过测评之后,赶紧将家里有所非议的面脂方子改良了,请再做一次测评,以求正名。
罗月止明码标价,将规矩公开宣告出来:
店家送上钱帛以求测评,可以,但一则是要在测评文章后附“推广”二字,以示坦诚;二则是要保证测评质量,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测评成文后会交给掌柜审阅。
掌柜能接受,便刊登出来,钱货两讫。掌柜若不接受,觉得有损商誉,则交易作废,测评文章绝不会为了钱财而颠倒黑白。
曾在文章中被评为劣等的产品,要先提交改良产品过来再次试用,若又未得主编认可,则不会刊登任何正名的文章。
在测评之外,《妆品月刊》同各位掌柜还有其他的合作方式。
自下个月起,《妆品月刊》正刊之后将附送一页副刊,是为广告页,掌柜们可以投放广告代替测评文章,内容需简短,可以自己来陈述产品的优势与功效,亦可以在发布新品之前做推广预告。
每条广告根据字数多少、占版大小、广告位不同而价格各异,可凭借需求选购。
“买或不买,全凭各位掌柜的心意。”罗月止抱着阿晞,笑眯眯的,比怀中小猫更像一只招财引福的金被银床。
第124章 再赴公府
罗月止将本旬的分红兑换成交子,连带账册送去了界身巷。
赵宗楠没怎么留意交子,却仔仔细细读起罗氏广告坊的账册。
罗月止管赵宗楠放钱买股的行为叫做“投资”,赵宗楠便开玩笑说自己的投资眼光很好,第一眼见到罗月止就觉得他潜力非凡,如今生意能做到这样,名满京城,实属不易。
赵宗楠点点其中的一笔流水,轻声问:“这笔款子放去了蕲州,月止找到那毕家后人了?”
罗月止便点头:“找到了,已有几封书信往来。我之前猜得不错,毕家印刷铺子规模不大,活字使用起来入不敷出,毕家子嗣只能将老爷子的活字盘收藏入库,再没拿出来使用。
他们听说我能将活字运作起来,甚至能攀上国子监的关系,都乐意托付,不仅将钱款收下,过一阵子还说要上京来当面拜谢,看看活字的使用情况,交流交流经验。”
说是交流经验,实则是想来打探如何以活字赚钱。
罗月止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本没有藏私的打算,正好顺水推舟。
赵宗楠点头,觉得他做事素来稳妥缜密:“有这笔钱在手,他们便能请得起读书断字的排版秀才,月止在京推广此道,还答应帮他们著书立传,毕家人想必是乐意的。”
他又问:“难道毕家传人没问过,为何远在东京的书坊商人如此神通广大,能在千里之外知晓自家活字的制法?”
罗月止手肘支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腕,慢吞吞反问:“那你之前,怎么也没问过我呢?”
赵宗楠莞尔:“你想说便会说了,不必我问。”
罗月止回答:“我跟毕家人说,活字之事是听蕲州客商讲起来的。不过只言片语。我随着自己的理解东施效颦而已。究竟做得有几分像,还要毕家人来了再讨论。”
赵宗楠轻轻“哦”了一声:“你是这么跟毕家人说的。”
罗月止看他半晌:“长佑什么意思呀?”
赵宗楠桃花眼笑盈盈的,细看眼神却认真过了头,有种没来由的深邃:“我知道月止有很多秘密。”
罗月止没言语,睁着圆眼睛与他对视,正直又无辜的样子,多少有点像挠了人还理直气壮,假装无事发生的阿织。
赵宗楠胸脯起伏了一下,低头摆弄棋子,睫毛垂下来:“我原以为你答应了我,我靠你更近了,这些秘密自然就能看得清楚,谁知当局者迷,离近了更是捉摸不透……但我不急,时日还长,月止什么时候愿意坦诚相待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