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154)
而郑幼云不知道的是,郑甘云不叫她在家里乱说话,她自己却借着“云中君”的笔名向罗氏书坊投递了一篇新文章。
文章的名字叫做《论女科举》。
--------------------
作者有话要说:
随着阿止财富和社会地位的累积,自科举开始,他会陆续接触到一些历史中的大佬。比如下一章就即将出现两个超有名的大佬。
再次重申:
[1]本文主要角色均为虚构;(指阿止,小赵,以及阿止的好朋友们)
[2]偶尔有历史人物出没不会涉及故事主线;(譬如之前给罗氏书坊题书封的苏梓美,其实就是苏舜钦苏子美啦。思考了很久,为防止阅读混乱,还是决定后文若出现太过有名的历史人物,不会改字避讳)
[3]主角团不会改变重大历史进程;(譬如王朝的兴衰,大型政治改革的成败)
[4]重要人物的功绩不会张冠李戴。(譬如活字印刷,该是毕昇发明就是毕昇,不会出现大家担心的越过历史人物不管的情况)
[5]总而言之就当做平行世界叭!
第121章 王家族弟
读完云中君寄来的新文章,蒲梦菱久久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蹙金结秀的文采,更因为她在新文中的奇思妙想。
《论女科举》所云,当今闺阁女子腹有诗书,同样自小在私塾用功,帖经、墨义和诗赋三科的才学并不逊于秀才学子。
倘若朝廷开设女科,娘子们能在朝中做怎样的官员,身穿三色朝服的样子又该有多么美丽?状元游街之时,会不会有万千才俊在马下仰望状元娘子的风采?那些榜下捉婿的荒唐事,岂不是也要全然变个模样?
蒲梦菱当然知道,全篇文字尽为戏言,不过无端遐想罢了。但她读完文章,却不由心驰神往,久久不能平静。
但她对云中君敬佩不已,又格外忧心。这篇文章,正过来说是旷古烁金,反过来说却是离经叛道……能不能登刊,蒲梦菱自己拿不定主意,赶紧修书一封询问罗月止的意见。
罗月止对这篇文章自然没有意见的,反复看了好些遍,心知这位云中君胸中有大志向,绝不是寻常闺阁女子。
在这样的年代里头,有女子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称其为千古奇文也不为过,若当真流传出去,兴许能叫她自此青史留名,引得千古称颂也说不定。
但罗月止同样知道因言获罪的道理。
按赵宗楠的话来说:“成在超俗,败也在超俗。”
此文一经刊登带来的风险实在是难以估量。北宋言官当道,酷爱网罗罪名以涉党争,倘若这位云中君是位官宦家的女儿,保不齐在日后被有心之人利用,将这些“奇谈怪论”挖掘出来,冠以荒唐的罪名,弥足深陷而不得出。
败坏纲常、妖言惑众……随便来一个词他们也扛不住。
这件事太沉重了,保不齐就要害了人家名誉,罗月止不敢去赌。
此时正值春闱前夕。
说句商人该说的话,有这样一篇奇文登刊,自然少不了《妆品月刊》的好处,若他当真想挣大钱、提高月刊影响力,将文章发出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罗月止做不出这样的事。他这次并没有支持登刊,反倒在书信中极力反对,并告知蒲梦菱,叫她将稿子压下来,暂且隐而不发,断不可走漏风声,让其他人知晓。
至于如此行事的理由,罗月止在书信中只用了一句话解释: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逢曲解,百口莫辩。
这话说得太沉重了。蒲梦菱是遭过曲解为难的人,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明明是温暖的春日午后,却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遵照他的话,将他们讨论此文的来往书信撕碎了投进井水里。
但轮到那篇字迹娟秀的《论女科举》,蒲梦菱到底是舍不得,沉默半晌,避着人,偷偷把它藏在了书箱的最底层。
蒲梦菱的回信不再提及那篇文章,但字里行间仍充满了低落与惋惜。
罗月止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俗事繁忙,亦未寻到机会同蒲梦菱解释,只能暂时按捺下来,等日后见到了面再细说。
“表哥?”李人俞叫他。
罗月止赶紧答应,领着他进了学究的宅院,提交拜帖等候相见。
赵宗楠信守承诺给李人俞找了位素有资历的京城夫子。
夫子太学出身,年轻的时候在京中好些高门大户的私塾里教过书,手底下教出来的进士犹如过江之鲤,但他这几年岁数增长,便不出来教学了,不过偶尔看看来访学子的文章,给出一些建议。
他眼光毒辣得很,有才学的好苗子几乎从未看走过眼,考前得其一言,如得千金,甚至是千金都买不来的。
罗月止交上拜帖,陪着李人俞在夫子宅邸前院排起队。
他往后一看,下一位排队等候面见的秀才已经被门房拦了下来,意思是今日客满,不再往里进人了。
他们运气还不错,起码今天排到了位置,没有白来一趟。
罗月止并非贡生,便不能再往里进了,他交代给李人俞几句话,走到队伍旁边的阴凉地儿里候着,眼神在队伍里漫无目的地扫,却意外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王仲辅。
王仲辅也瞅见了他,不过此时不便说话,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等正事做完了再叙话。
罗月止点头应下,指指老夫子那“鲤鱼跃龙门”似的院子门槛,叫他好好表现。
李人俞看到表哥跟不知道队伍中哪位学子打哑谜,未曾声张,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罗月止手眼通天,人脉都能连到太学里头,还能和当朝贡生挤眉弄眼,这件事亦出乎他预料。
他扪心自问,虽因此得了便宜,却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高兴。
李人俞面无表情地望着老夫子庭院中镶了黄金似的迎春花丛。
……至高学府沾了铜臭,这种事能有什么叫人高兴的呢?
罗月止自不知道他所想,看他冷眉淡目盯着花丛发呆,只以为这孩子紧张。
他心里暗道:等一会儿正事了了,王仲辅若无事,他便邀请这俩“应届考生”一起去樊楼,吃个好席松快松快。
博学多识的学究,兴许脾气都会有些古怪。
老夫子叫二十几个贡生一同进屋去,出来却是一个一个出。王仲辅排得靠前,出来的尤其之快。
“我还说听听夫子对你家表弟的评价呢,却没想到最先被轰出来了。”王仲辅笑道。
“怎么样?”罗月止赶快问他,“什么叫轰出来,老夫子还同你发脾气了?”
“还行。”王仲辅只说了这两个字,旁的似乎不想提了。
罗月止怕他压力大,便不再追问,只跟他说请客去樊楼的事儿:“乱水说他今日要去岑先生府上拜见,就先不叫他了,你不是也有个族弟进京赶考来了么?不如叫上他一起,考前放松放松也是好的……说帮你照顾,我到现在都没插上手呢。”
“说起来是个乌龙事儿。早先是表弟的姑母同我家联系的,没成想误传了话儿,将日子说岔了,等他托朋友寻好住处,家里的弟妹也接过来安顿了,我才知道他早就到了京。”
罗月止道:“你之前同我说过,虽是同姓同族,但两家已好久没了交集,兴许你那族弟是不愿劳烦你们。”
“也好,随他罢。”王仲辅道,“我与他素未谋面,若叫我突然去欠人家情分,兴许我也是会不乐意的。现在可不必从前,亲戚不代表亲近。随便拿件事打比方,与我同在太学的曾子固,月止知道罢?他竟与那曾子固是至交,这事我之前就全不知晓。”
罗月止含糊地应了一声。
曾子固罗月止是听过的。
或许提起另一个名字会更耳熟,他单名一个巩字,正是那名才传世的曾巩,“朱楼四面钩疏箔,卧看千山急雨来”便是他笔下的名句。
他在政治上跟欧阳永叔是一派,虽现在未入朝局,但去年写出了一篇《时务策》做敲门砖,由此得到好些朝中大佬的青眼,论谁都能看得出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