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偿子债(16)

　　“哦，你朋友。”王姐面不改色的改口，“那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李然沉默，一张脸从上红到下，“那，那是人家私事，我，我不好说的。”
　　王姐笑了笑，“我知道了，你朋友应该和你一般大吧，那姑娘呢，姑娘什么岁数？”
　　姑娘？
　　李然睁大了眼睛，傅衍并不女气，他是万万没有把傅衍当成女人看待的，只是若说朋友喜欢上了个男人，貌似这点才更惊世骇俗。
　　两相对比，李然红着脸说：“28左右吧。”顿了顿，又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长得很好看的。”
　　“哎呦这可不得了，”王姐夸张地捣了李然一下，挤眉弄眼地说：“这话说得难听点就是老牛吃嫩草，姑娘想和你朋友的儿子认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姑娘想要个名分，她想见你朋友的家人。你说说，一个长得好，又年轻的姑娘，愿意跟一个快40的老男人在一起，人家用的感情得多深！”
　　“是，是吗？”李然迷迷糊糊的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解，“平常，也，也看不出来啊。”
　　“女人就是嘴巴厉害，多哄哄就好了。”王姐抿嘴笑道，“我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谁不知道啊？看起来凶巴巴的，不过是口是心非，要不然人家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喜欢呗！”
　　李然听了这一席完全颠覆他认知的话，只觉得他真是喝大了，晕头转向，头脑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是……
　　傅衍让他想的，真的是这个吗？
　　抱着“给傅衍一个名分”的想法，李然彻底坐不住了，他急忙起身，说：“王姐，我，我还有点事。”
　　王姐便顺势站起来，“那你去忙，我的事也做完了。”说着检查了一遍报表，走到门口确认道：“你们家常住人口是两人吧？”
　　“不，不是的……”李然在匆匆忙忙穿衣服的期间，分出心思回答，“是三个人，再加一个人！”
　　王姐低头改了改，满意的告辞。
　　虽然不懂傅先生让她说这些话是为什么，但是看到精神萎靡的李然，能重新振作起来，她也由衷的感到高兴。
　　或许用不了多久，要么今天，要么明天，她就可以涨工资了。



37
　　就这样慌慌张张的赶到傅衍家，李然汗都来不及擦，气都没喘匀，就迫不及待的抬手敲门。
　　“你怎么来了？”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傅衍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和男人对上视线，李然又是一阵想入非非，心脏乱跳。他没见过这样的傅衍，男人穿着居家服，显得整个人随和了些，慵懒了些，却还是板正英俊的很。
　　李然看得满心愉悦，他打了半辈子光棍，竟然能和这么好看的人在一起，就像是祖上积来的福分，他怎么这么幸运？美色上头，来之前的犹豫和瑟缩一扫而空，李然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手掌激动的握成拳，忍不住的微微颤抖，“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胡说什么呢，”傅衍呛了一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中暑了吧？”
　　“没有的，”李然抱住傅衍一只胳膊，傻傻的，又满腔热忱地说：“被小孩发现，我，我也不会和你分开的。”
　　“……”
　　李然感受到怀抱里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他就像讲道理的家长一样，苦口婆心，又颠三倒四地说：“我上网了解了，和家人出柜，没必要闹得断绝关系。如果实在不行，我……那我们一起去面对，好不好？”
　　这就是他全部的勇气了。
　　如果傅衍再次推开他，打击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继续说下去，继续争取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
　　他和傅衍本来就是不配的。
　　年龄，家世，外貌，学历……
　　他是被王姐那一番话迷了心、昏了头，没有仔细琢磨，才认为高高在上的男人真的喜欢他，就迫不及待的来找傅衍。
　　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也承诺了不会和男人分开。但傅衍面上完全没有欣喜的情绪，反而有些生气，好像在忍耐他的喋喋不休，厌烦的大皱眉头。
　　看到男人的反应，李然看傅衍的眼神，也由最开始的满怀希望，变成了小心翼翼。
　　他抬头看着傅衍，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下颚线条，看起来冷冰冰的，有些不近人情。
　　男人嘴巴张了张，像是完全没听进去他说的那些话似的，或者是后悔了，觉得为难，故意岔开话题，让他不那么尴尬。
　　傅衍说：“你看看你身上的汗，你是跑来的吗？”
　　“……”
　　确实。
　　他现在的形象的确是太邋遢了，哪有给心上人表白，甚至连个花都不买，两手空空，唯独带着一身汗味，就火急火燎的赶来。
　　李然窘的不行，他“啊”了一声，只觉得更尴尬了，后背湿的透透的，如果再站一会儿，说不定会在脚底聚积一滩小水洼。
　　李然难堪的从裤兜里找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擦了擦额前的汗，“坐了计程车……”
　　“那你还热成这样？”
　　“司机没开空调……”
　　“那你热你不会给司机说？”
　　“也，也没有很热，就是……哎呀！”
　　李然摸不准这是什么走向了，话题完全跑偏，他被傅衍拽进家门，屋内冷气很足，让他打了个寒颤。
　　在这莫名其妙的对话里，傅衍突然说：“你先去洗澡吧。”
　　虽然一头雾水，李然还是顺从的点头，“啊？哦，谢谢……”
　　走了没两步，傅衍又把他叫住，“沐浴露洗发水什么的，你用得惯吧”
　　“嗯，用得惯的。”
　　“那就行，”傅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那你以后就住我这吧。”

“哦，行……什么？”
　　意识到傅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李然激动的不行，身体却跟傻了一样，做不出反应的，直接僵在原地。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中暑了、热晕了，刚刚那一瞬间产生了幻觉，才能想出这么美好的，这么幸福的事来。
　　傅衍是在邀请他同居吗？
　　他，和傅衍，以后要住在一起？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李然结结巴巴的追问道：“你，你是认真的吗，你，你别骗我啊。”
　　“我骗你做什么，”傅衍觉得好笑，他拉着李然的胳膊走进浴室，“你不是害怕被李晓发现端倪吗，你住我这总没事了吧，赶紧洗澡，洗完我们出去买点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像新婚夫妇购置日用品一样的错觉，让李然绷不住的有点想哭。
　　“嗯……”
　　明明是正经的回复，但带着隐忍的哭腔，又在空荡的浴室里响起，总显得有些怪异和淫`荡。李然喊完后就红着脸，捂住了嘴，还是听见傅衍笑了一下。
　　“你倒是会叫。”
　　“你，你别笑我啊……”斗着胆子反驳了傅衍一句，男人还没怎么着，他脑海里立刻蹦出了“打情骂俏”这四个大字。被自己自作多情的遐想弄得面红耳赤，又是羞又是乐的，傅衍还没走出去呢，他就憋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不可抑制的，一个劲的“嘿嘿”傻笑着。
　　笑得眼睛都红了。
　　傅衍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咋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兴。”
　　他当然高兴了。
　　这份快乐是傅衍带给他的，他自然会加倍的感到愉悦，加倍的知道珍惜。
　　然后加倍的……
　　想要更多。


38
　　但是像李然这种迷迷糊糊、又好满足的性子，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还能和傅衍怎么亲密。
　　他以为同居已经是最好的了，所以哪怕两人分床睡，他照样乐呵呵的，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给傅衍做好早饭，上班回来再做好晚饭。心情好了，还会任劳任怨的把屋子简单打扫一遍。
　　自然傅衍家里有阿姨定期整理，用不着他干。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讨好男人，向男人索要什么东西，不过是想对喜欢的人有所付出，若能力所及，他还想再付出一些。
　　这些都是情不自禁的，不带功利心的好意。
　　何况傅衍待他也很周到，物质上的需求不用说，完全没有亏待过，至于精神方面的需要……李然也没什么奢望，能天天看见男人，就已经非常知足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傅衍只要对他有一点点好，他便心甘情愿的为男人掏心掏肺，伺候的妥妥帖帖。
　　或许在外人看来有些傻，遇到嘴巴刻薄的，还会讥讽他“一副保姆样”。但是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该斤斤计较付出与回报，他们是情侣，又不是买卖关系，既然都是出于爱，又何必算计的那么清呢？
　　这么想着，李然加快了步伐，他从超市买了新鲜的虾，想早点赶回去，在傅衍下班之前料理好。
　　走到家门口李然却迟疑了，门是虚掩着的，从里面不断的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李然生怕进了贼，偷偷推开一条缝，把头探过去，从那窄小的视线中，看到了熟悉的高大背影。
　　他一愣，下意识的推门而入，“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环顾四周，看到陌生的装修工人时，不禁更加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傅衍咳了一声，避开李然茫然又顺从的视线，说：“书房的床太占地了，我打算搬走，重新装修一下。”
　　“哦……”
　　李然点点头，他对傅衍的决定一向是没有异议的，问完他晚上想吃什么菜，便把虾拿去厨房，麻利的剪须剃线，热锅烧油，再把虾倒进锅里翻炒煎熟煎脆，放入姜葱，最后淋入料汤，小火收汁。
　　期间傅衍来厨房看他，也没出声，就默默的盯着，目光像有温度般，有触感般，李然只是回头和他对视了一秒，腿就有些发软。
　　说起来，两人因为是分床睡，好像一直没有性生活啊……
　　李然不敢再和傅衍对视了，却也舍不得撵男人出去，手忙脚乱的剥了一颗虾塞进傅衍嘴里，不自在地看着他的喉咙一上一下，嗓子不自觉的就哑了，“好不好吃？”
　　“好吃。”傅衍把虾咽下，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抓住李然的手，轻轻舔了一下他拇指上的酱汁。
　　湿热的舌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脑内有根弦，仿佛“嗡”的一声被人胡乱拨弄一通，弹的还是色｀情奢淫的靡靡之音，李然的脸，终于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爆红了。
　　“那，那个虾，还有很多……不，不用这么省，这还有一盘子，给你先拿出去。”
　　李然的手指保持着刚刚被傅衍舔过的姿势，顽强地支棱着，连推带搡把男人赶出厨房，看他坐在餐桌旁，还不放心的躲在门后面，像偷偷做坏事一样，张嘴含住拇指，放在嘴里吮了吮。
　　好吃！
　　是……甜的。
　　口腔里弥漫着香甜的滋味，李然突然被这件小插曲搞得心猿意马起来，心脏咚咚直跳，匆忙炒好两个菜，端出去时手都在抖，“趁热，快吃快吃。”
　　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
　　傅衍看了眼桌子仅有的一碗饭，挑了下眉，“你这岁数了还减肥？”
　　“不，不是。我现在不饿，等一会儿的……晚些时候我再吃。”李然说完便低下头，生怕暴露他不为人知的龌龊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