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115)
他这一记直球把宋时清都给打懵了。
他和谢司珩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继而慌张地挣扎起来,整张脸红得不行。
谢司珩松开手,哭笑不得地看着宋时清跑进浴室。
门“啪”一声关上,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这片空间,只要少了宋时清,就莫名地透出股寒意来。
谢司珩看向分割房间和阳台的那堵墙,墙角的背阴处,此时正爬着一只头部血肉模糊的人形。
——那是伊莱昂娜。
她几乎没有怨气,极为浅淡,能维持形,完全依仗谢司珩。此时也没什么神志。
她不是恶鬼,只是暂存于世的魂灵而已。
谢司珩看着她,目光里全然是打量。
他其实并不想让一个对时清心怀不轨的女人做他们两个的孩子……
但她身前在学习方面出众,工作能力优秀,长相也是宋时清会喜欢的那种。作为时清的女儿好像很合适。
谢司珩收回目光。
他已经不觉得自己这样,像是在超市里挑选货物的行为有什么怪异了。恶鬼之所以在“鬼”前还有“恶”字,就是代表其只余恶念。不出去随机害人已经是谢司珩有清晰理智的表现了,哪还会在意什么亲情。
他倒是能装出来。
为宋时清装出来。
“滴——”
宋时清才从浴室里出来,门铃就被人从外面按响。
“谢司珩,你订的早餐吗?”
谢司珩:“没。昨晚你说早上要吃鳕鱼块的。”
那是谁在敲门?
宋时清打开门,只见站在门外的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这人也不知道是急匆匆赶来的,还是新入职的员工,衣服并不合身。
“您好,和您一起入住的另一位先生在房间里吗?”
谢司珩从后面走来,站在了宋时清身后。他和外面的服务人员对视,无声之间,服务人员不知道接收了什么消息,肢体瑟缩了一瞬。
他低头在纸上记了两笔,“方便问一下,你们昨天晚上去哪了吗?”
“昨晚?”宋时清不明所以,“昨晚我们一直在房间里。”
“一直都没有出门?”服务人员严厉地扫了眼宋时清。
这是个出于职业习惯的本能动作。可在科伦坡,连警察都能光明正大地找游客要贿赂,一个酒店的服务人员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
宋时清愣了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这样的,酒店昨天晚上,有一名工作人员被人谋杀,死在了房间里。”
说这话的时候,服务人员的目光似乎想朝谢司珩的方向看,但最终规规矩矩地停在了宋时清这里,“我们已经报警了,找你们初步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昨晚一直在房间里。”谢司珩淡声答道。
“……好。”服务人员缓缓后退了一步。
同一时间,楼上。
喷射状的血迹从浴室的镜子地砖蔓延到外面。
站在房间里,根本看不到尸体。
所有的骨骼,肉块,全都堵在水管中,在切割用的机器没到之前,根本取不出来。
一个脸色难看的中年女人站在房间中央,在她的正对面,杰里生前整理的,有关谢司珩和宋时清两人的信息照片全都摆在桌上。那份楼梯间外的录像仍然在循环播放,许多模糊的边角画面,杰里都做了处理。
女人后退了一步,尽量忍着因为血腥味翻涌的恶心感,播出了一个电话。
这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东西,得赶紧叫部门的增援来。
楼下,宋时清关上门,转身看向谢司珩,有感而发,“这地方到底是有多乱?”
谢司珩笑而不语。
他之前说,酒店里的邪教组织成员供不起一个鬼胎的生育。
现在,有人赶着朝这边送人了。
真好,他和时清,终于能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
合缘……
【合】【缘】。
“咳。”谢司珩清了下嗓子,有点蔫坏又有点羞涩地,“我刚才查了下接吻的注意事项。”
宋时清:……
他笑,“可以再来一次吗?”
宋时清真的感觉自己要冒热气了。
谢司珩他还偏偏喜欢问。这种事情,问了比不问更让人难招架,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你离我远点。”
宋时清侧身绕开他,走向房间里。耳边还能听见谢司珩嚣张的笑声。
可宋时清听不见角落里神志混沌的女鬼一声一声的呢喃。
【呜呜呜怪物……我也变成怪物了……好可怕……救救我……】
先更到这里~
第七十三章
接连两天都是晴天,科伦坡港口外的街上热得跟火炉一样。
宋时清从酒店的旋转门出去,迎面就是一股热浪,他脚下没停,又顺着旋转门回到了酒店大厅里。
谢司珩:……
他好笑,“怎么着,这日头能把你晒化是吧。”
宋时清委婉,“我觉得今天不太适合去逛露天集市,你觉得呢?”
“我完全赞同您的所有观点。”谢司珩彬彬有礼。
宋时清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掩不住的恃宠而骄,“那你先进来,咱们重新规划一下路线。”
谢司珩顺从地进来,和他一起在大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两人都是身高腿长东方长相的青年,在一群白人黑人棕色人种之间显眼得不行。
宋时清才坐下,一个服务员就匆匆朝他们这边走来。
“您好,请问二位是要去购买机票吗?”
宋时清微愣,他以前去其他国家玩,酒店工作人员可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他,着让人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早晨被告知的谋杀事件。
“是早上的事情需要我们配合调查吗?”
宋时清没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应该怎么配合调查。如果是在国内,他和谢司珩应该是保持手机畅通就行了,不会被限制人身自由才对。
“嗯……”女服务员显然不像是早上敲门的那位,言辞间有些不确定,“是这样的,因为被谋杀的那位先生,并不是本国人。M国那边会派专门的调查人员过来,如果两位没有急事的话,他们希望您暂时留在这里等待。”
说完她又赶紧补了一句,“他们的人是今晚的飞机,着急的话,您可以定明早的机票。那边说,可以帮两位报销全额。”
就算宋时清对某些事情并不敏感,此时也不免多想了点,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不是什么人的死亡都会让本国派人前来亲自调查的。就算是华国,这样的事件都屈指可数。
“不好意思,方便问一下那位死亡的先生是什么身份的人吗?”
女服务员神情为难了起来。
这时,一边一直没说话的谢司珩放下水杯,不着痕迹地向女服务员递了张折起来的纸币。
女服务员目光犹疑,手下快速收了钱,微微趴下了点。
“我并不太了解这件事。死的是我们这里的一个老员工,名叫杰里·凯斯特。”
杰里?
宋时清蹙眉,隐约有点印象。
“很帅很勤劳的一个小伙子。”女服务员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所有人都听到了他房间里传出来的惨叫声。十三层的上下数个房间的客人,全都被吵醒了。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凶手闯进了他的房间,将他杀死的。”
……惨叫。
宋时清想起了昨天晚上古怪的梦境,迟来一步的,他心头那股从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退却的隐秘慌乱,慢慢消散开来。
原来是被声音吵得半梦半醒才做噩梦的啊。
难怪,对上了。
……幸好。
宋时清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掩饰般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人的大脑真是一种很神奇的器官,无论在真相上覆盖多少掩饰,多少障碍,它都会在细枝末节的地方,悄悄地提醒主人注意身边藏着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