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世界的温馨日常(145)
白丰年盯了徐翠翠一会儿。
“他正在睡觉,别打扰他。”
他终于说话了,声带遭人暗算似的,艰涩又难听。徐翠翠明白了他的潜意思,奇怪,不过是一个认识几天的男孩,有那么难过吗?
她忍不住,目光滑到男孩的真正血亲身上。那名胖乎乎的妇女正关切看着另一名男孩,那是她弟弟郑富。不得不说,他们真像,眉眼好像是同一个模具捏出来的。
当徐翠翠回神时,白丰年已经走了。他简直像一条虚幻的影子,走得无声无息。
郑富捂着肚子,说饿了。
郑晶晶呼叫厨师长。厨师长抽出皱巴巴的帽子,皱巴巴地说:“早饭就不吃了吧。”未尽之言,谁都清楚,食物不多。
随着这句话,大家的意志更消磨了。
徐翠翠看着“围墙”内的人,大家都志同道合地窝在同一地方,像一窝刚破壳的雏鸟,等待鸟妈妈的哺喂。再没有人愿意走出去,一厢情愿认为,原地不动才是安全的。
一时的安全又能持续多久?
不知为何,她心中涌出来一股恶念,她期待弹尽粮绝时的那场混乱。
徐翠翠推开玻璃门走了。
她想去寻找昨晚点名时不见的另一人,对方凭什么脱开人群?
她很好奇,对方有什么倚仗?
身后有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心里判断这轻灵的脚步声属于一位年轻女孩。一只手拍在她肩上,她这才佯装迟钝地回头,看到一张清秀的脸蛋,张月的眼睛明亮而湿润,像一汪森林深处的无人问津、只有小鹿路过的泉眼。
“你要去哪里?”她笑意盈盈地问:“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又来了,那种想要放肆大哭一场的冲动。
徐翠翠迅速回头,微拧着眉,一副不想看到张月的烦恼模样,语速飞快道:“随你。”
脱离群众的女人姓杨,这是张月告诉徐翠翠的。
正当她们寻找杨女士时,杨女士正赶去四楼,气势汹汹,捉奸模样。一觉醒来,她脸上没有任何束缚,安全感也随之消失。
一定是有人醒来后,趁机摸走了防毒面具。太可恶!
三人在楼梯间目光相撞。
猝不及防,杨女士作出下意识的举动。
徐翠翠看到了她脸上的心虚,她躲闪的目光,和她的后退一步。
她藏着不可告人的事。
“杨姐。”张月喊道,她眼神示意,对方就是昨晚不见的杨女士。
“你得到了什么?”徐翠翠审视道。
她故意说得含糊,这句话可以是“你得到什么东西?”也可以是“你得到什么线索?”,端看对方隐瞒了什么。
杨女士目光一颤。
她知道什么?
专门来寻我的?
杨女士心里闪过很多念头,独占一张好用的防毒面具被他人知晓的话,别人会如何指责她,如何看待她?说她自私、不讲义气、不管别人死活?
她是要面子的人,仅仅只是幻想一些闲言碎语,就让她难受得仿佛背上有数不清的蚂蚁在蠕动。
但转念一想,找到一张防毒面具是不可声张的事,但面具被人偷走,事情就与众不同,她可不想别人白白得到防毒面具。声张出来,得到大众讨伐的是偷面具的人,因为别人也想得到面具。
她小声说:“我的防毒面具被人偷走了……我在领导办公室找到的防毒面具!”越说越咬牙切齿,声音不觉得洪亮起来。
张月瞪大眼睛问:“你有防毒面具?!”
徐翠翠的第一关注点偏移了方向,“那么是你拿走了那只罐子?”既然她在昨晚有行动能力,不出意外,就是她拿走了装白雾的罐子。毕竟接连几个夜晚,外面的白雾都没有冲破窗户,没有理由,昨晚就能运送玻璃罐出窗外。
昨晚的白雾出现时,徐翠翠正在观察罐子里的白雾动向,刚听到一点撞击罐身的声音,她意识就模糊了。直到陷入黑暗,她都没有看到罐子里的小怪物身影。
是意识太过模糊的缘故?还是小怪物是透明、隐形、肉眼看不见的?她比较偏向后者。
杨女士一脸疑惑看着徐翠翠:“罐子?”
她摇头否决,“我昨晚虽然能自由行走,但绝没有偷走你们身上任何东西!”
她重重强调,“我不是小偷!偷走我防毒面具的人,和偷走你罐子的人肯定就是同一人!!”
女人看着不像在说谎,激动得几乎要发誓自证清白了。
张月轻易相信了她。
徐翠翠轻声说:“那么,谁才是第一个醒来的人?”
……
“是你吗?”
白丰年找到了秦风,他不难找,白丰年心有灵犀地直往一楼走,途径二三楼不带一丝犹豫。
秦风站在红色自动售货机前,正掏出一只钱包,微弓着后颈。他的皮肤质感很冷,苍白的冷,头顶镶嵌在墙体的白色圆形灯散漫着一样冷的光,身前的自动售货机里是微暖的橘光。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楼梯口,半边脸映着橘色的暖光,就连一只眼睛都染上暖意。
他从容地微笑,眼角露出细细的笑纹。
“是我。请你喝东西,想喝什么?”
白丰年看着他,目不转睛,离不开视线。秦风的笑容有魔力,是巨大的吸引力,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得定在他身上。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笑的那一刻,白丰年也笑了。
但他没有发觉,他以为自己是严肃郑重的。
“钥匙是你放的吗?”白丰年的手从口袋伸出来,掌心朝上,那是一枚质感冷硬的钥匙。
秦风依旧从容不迫,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留意那枚钥匙,“你先从楼梯下来,站太高,我看不清。”
白丰年的双腿像秦风衷心的小弟,在他的话语刚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走下楼,走到他面前。他浅浅的笑意加深了。
他回过头,抽出钱包的纸币投进去。哐当两声,下方的出货口掉进两罐啤酒。
“这……孟忍死前喝过啤酒!”
“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成年人啊。”
秦风笑着,一罐啤酒递了过来。手心的钥匙似乎在发烫,荡得手腕发软,急需一罐冷冰冰的啤酒浇灌一下躁动不安的心。
白丰年接过来,拿在手上没有打开。他看着秦风仰头喝酒,喉结在不停滚动。
他也感到渴了。
很快,一罐酒已经消灭。秦风没有醉,露出来的肌肤依旧是苍白的,缺乏一点生气。
“不喝?心情不是不好?”他虽没有醉意,但眼底湿了三分。
“喝醉了不太好。”白丰年握着啤酒罐,干巴巴道。
他目中似有深意,“醉了才好,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可惜我不会醉。”
他的烦心事……
是啊,醉了才好。醉了才能忘掉不愉快的事。
可是又显得懦弱。
白丰年又伸出手,露出掌心的钥匙,重复提问:“这枚钥匙是不是你放的?”
秦风瞅了白丰年一眼,“我应该对你说真话吗?”
他已不必烦恼说真话和假话,这句话一出,意思已经明了。白丰年不是傻瓜,秦风也不把他当傻瓜,这句话说出口后,秦风不再吱声,眼带笑意看着白丰年。
他委婉承认——这枚钥匙就是他放的。
“你……”太多的疑问像鱼骨横在喉中,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就因为有太多的疑问,白丰年在心底已经怀疑秦风的身份。但白丰年知道,他一直是他,没有变过,没有什么东西取代了他。秦风就是秦风。
他看着秦风的眼睛,那是一对圆润的眼珠,颜色是十分普通的褐色,在他心中,它们像万花筒一般的美丽绚烂。
秦风斯文从容地微笑,轻声道:“你可以一直相信我吗?”
“我可以!”
白丰年听到自己的声音,饱含着热烈的情绪,仿佛回到小小年纪,在红旗飘扬下宣誓。
无论是他的谎话,还是他的真话。我都可以一直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