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怜爱(21)
这样深厚的情谊,最后却没能开花结果,怪不得将军那样失意……
晚间莲艾正在箭道练习,步年回来了。
“一百箭满了吗?”步年走到他身后问。
莲艾举着弓弩,额上布满薄汗:“没满,刚刚七十箭。”他穿着一身轻便的短衫,比往常更显利落。
“继续练。”步年严厉道,“我在你这个岁数,已可开二石之弓,你再看看你,才七十箭手就抖成这样。”
莲艾咬了咬唇,一箭射出,却因手太抖而歪到了天边,连靶边都没碰到。他脱力一般放下双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已是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术业有专攻……将军自小练武,我如何能比?”他喘息着道。
步年一言不发,忽然将一物抛到他怀里。
莲艾吓了一跳,只觉得沉甸甸,冰凉凉的,低头去看,发现竟是步年的那块平安锁。
他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对方:“将军何意?”
步年勾唇一笑:“戴上。”
莲艾吃不准他要做什么,但听话总是没错的,便乖乖将平安锁戴好。
步年背着手在他面前来回走了两步,似乎在做某种评估,片刻后他说:“不错,这样才更像一些。”
莲艾有些懂了,将军这是要让他一直扮演“挡箭牌”,为了取信于人,甚至不惜把平安锁都给了他。
他低头摸了摸胸前的银色平安锁道:“将军放心,奴定会好好保管此物。”
先前摔碎的红宝石已经被步年修好,三根流苏挂在锁下,瞧着十分讨喜。
步年总角后便不再戴锁,后来与左翎雪相识相知,便将此物送与对方作为定情信物,转了一圈如今到了莲艾手中,倒觉得他戴了还挺合适。
“再摔坏了,抽你鞭子。”
莲艾将平安锁贴身放好,被冰冷的金属质感激的抖了抖身子。
“不会的。”他抿抿唇道,“奴会小心的。”
步年的闲时也不多,来简单的看过他,说了事,转身便要走,忽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没说,脚步一刹,倒退着又回到莲艾身前。
“过几日我要出门一趟,你也跟着。”
莲艾的惊诧都写在脸上:“我也去?是……出门游玩?”
除了玩乐之事,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步年带上他的。
“差不多了。”步年表情冷漠中透着一丝厌恶,“替天子寻药。”
“寻药?”
步年唇边讽意更浓:“传说能让男人金枪不倒、夜御数女的神药。本就是不正经的差事,我不正经的去办,也没人会说什么。我带上你,也好坐实玩物丧志,不堪大任的名声。”
近来秀女大选,天子不知受了谁的谗言,为了能更好享用这群年轻鲜嫩的肉体,竟要步年去青州探访冀元道人,从他手中求药。
第15章
这个冀元道人,乃是武林中一个十分邪门的存在。行事随心,疯疯癫癫。江湖正道不屑与他相交,邪魔外道又怕被他背后捅刀。他游走在正邪之外,纵使有一手好药术,也没人敢去请他医治。
步年一行人来到青州山中一处破旧的道观前,敲了许久的门也没人开来,宋瞧耐不住要去推门,被步年一把拦住了。
“当心一些,这疯老道阴得很。之前陛下派青州刺史来此处寻药,被他困了三日,割去了一截小指。”
宋瞧面色微变,再去推门时便慎重许多。
莲艾观附近荒草萋萋,门前踏板上都生了青苔,一副久未有人来过的模样,实在不像有人住的样子。等门推开了往里一瞧,果然也是一副破落景象。
这样的地方,真的会有人吗?
他拉了拉步年袖子:“将军,我可要在外面等你们?”
步年环顾四周:“那冀元道人伤了青州刺史,恐怕已经连夜逃逸,此处该是个空观,你跟着也无妨。”
他都这样说了,莲艾也不再多言,跟着他一同进了道观。
观中比外边还要不堪,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霉味的草药味,熏得人作呕。
宋瞧带着人分头在各间房里搜查,步年望着主殿正中的太上老君像,忽地走上前去,用指尖一抹供桌,只有些微尘土。
莲艾就跟在他身边,自然也看到了,当即咦了声:“这桌子不像很长时间没用过的样子,难道那道人是这两天才刚逃走?”
步年碾了碾指尖,神情猛地一凝,转身就要去叫宋瞧,但已是不及。他脚下一空,整个人竟是从地面摔了下去,而与他离得极近的莲艾也同样遭了殃。
步年反应迅速,在半空调整身形,一把勾住莲艾腰肢,聚内力于双足,下一瞬便稳稳落到了地上。就在他们踏上陷进底部同时,头顶机关也合拢起来。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莲艾趴在步年怀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声。
“将军?”莲艾不安地攥紧了手里的衣襟。
“你刚刚碰了什么?”
不然他们不会突然就掉下来,必定是莲艾中途误触了机关。
“我发现那香炉有些古怪,便上去掰了一下……”他话音越来越小,显然是知道自己闯祸了。
步年等到双目适应了黑暗,拉着他便往一处暗门方向走:“那冀元道人恐怕一直没有离开道观,而是为引人耳目躲在了这地底。”
两人在暗道中走了有一炷香时间,再没有遇见机关,但也没有冀元道人的踪迹。
就在莲艾觉得这条路没有尽头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微弱光线,两人的步伐不自觉都快了起来。
穿过又一道门,他们来到了发出光亮的地方——一座土黄色的仿若窑洞一般的圆形密室。可那门口罩着一座铁笼,左右两边以及上边和前方皆竖着道道铁栏,将两人出路堵死。
密室中心摆着个巨大的炼丹炉,四角燃着油灯,光亮便是由此而来。
“退回去!”步年刚说第二个字,身后已传来机栝之声,待他最后一个字吐出,他们的退路也被封死了。
两人这下彻彻底底成了瓮中之鳖。
“将军,你看!”莲艾惊恐地看着他们对面又开启一道暗门,门里出来一个枯瘦佝偻的老头,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步年本在摸索石门的机关,听到莲艾惊呼便转头去看,见到那老头立时便迷了眼。
“冀元道人?”
那老头桀桀怪笑起来,走得近了,才发现他双眼泛白,竟是个瞎眼。
他背上背着巨大的驼峰,身形大概只到步年的腰。
“皇帝老儿又派人来求药了?他那幅身子哪里还能再补,真是不要命了。”他语气大为不敬,“青州刺史被我打回去还不够,还要送个将军来给我打。我猜猜……你是不是姓步?”
步年隔着铁笼看他:“正是在下。”
“我就知道,他以为选了个与江湖素有渊源的臣子,我就要听他的话了?”冀元道人视线转向一旁莲艾:“那你呢?你毫无武功,身上还有股香味,又是哪个?”
他一双恐怖的眼睛,竟像是能看到莲艾一般,定定望在他的脸上。
莲艾忍不住错开视线:“我是将军的男宠。”
纵是冀元道人,听闻此言也着实愣了一愣,但他很快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派将军来求壮阳药,将军竟带着男宠掉进了老道的陷阱!”他疯癫地拍着大腿,“妙啊!妙啊!”
他大笑的时候,露出一嘴残缺的黑牙,叫人不忍直视。
莲艾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不自觉往步年身后避了避。
步年道:“陛下临行前赐我黄金百两,道长若能交出丹药让我回去复命,这百两黄金就都是道长的。”
莲艾暗暗心惊。寻常人家一年吃用都花不了二两银子,当今天子竟耗费百两黄金只为求得使自己金枪不倒的神药?
怪不得将军那样生气,天子实在是……荒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