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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99)

作者:凉蝉 时间:2020-08-04 09:58 标签:强强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贺兰砜回来之后没有再提过靳岄。但血狼山里的高辛人和怒山罪奴会问他,上次同你们一起来的好看小孩和那酒量厉害的大瑀人呢?那孩子受得了北戎的冷么?他去了哪儿?总不会是死了吧?驰望原冬季太冷,大瑀人熬得过吗?
  贺兰砜只说一句:他回家了。
  大酒碗接二连三地递到贺兰砜面前。今夜所有人都谈论血狼山的未来,没有人想起不在此处的故人。贺兰砜抬头四望,走向一旁问阿苦剌要酒的怒山罪奴。
  那汉子身量结实,裸着上身,肌肉虬结有力,满脸络腮胡子。“高辛王,你这什么爷爷,不肯给我酒。”
  阿苦剌怒道:“先给钱!”
  贺兰砜让阿苦剌给那人一埕子酒,那人高兴了,连连拍了贺兰砜肩膀几下。
  “隆达,”贺兰砜低声问,“你曾是怒山部落守将,训练过军队,是不是?”
  隆达笑着打量他:“我猜到你会来找我。”
  “我需要军队。”贺兰砜转动手中酒杯,“高辛人要保护自己的土地,必须拥有一支军队。”
  他双目沉沉,注视隆达。
  隆达又喝一大口酒,思忖片刻才低语:“高辛王,您继续说。”
  ***
  梁京城中,春雪越来越大,冷夜里千万雪片纷飞,满城静谧中,似能听见落雪之声。
  谢元至家里,火炉温暖舒适。殷氏与圆脸小童齐齐坐着,听靳岄说他在北戎经历的故事。陈霜不时补充细节,尤其着力渲染北都灯节的趣味与驰望原跑马猎兔之畅快。
  那小童听得眼睛发愣,不住地惊叹。
  靳岄忽然想起听自己讲大瑀故事的卓卓。天真的孩子们拥有同样澄亮的眼睛。
  说到城南大火时,内室的门忽然被猛地打开。谢元至沉着脸站在门内,一声不吭。
  靳岄早知道他就在屋内听着,此时忙俯身下拜:“先生。”
  谢元至拂袖离开:“到书房来。”
  靳岄连忙辞别殷氏,与陈霜随谢元至走向书房。
  “师娘耳朵还是灵,”靳岄低声道,“外面的尾巴都走了。”
  “她功夫没了,内力还在,听这么点儿动静不是难事。”谢元至落座后瞥了眼陈霜,“这又是谁?”
  “明夜堂陈霜。”陈霜自报家门,“见过谢元至老先生。”
  谢元至神情不禁为之一动:“明夜堂?谁去找的明夜堂?”
  靳岄便把自己接旨受命前往北戎开始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谢元至。
  他熟悉谢元至性情,当日谢元至在门外泼他一脸水,是愤怒也是悲恨。但谢元至心头仍对昔日弟子有几分恻隐,只要他肯给靳岄一个解释的机会,靳岄就能化解误会。
  一番长谈,烛火几乎烧尽了。谢元至久久不发一语,忽然起身走到靳岄面前,半是激动半是愧疚,牵他坐到自己身边。
  “先生,我不苦。”靳岄说,“世事种种,于我皆是历练。”
  “碧山盟确实太过冒险,但除你之外,又有谁能想到这个法子?”谢元至长叹,“梁安崇将你推出来,你如今在朝中里外不是人。在北戎当北戎云洲王的奴隶,是屈辱,起议割让江北全境,是无耻。为师久疏庙堂,能听到的事情虽多,但也十分片面。若是知道你受这样的委屈,我当日怎么能……怎能……”
  “幸好有先生泼了我一脸水。”靳岄笑道,“你泼完后,我去玉丰楼赴宴,盛鸿那些人便已经知道这事儿,还用它取笑我来着。我跟岑融回到梁京,这些人都不知我究竟有什么本事。这下可好,先被昔日尊长泼茶,席上被人奚落也不敢反驳,看来靳岄这厮,不过是岑融带回来的一枚棋子,完全受岑融摆布,唯唯诺诺,全无威胁。”
  谢元至不信:“那怎么还有人这样监视你,甚至暗算你?”
  “监视我的人应该是梁安崇派来的。他是最忌惮我之人。”靳岄迅速道,“至于暗算也好,江湖悬赏令也好,不过是一种试探,试探我身边究竟有什么人保护。如今梁安崇已经知道明夜堂在护着我,他应该能猜出我从北戎全须全尾回来,全仰赖明夜堂势力。”
  而靳岄是岑融保护着的人,这摆明了岑融与明夜堂这样的江湖势力有来往。之后暗杀靳岄之人销声匿迹,据岳莲楼说,那夜之后江湖上针对靳岄的百金悬赏令也再无人提起。
  “梁安崇要将五皇子岑煅培养为自己的傀儡,他必不可能看岑融增大势力。”谢元至道,“岑融此人我不好说,但他保护你是有自己目的的。”
  “这是当然,我与他彼此都清楚,相互利用,相互依赖而已。”靳岄顿了顿,又问,“我不是庙堂之人,父亲又背负治军不力抗敌懈怠的罪名,唯有依靠岑融,才能涉足朝廷之事。”
  谢元至压低声音:“你要做什么?”
  “为我父亲洗冤雪耻,为靳家正名。”靳岄一字字道,“为达成此目标,还得先将梁安崇掀翻。”
  谢元至沉默许久。室内灯光昏暗阴沉,陈霜站在角落,呼吸低缓,一言不发,浑似透明。靳岄耐心等待谢元至开口。
  “子望,你熟悉岑煅么?”谢元至忽然问,“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卓卓:我没绝症,这个不是韩剧。我只是上火……
  陈霜:喝二十四味or王老吉,快快快。
  卓卓:我也不是广东人!


第65章 补玉(1)
  靳岄与岑煅并不熟悉。谢元至在靳家设学堂时,岑煅曾来过几次,但后来便没再见过。
  他母亲瑾妃与岑融的母亲惠妃关系恶劣。瑾妃其人在后宫十分低调淡泊,她进宫比惠妃迟几年年,仁正帝初见时曾赞她容貌清丽隽秀,有惠妃当年之姿,又笑称她是“小惠妃”。
  仁正帝一句无心之言,让惠妃从此结结实实恨上了瑾妃。
  瑾妃入宫一年便有了岑煅这个孩子。惠妃进宫五年有余才生下岑融。两个孩子一个年头、一个年尾。那一年宫中人丁兴旺,仁正帝一下有了三个皇子,十分高兴,赐了三位产子的妃嫔许多东西。
  而恰逢当年南境夏秋先大旱后大水,百姓流离、农田失收,还有寥寥几处揭竿之人,给仁正帝平添许多麻烦。
  皇后膝下只有两女,并无子嗣。她着人去算几位皇子命格,最后发现岑煅贪狼坐命,命有七煞,需龙气镇压,否则祸害无穷。皇后便打算把岑煅要过来自己抚养,吃点儿亏,受点儿苦,为仁正帝和大瑀镇住这个祸患。
  仁正帝动摇过。瑾妃不顾禁令,在太后长盈宫与皇帝寝殿外长跪数日,冒着风雪,以头抢地,磕得额上鲜血长流,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岑煅交给皇后。
  风波平息之后,仁正帝恼怒瑾妃不识大体、不顾大局,自此冷落了她。她在后宫无法自处,皇后与惠妃更是处处设绊。岑煅在母亲身边长大,渐渐成了个木讷寡言的性子。
  “这孩子性格太硬,不讨喜,也不懂说好听的话。”谢元至对岑煅尚有几分印象,“有那么些时候,我甚至想到你父亲。明照身边还有几位朋友,岑煅倒真的是……”
  靳岄想了又想,惭愧道:“我对岑煅确实印象淡薄,与他没有太深交往,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只是一直都知道此人古板,身后又无依傍,成不了气候。”
  谢元至摸摸自己的花白胡子,思忖片刻后笑道:“你可能不记得了,岑煅救过你。”
  靳岄登时睁大眼:“何时?”
  “你和顺义帝姬从封狐城回梁京长住那一年。”谢元至说。
  那年仁正帝以太后思念靳岄和岑静书为由,将母子二人从封狐城召回梁京。之后不久,靳岄的姐姐也被接回梁京,母子三人困于都城,成了皇帝掣肘靳明照的工具。年仅六岁的靳岄自然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梁京也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他并不觉得无聊。过年时靳明照从西北回家,一家人团聚,靳岄更不觉得梁京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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