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死对头医嘱(9)
“小识回来了,”许琴闻声从厨房探出身,“宴欢,去给你哥倒杯水。”
许宴欢递给许识水杯,看到他手中的袋子,用手拨弄两下,“哟,谁给你的礼物?”
“同事。”
说着,许识拿着袋子的手往背后藏了藏。
“同事?”许宴欢吐槽,“能跟你说上话的同事也就那么几位,知道你生日的更少了。”
“不会就是我认识的那位送的吧。”
许识抿唇,没再理他。
这个表情多半就是!
许宴欢没拆穿他,催他打开盒子。
许识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完,又把杯子塞回许宴欢手里,打发走他,“帮我再倒一杯。”
许识私心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盒子被打开,许识拿掉了白天装巧克力的那一层。
木质调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大概是云舟在送出礼物前,在盒子里喷过一点香水,许识这才能闻到。他拿起那瓶香水在手腕上喷了一下,甜橙掺杂着薄荷的味道在客厅弥散开来。
许宴欢一路闻着香气,走到许识面前又仔细嗅了两下,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哥,“你真的没什么感觉吗?”
许识:“什么?”
许宴欢拿起桌子上的香水瓶,在许识的面前展示了一圈,“没有标签。”
“哥,我能再喷一下么?”许宴欢试图征求许识的同意。
许识朝他点了点头。
许宴欢这一次把香水喷在空气中,带着甜橙香气的薄荷味道与刚刚许识喷过那一次的雪松后调叠加在一起。
许宴欢终于完整的闻了一回。
冰凉的薄荷与甜意碰撞,迸发出旺盛的生机。前调像是对许识的第一印象,冷静中不失生动。中调暗藏苦橙叶香,给香水增加了一些层次感。罗勒与苦橙叶的香气交织出独特的气氛,让人感到沉稳宁静,如同许识的内核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探索更多。尾调如同置身一片松林,雪松的香气萦绕,让人清澈安定。
许琴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小识买了新香水了?和你很搭。”
许宴欢朝他耸耸肩,“看吧,连我妈都闻得出来。”
“云舟哥送的香水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我没说是他送的。”许识抿了抿唇,逃似的走向餐桌。
“得了吧哥,”许宴欢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又跟到许识身旁和他勾肩搭背,“你那点人际关系我还不知道么,说不定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就把这瓶香水摆到床头了……”
许识的生日过得很简单,一个生日蛋糕,几份家常菜。第二天还要上班,许识吃完就回了自己家。
洗完澡出来,许识看向客厅茶几上放着的孤零零的袋子,想了想还是把他拎到了卧室。
刚把香水拿出来,想要放到床头柜上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宴欢说过的话。
“你肯定一睡觉就摆到床头……”
心思被人戳中,许识有些懊恼。他拉开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将香水放到了里面。
“咔哒”一声,抽屉再次被拉开。
许识越过那瓶香水,拿起了抽屉里的相框,摩挲着照片上的人。
直到提示睡眠的手机闹钟响起,他才又放下照片,凝视香水几秒钟,又“咔哒”一声将抽屉上锁。
最近挂号的人增加了不少,许识到诊室的时候,云舟已经打开了电脑。
第一位走进来的患者是位女士,看起来很年轻。
刷完就诊卡后,云舟低头看了一眼她的信息。
谭茵茵,三十七岁,就诊记录里可以看到,之前在本院确诊外耳道鳞状细胞癌,癌肿累及鼓室,听力受损,已经做过切除手术,预后差。
目前已经脑转移。
她出奇的冷静,递给许识一沓用文件夹装好的病例单,直截了当的问:“我还能活多久?”
云舟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她:“今天来就诊有家人陪同吗?”
癌症患者就诊,通常都会有至少一个家属陪同,云舟本以为她的家属是去停车了,但谭茵茵从进诊室到现在也有五分钟了,家属自始至终没出现过。
“没有。”谭茵茵依旧面色平静。
许识又询问她最近的情况和状态,谭茵茵一一回答。
云州见她接受能力比较高,终于说出了谭茵茵最想知道的问题,“是这样的谭女士,您应该也搜索过,肿瘤四期的生存期通常为三到六个月,如果想要知道更具体的天数,需要入院后再进行评估。”
“这期间不仅需要病人本人的配合,更需要家属的支持。”
谭茵茵听完云舟的话,嘴唇嗫嚅,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云舟见她盯着远处发呆,开口拉回她的注意力,“谭女士,您的女儿应该很活泼吧。”
谈到女儿,谭茵茵终于有些松动,神色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漠然,变得柔和起来,带着笑意,“是啊,她有点调皮,但是平常可暖心了。看到我下班回家累了,立马跑过来给我捶捶背。”
“她才三岁,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诊室里有片刻沉默。
“我老公只知道我耳朵长了肿瘤,不知道已经到了晚期了。”谭茵茵拿出手机,拨通号码,“确实,一直瞒着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我现在打电话叫他过来。”
谭茵茵已经确定要住院,于是许识先给她开了基本的入院检查,等她的丈夫来了之后再商量具体的治疗方案。
办公室里,云舟正聚精会神的做着明天讲座的课件,许识突然叫了他的名字,吓得他一激灵。
“云舟。”
云舟下意识的松手,鼠标被摔到了桌子上,“干什么?吓死我了!”
许识:“做贼心虚?”
云舟:“这叫专心致志,文盲。”
许识没再和他拌嘴,“刚刚你怎么看出谭茵茵有女儿的?”
他实在是好奇。
在许识看来,谭茵茵就诊的十几分钟里,没有任何线索能体现出她有一个孩子,更别提这个孩子还能准确到性别是女孩。
云舟咋舌,“观察力不行啊许医生。”
“你等会去查房的时候可以看一下她背的双肩包,最外层拉链上挂着一个热缩片挂件,应该是她女儿亲手画的,一家三口,里面的小孩头上画了两个羊角辫。”
“热缩片?”许识问。
“一种形状记忆塑料,就是聚苯乙烯。它经过辐射加工后,分子的线型结构会变为网状结构,当再次加热时,就能够恢复原状。”云舟说完顿了一下,“跑题了,而且她背的包是很流行的母婴品牌,至少证明家里有一个小孩,至于男女,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猜一下就是了。”
许识闻言锐评:“火眼金睛,胆大心细。”
敲门声响起,钟书意开了个门缝对着里面说:“云老师,许老师,二十六床病人的家属来了。”
二十六床是谭茵茵的床位。
一进门,许识就看到谭茵茵的丈夫正抱着她哭。
谭茵茵有些无奈的拍了拍面前人的后背,朝着许识说:“他性格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瞒他这么久。”
许识表示理解,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第8章 飞来眼刀
许识:“怎么称呼?”
谭茵茵的丈夫这才冷静下来,“高维。”
“高先生,麻烦您跟我们来一下,谭女士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我们还需要商讨。”
许识递给高维刚出来的检查结果,“根据谭女士之前的检查报告以及最新的入院检查结果,我们进行了KPS评估,预计生存期大约在四个月。”
久病成医,高维能看懂一些检查报告上的数据,他手指摩挲着诊断意见里的那串字母,直到谈心室里能清晰的听见“啪嗒”声。
高维慌忙抹掉纸上的泪水,像初入小学的学生,用手指指读着诊断意见,哑着声音问:“PT4N……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