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你了,我的角儿!(90)
吴昊虽踌躇满志、势在必得,但还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才客气了句,有些纳闷地走了。
他没太搞懂,汪橙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冰冻人,居然会笑,居然会说抬举人的话。
瞧着吴昊的背影在挠头,江野忍不住埋头笑,“我说汪橙你什么时候学这么坏!”
“坏吗?”汪橙一脸淡然地看着他。
“师哥!”跳街舞的那个高一新生跑了过来。
“穆瓜?”江野看着他穿着黑夹克演出服,讶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穆瓜闷闷的样子:“本来我躲着你们,想着待会儿上台领奖的时候给你们个大大的惊喜,谁知……你们被安排成了散场戏。”
穆瓜升学过来后一直保密,但他很有信心,自己的节目肯定能上台领奖,他设想过好多次和师哥们同台领奖的场景,那时会有多带劲!
江野揉揉他的头,“没关系的。分哪班了,进特教班没有?”
穆瓜幼小的心灵被无情地捅了一刀,幽怨地瞅他一眼:“特教班那么好进么!我能考进一中就够我爸吹一阵子啦!”
第一次见穆瓜的时候,汪橙被江野埋怨过一句,现在又有了师兄弟这层关系,他问了句:“想进特教班吗?”
穆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居然会主动和自己搭腔。
按理说汪橙下话是:想进特教班,我帮你补课。
“想进的话有你桃哥。”汪橙说。
这次连江野都吃惊地看着他,“你变得有点让人措手不及啊!”
“有么?”
那人又是一脸淡然,还多了点茫然。
老唐亲自打了盆温水过来:“你俩就穿这身儿上台?算了算了,也来不及换了,人好看穿什么都成。”他说着话洗出了毛巾,拧干了就去给汪橙擦脸。
汪橙躲了一下,正想说我自己来,老唐亲爹一样把毛巾糊他脸上,“好好演,别想着排到最后就塌气,真有本事来个起死回生给他们瞧瞧。”
他给汪橙擦了脸,毛巾也不洗洗,回头就朝江野脸上糊。
江野没来及反抗。
老唐了解江野,刚擦了两下,不好意思笑了下,“就别瞎讲究了,你们师哥师弟嘛,也不是外人。”
老唐净了净毛巾,拉着江野的T恤便伸了进去。
“哎呦,唐老师我自己来。”
“别动,瞧这汗津津的,一只胳膊怎么自己来?”老唐今天像个慈父,江野汪橙也确实感动了他。
他给江野擦完身子,又是没洗毛巾就拽着汪橙一通擦,汪橙不习惯别人碰自己,连躲了两下都没躲开,僵僵地站在那里。
惹笑了江野和穆瓜。
“瞧我又忘了,你们兄弟谁也不嫌弃谁是吧?”粗糙的老男人给自己找着台阶,“这样也公平。”
“快上场了,你俩抓紧时间歇会儿。对了……”老唐看着他们吊着的胳膊,不很美观:“这个,上台时候不吊着不要紧吧?也就几分钟。”
“没事。”汪橙说。
“对了,录像呢,化化妆会好点吧?”老唐又问。
“别了吧。”江野嫌弃化妆间里的东西公用的,给老唐打了个自信的手势:“我俩素颜很能打的!”
老唐不抬杠,又扒拉扒拉他俩的头发,近瞅一眼远瞧一眼,终于放心地走了。
穆瓜羡慕地说:“你们老师真和蔼可亲。”
江野汪橙意味不明地相视一眼,告诉他:“希望他送走我们这一届能去带你们班。”
大合唱之后,江野汪橙就该上场了,两人各站一个台口。
候场时,江野望着那边的汪橙有些感慨。那时他们一起来这个大礼堂时,争得你死我活。
争什么呢!江野心里笑了下。最后争成了自己人,以后说不准……
脸要红,江野不敢再想。
往常大合唱后,就是观众们上厕所时间,然后回来观看评奖、颁奖。
大合唱没唱完,已经有不少人起身。
主持人报幕:“最后一个节目改编版《青花瓷》,演唱者是高三特教班的——”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到要出去的同学都停了下来看向舞台。
“怎么还有个节目?”
“搞什么玄机?”
主持人抬高了声音,抑扬顿挫道:“有请江野、汪橙——”
“我操,我男神!”
“江野——”
“汪橙——”
太突然了。
台上无演员,台下已尖叫,这就是区别。
校长和导演站在台口,两幅难以言表的样子。
真被老唐说对了,江野汪橙还没出场,生生把散场戏弄成了压轴戏。
走到半路的同学不是停在原地就是原路退回,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同时背景大屏幕亮了起来——一声鹤唳,如泼墨而出的山水间飞过两只白鹤,将人带往水墨深处的江南水乡。
音乐响起,琴声空灵而清静、笛声合入,遥远而悠扬。
江野幕后念道:“白釉青花,正是此间景如诗画----”
一句念白激起评委老师一身鸡皮疙瘩。
“我操开口跪!!!”高三特教班的同学当仁不让地沸腾起来。
一段戏曲念白顿时显得高大上,引起一片热烈掌声。许多人不知,青花瓷还有这种唱法。
评委席上议论开了:
“这应该是真声吧?”
“不像是碟音,谁啊?江野还是汪橙?这念白可了得!”
“原来没听过江野有这个嗓子,是那个新生吧?”
“江野那小子每次都能叫人惊喜意外,肯定是他。”
“哎,就这一句念白,你们几个懂戏曲的能分清是旦角里哪个分支不?”
“不好说,嘘——”
两位主角一左一右随着渐亮的灯光出场,又引起一阵尖叫。
尖叫声中,汪橙开了口:“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我□□操,我橙哥的声音,我真操了……”
“这辈子都没敢想过会听到橙哥唱歌!”
沸腾的不止观众,评委席又开始议论:“这男生嗓音真棒啊!”
“你说他和江野打擂台会不会更好看?”
“能不能别说话!”评委老师一边说着身边的人,一边回身做着安静的手势。
奈何作用不大。
江野接唱:“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首席评委摇摇头,“可惜了,嗓子是好嗓子,他要用刚才念白的声音接唱,男女合唱会无可挑剔!”
江野的女声太惊艳,这时用男声演唱,叫人心里缺点什么似的。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汪橙看向江野,接着唱:“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曾向往的地方。”
“听见没,橙哥改歌词了!”
“我靠他们在互动哎!”
“你们觉出没,我橙哥唱得好深情……”
而他们不知道、看不见的,是汪橙微微发红的眼角。
江野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此刻汪橙为什么会动情,他的男声突然换成了挺拔的戏腔,推出来三个字:“天青色——”把歌声带入高潮。
汪橙紧紧接唱:“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两人相互望着合唱:“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脉脉情意在四目中相互重叠,缠绕不清。
高潮过后,音乐放慢,渐渐将要消失。
江野忽然朝汪橙伸出了手,汪橙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