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你了,我的角儿!(46)
余光里,他看见汪橙的喉结动了动,自己的喉结不由自主也跟着动了动。
这种感觉很熟悉,但脑子有点混乱,又不清楚该做什么。
对,江野想了起来,那天唱歌之前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人直想唱歌。
可是现在没有吉他。
没有吉他的话,双臂该抽回还是该勾紧,眼神该躲开还是继续注视,这都是急着解决的问题。
汪橙怎么能这样呢,他一动都不动,眼都不眨!他是决定就这么装死僵持下去吗?
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如狂奔五公里那样跳了起来。
江野所有的心理活动加起来,也没用一分钟。
但他觉得再不打断,自己就会原地爆炸。他清了清嗓子,庄重地问:“汪橙,我要是现在唱歌,傻不傻?”
汪橙毫无征兆地移开目光,同江野那样鹅鹅鹅笑出了声,笑得肩头都在抖动。
江野抽开了双臂,抱着膀子盯着他,满眼幽怨。
“我狗呢!”追出来的瘦高个没瞧见自己的狗,那两人倒是好端端站在那里。
看见来人,江野才想起来正事还没有办完,和汪橙一左一右跑了过去。
瘦高个掉头又跑,还不死心又问了句:“我狗呢!”话音刚落,被打狗的弹珠滑了一跤,摔了个大马趴。
“还跑吗?”江野一脚踩到人屁股上,朝他勾了勾手:“我说过,会来找你拿买车的钱。”
跑是不可能再跑了,瘦高个认栽。爬起来掏出一把钱,江野夺过来数够了数,把剩下的扔还给他。
瘦高个心不忿,狠狠地说:“斌哥不会饶你!”
“那你给他带个话。”
江野身后传来汪橙冷冷的声音,他扭头看去,汪橙说:“有事来找我。”
江野蓦地生出一股被人罩着的感觉。以往都是他罩着别人,原来被别人罩着是这种幸福甚至带点甜蜜的感觉呀?
远处响着警笛声,渐渐近了。
汪橙说:“恐怕你带不到话了。”
听见警笛,瘦高个拔腿又跑。
江野轻叫一声:“小心脚下!”一把钢珠脱了手。
“我操!”瘦高个又摔了个大马趴。
*
江野和汪橙出了派出所,穆瓜从一辆奔驰车上跑了出来,一个中年人跟着他下了车。
中年人穿着不俗、气度逼人,他虽是后下车,快步超过穆瓜来给两人握手,连声道谢。穆瓜朝他说:“爸,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江野,这位是......”
江野介绍说:“汪橙,我朋友。”
中年人掏出两张名片递给江野和汪橙,说话斯斯文文:“要不是两位见义勇为救了穆瓜,这孩子肯定要吃大亏。日后有用得着我的话,尽管开口,无有不应。”
汪橙没接话,江野知道这人身份,说:“叔叔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爸。”穆瓜说:“你先上车吧,我跟桃哥说两句话。”
中年人对两人微微颔首,而后上了车。
江野瞅了眼那辆价格不菲的豪车,跟穆瓜开玩笑:“我以为你爸得给我们开张百十万的支票意思意思呢。”
穆瓜一愣:“早说啊,刚刚还跟我爸说要好好谢谢你们呢。我爸说,儿子的命怎么能用金钱衡量,就不打算给钱了。”
江野:......
这年头,什么有给钱实惠啊!
穆瓜乐了:“不过没关系的,能从我爸嘴里说出‘无有不应’,那可比钱好使多啦。桃哥咱现在可是生死之交了,以后遇见麻烦事尽管开口,无有不应,哈哈......”
穆瓜长得挺可爱,一笑两个小酒窝,声音哑哑粗粗的,是那种男孩儿处于变声期时特有的嗓音。
江野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你瞧今儿多险,以后听你爸话别老乱跑。”
“知道了桃哥。”穆瓜嘴上答应得快,根本没往心里去。
两人说话时,汪橙一直半垂着眼,不言不语站在江野身侧。
穆瓜觉得他冷冷的样子看起来酷酷的,心里很崇拜,堆着笑脸问:“橙哥,你在小树林用的是什么功夫啊?好厉害的样子,你是不是学过武功?有空能不能教教我啊?下次再遇见抢劫的,我三两下就能把他们放倒。”
汪橙抬眸扫了他一眼,一句话把人打发了:“没什么。”
见他不爱搭理自己,穆瓜抽抽嘴角,有些讪讪的:“那改天我请你和桃哥吃饭吧?时间你们定,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不用。”汪橙把天聊死后,对江野说:“走了。”
穆瓜想和汪橙套套近乎,中二少年还想拜个师父什么的,见人家那么冷漠,失望地朝两人摇摇手,只好说了句:“桃哥橙哥再见。”
江野又在他头上揉了把,以示安慰,“别叫你爸等急了,快上车吧,我们也该走啦。”
穆瓜站在原地依依不舍看着两人背影,咂摸着嘴,像是琢磨出了滋味:“真的好酷!”
派出所离剧团不远,同在鼓楼老街,两人并肩往回走。
江野不好好走路,插着裤兜,用自己胳膊肘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汪橙的胳膊,“哎,穆瓜小可爱,别那么对人家。”
汪橙扭头看他,用疑惑的神情无声地问,我怎么对人家了?
“算了算了。”这人就是这个样子,江野只是随口一说,没打算细究。
汪橙问:“你们是朋友?”
“那小孩就是个人来疯,挺好玩儿的。看过我几次演出,跑后台要签名送礼物什么的。”江野笑了笑说:“一来二去就熟了。”
汪橙哦了一声。
江野说:“你知道他爸是谁吗?”
汪橙一脸关我屁事。
“算了算了。”江野打住了这个话题,“那什么,这次吴斌几个兄弟都折了进去,以后你小心点。”
“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个。”汪橙说。
江野对他一笑:“那我也小心点。”
没多久就到了古巷后院,江野停下脚步,见汪橙没有要停的意思,又跟了上去,直至走到文化大院。
站在古巷后院那边就能望到这里,汪橙还是把人送到了家门口。
这个时间鼓楼老街不那么热闹了,只稀稀疏疏几个行人。
两人相对站着,一时没话可说没事可做。
江野靠着梧桐树,他的眼神飘啊飘啊,不敢落在汪橙脸上。也不敢去确定汪橙是不是一直看着自己,怕有眼神的触碰。
这种氛围最近出现过很多次,彼此相对时只要一静下来,江野就会觉得心慌,还不舍得走,明明一早就又能见面。
即便一直刻意回避着这种感觉,每每经历一次,江野心里不觉就会清晰一点。他只是不想去确认,或者说不敢去确认。
因为给他这种感觉的人是汪橙,汪橙是男的。
他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这种恐惧的源头,最早来自于毛小枫剪辑过的那个视频,他看那个视频的时候是有反应的。
窗台、逆光、模糊的两个身影,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越是刻意压制,它越是欢脱,一个不留神就会跳出来。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里,有的事一旦出现苗头,便再也无法阻止他疯狂增长。
想起丁丁说汪橙不是那种人--那种喜欢男人的人,江野有些失落,低着头。
汪橙见他眼神和情绪都飘忽不定,这会儿又闷沉沉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野用很轻的声音回复了一句,也不知汪橙听不听得到。
汪橙说:“明天上午店里要开会,我不过来了。”
江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眸,无趣地嗯了一声。想问那你下午来吗?
“我中午前过来。”汪橙说。
江野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不自觉问出了口,心里一惊一乍的。
汪橙又说:“明天发工资,我想请舅舅舅妈吃顿饭。”
“好呀,我跟爸妈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