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失联(44)
“没有。”周青柏弯了弯眼睛,拉着他往吧台那边走,笑着说:“反正来都来了,喝一杯再走——你想喝什么?”
“都行。”裴佑对这些东西不太挑:“你决定就好,不要烈酒就行。”
吧台那边灯光明亮,调酒师正坐在吧台后擦拭杯子,周青柏拉着裴佑坐到吧台边上,屈指敲了敲台面。
“一杯金汤力,一杯莫吉托——要无酒精的。”周青柏说。
他话音刚落,角落里,忽然有个年轻男人站起来,往吧台边走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盒开盖的烟,一根烟从烟盒里伸出一截,正好卡住了纸质的盒盖。
“哥们儿。”那年轻男人不见外地坐在了裴佑身边,把那烟盒放在台面上,往裴佑那边推了推,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说道:“借个火儿吗?”
裴佑还没说话,周青柏已经先他一步开口道:“抱歉,他不抽烟。”
“我问这位帅哥呢。”男人不急不恼,歪着身子靠在吧台上,笑着看向裴佑,又问了一遍:“怎么样,借不借?”
裴佑不抽烟,但身上里确实有一个应急用的火机,他刚想开口同意,就见周青柏有些强硬地伸手过来,把男人那根烟塞回了烟盒里。
“抱歉。”周青柏笑着说:“他真的不抽——你不用问他了,我能做主。”
那男人看了看周青柏按着烟盒的手,又看了看裴佑,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流连了好几圈,然后撇了撇嘴,收起了烟盒。
“什么啊。”他嘟囔道:“居然是有主的。”
男人说着把烟盒重新揣回兜里,也没再跟裴佑打声招呼,转过身回了角落里。
裴佑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俩人像是在自己面前打了个机锋,偏偏他还一点都没发现。
他还没来得及问问是怎么回事,就听旁边的周青柏忽然扑哧一乐,低下头,肩膀可疑地耸动两下。
“没看出来吗?”周青柏笑够了,倾身凑了过来,把下巴搭在裴佑的肩膀上,用气音儿小声跟他耳语道:“他想约你。”
裴佑:“……???”
“这是家Gay吧。”周青柏憋着笑说:“他可能看上你的脸了。”
裴佑:“……”
是吗?裴佑茫然地想,他下意识又往周围看了一眼,只觉得这里到处都挺正常的,既没有人乱搞,也没有男性情侣互相亲密。
裴佑满肚子问号,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和周青柏同时进门,见到的东西都差不多,也不知道周青柏是怎么得出这个答案的。
“你没发现吗?”周青柏说:“刚才咱们进门的时候,他们都在观察咱们。”
周青柏说着直起腰,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支着脑袋,靠在吧台上,笑眯眯地说:“在酒吧里,除了Gay之外,没有男人会对别的男人这么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一些(可能已经过时的)酒吧小规则,以及小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23333【感谢浅星眠、蛋黄酥没有蛋黄QAQ、柴可夫鸡蛋、惘川迟迟投喂的鱼粮,非常感谢~
第41章 “夸十八岁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裴佑一直知道,一些敏锐些的“同类”身上就像是有性向雷达,只要彼此对视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性向。
可惜他本人在这一点上颇为迟钝,至今都没能修炼出这种火眼金睛,直到今天被周青柏一语道破天机,才模糊地摸到了一点这种潜规则的门道。
他下意识环视了一圈,才发现周青柏说得没错——酒吧里的这零星几桌,都在若有似无地打量着他们俩。
裴佑没有明目张胆地观察别人,但有些事儿只要有了苗头就很容易察觉,哪怕裴佑已经收回了目光,还是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视线从各个角落投射过来。
而且除了自己之外,裴佑能感觉到,他们中还有绝大一部分人在看周青柏。
那些目光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警惕而暗含试探,裴佑眸色动了动,不着痕迹地侧过身,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周青柏则依靠在吧台上,笑盈盈地盯着裴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成恍然大悟,期间还掺杂着一点紧张,只觉得他有种莫名的可爱。
别的Gay进了Gay吧都是如鱼得水,恨不得在里面扑腾出两个浪,偏偏裴佑完全相反,感觉还不如在外面自在。
都怪相亲,周青柏蛮不讲理地想,谁让之前那些相亲对象没给裴佑留个好印象。
“这么小的镇上居然还有这种地方。”裴佑委婉地感慨道:“我还以为只有大城市才会有。”
“小地方才会有呢。”周青柏微微低下头,贴着吧台凑近裴佑,像只小仓鼠一样跟他头对头说悄悄话:“大城市开放,在乎同性恋的少,但小城市风气闭塞,所以才需要一个小聚集地。”
说得也是,裴佑想,同性恋毕竟还是社会少数派,没法拿到台面上来讲。
音响里的古典民谣缓缓流淌着,淡紫色的氛围灯缓慢地在地板上打着圈,裴佑无意识地用手转了一下自己的酒杯,忽然就想跟周青柏讨论一点跟工作无关的话题。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性取向的?”裴佑问。
“高中时候吧。”周青柏眨了眨眼,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说:“我当时住宿,寝室的室友大半夜拽着我们一起看片子,看着看着我就发现了。”
高中男生血气方刚,又正值青春期,好奇心来的时候,总会呼朋唤友地干点坏事儿。周青柏那时候跟着他们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越看越觉得没意思,直到某一天无意中点开个Gay片,才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告诉你个秘密。”周青柏捻着杯口转了转酒杯,轻声说:“那时候我其实还挺怕的。”
周家家教严格,周青柏那时候又太过年轻,不知道性取向是天生的,还暗地里惶恐了很久。
那时候他不安于自己的性取向,又恰逢中二时期,整个人的内心状态都纠结不已,感觉自己跟全世界的人都不一样。
这种爆棚的自我意识促使他变得叛逆,也是在那个时期,周青柏才开始接触那些家教里明令禁止的东西。
“那时候学人家抽烟,打台球。”周青柏微微垂下头,盯着杯子里一点点漾开的水纹,笑着说:“晚上失眠,白天睡觉,还逃课出去学调酒——”
那时候他通过这种叛逆而新鲜的刺激来抵消对自己性取向的不安,好像只要他“特立独行”的类别足够多,“同性恋”这件事就会成为那些东西的其中之一,变得没那么重要。
这种跌宕起伏的少年心态持续了几年,直到周青柏上了大学,人长大了,见识也多了,才渐渐稳定下来。
周青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声音又轻又柔,既像是避开别人在讲悄悄话,也像是在轻缓地给裴佑讲一个无关己身的故事。
吧台的灯光从侧上方倾斜过来,正好铺过周青柏长长的睫毛,落在他面前的酒杯里,流下一点近似于冰棱的钻光。
他唇角的笑意若有似无,裴佑的目光落在周青柏的侧脸上、落在他的锁骨上,最后微微下移,看向了他握着酒杯的那只手。
透明的高筒杯外凝结着冰凉的透明水珠,裴佑看着杯子里那片浮浮沉沉的薄荷叶,忽然觉得心也随着周青柏的声音一点点软了下来,顺着水纹荡开一点涟漪。
“调酒就是那时候学的?”裴佑问。
“是啊。”周青柏转过头,冲着他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后来越调越喜欢,心态稳定下来之后,就一直坚持了。”
“很厉害。”裴佑真心实意地夸赞道:“我是说……不只调酒。”
“什么?”周青柏微微一愣。
“能自己稳定自己的心态,还能找到自己的爱好,并且把它做好,是很厉害的事。”裴佑说:“我是在大学时候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的,当时发现自己对女生不感兴趣,也彷徨了一阵子,查了不少资料,然后才跟家里出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