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63)
三层楼高的屋顶,要只是平房的屋顶也罢了,主要是屋顶上还有个私搭的活动泡沫板房,塌了一半,房身已经折成锐角,歪歪扭扭的向前倾斜着,看上去随时会摇摇欲坠。
而一个黑色的人影就站在那儿,看见阮衿之后还往前继续走,蹲下了身,朝他逗小狗似的招了招手,“来了?”
阮衿看得实在是头皮阵阵发麻,像劝解自杀的人一样站在地面朝上面喊,“你,你先别乱动啊!小心掉下来。”
喊完又立马往楼上跑,上了顶楼只能巴巴地站边上,往李隅那边靠,“你下来吧,太危险了。”
“不,你上来。”李隅走过来的时候,脚下薄薄的板材持续发出嘎吱的声音,真是令人感到胆寒。
俩人只僵持了一小会儿,还是先以阮衿的妥协告终了。
因为李隅向下伸出了一只手,阮衿就立即不假思索地攀住,然后被拽着上去了。虽然脚下摇摇晃晃的,每走一步都觉得有马上向下垮塌的危险,但是吧,跟着李隅好像总是要做点不同寻常的事,好像这样才不枉走一遭。
不过李隅走的还没有阮衿稳,踉跄着,摇晃的,就像个喝多了之后拼命要走直线的人。
待回到那边缘坐下之后,阮衿发现可能不是“像”,他的的确确就是喝多了。
月亮拨开云层后,打下那些柔腻的射线,一切生物都像是浸泡在银色液体中的藻荇。零星散落着许多的啤酒罐,还有一些长筒状的烟花,仙女棒,以及被吃了一小半的八寸蛋糕,全都散乱地暴露在这份清朗的银色之中。
李隅坐下,阮衿也坐下,只要稍稍一动,就能感觉到承受着他们体重的泡沫板在上下摇晃,有种海盗船滑到了最高点然后呼吸停滞住那几秒的感觉,悬空失重,手心冒汗,然后扩散开一阵阵心悸。
“顺着电话簿,一个接着一个打的。”李隅的双腿悬在外面,他躺下了,后颈枕着手臂,然后又去看半边露出云层的月亮,“一遍遍说‘出来玩吧’,结果都说‘鲤鱼你又喝多了发神经是吧,今天是除夕诶’,除夕又怎么了。”
醉了的时候好像思路还是清晰的,但话变得多了起来。
一边这么说着,李隅还把手机的拨号界面给阮衿看,的的确确,他顺着打了一长串电话,手指滑几下完全都不到底,不知道他沿路打了多久。
阮衿觉得喝多的李隅有点小可怜的味道,扭身想拍拍他头,但是又觉得趁人家喝醉了拍脑袋太冒犯了,最后也只是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一个人也很无聊,就来找你玩儿了。”
不料李隅抓住了他还未抽离开的手腕,只眯着眼睛看着他,“你也躺着吧。”
于是阮衿也依言轻轻躺下了,感觉到他们冰冷的耳朵碰到一起去了,又分开,很快滋生出热度。李隅身上萦绕着的气息,和薛寒生日那晚如出一辙,凑近了,伴随着灼热的呼吸,酒精混合着奶油的甜香一起迸发出来,都是让人眩晕上瘾的好东西。
每一次吐息,就连他释放的二氧化碳都让阮衿有点意乱情迷。
就这么抵蹭着脑袋讲话,说话声也近在咫尺,像是在对着阮衿的心脏施以轻言细语,“看到了吧?”
“嗯,好多星星,月亮也出来了。”
阮衿没成想这里还能看到这些,没有任何建筑物遮挡着的,一片丝绸似的宽广深蓝天空,零散的星辰镶嵌其上,月亮在淡薄如丝的云雾中时隐时现,就像把宇宙的片段铺陈在极其渺小的他们面前,而他们只是遥远地观测着他们巨大而缓慢的流动。
有点像那种海难中劫后余生,两个患难与共的主角全身放松躺在甲板上浮浮沉沉。
“不喜欢冬天,小时候,还有夏天的星星要多一些,就是那个蚊子啊……”
李隅手肘撑着起身,喝了几口酒。屈膝坐起之后,又给阮衿开了一罐啤酒递过去,却忽然想不起刚刚要说什么了,一双眼睛呈现出了水沁迷蒙的醉态,“我刚刚说到什么了?”
“好像是说到了夏天的蚊子。”阮衿抿了一口啤酒,只觉得自己肚子更饿了。
“不对,不是蚊子,我不喜欢蚊子……怎么会说蚊子。”
李隅像小狗甩动湿淋淋的毛发一样摇了摇头,把自己一分钟以前说的话又立马忘得精光。
阮衿刚想说“那就聊点你喜欢的”,嘴还没张开,肚子居然先叫了。且很响的一声开了个头,又立马跟着连续“咕咕”了好几声更大的。
李隅用那种雪亮的动物性眼神盯着他,好像是在问“你在发出什么怪声音呢?”
“啊,这个,因为我晚上吃的不是很饱,就好像饿了。”阮衿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解释了。
李隅就把旁边那个吃过的八寸蛋糕端过来放在他手上,是本市一家出名的新品蛋糕,一款遍布着坚果的抹茶慕斯蛋糕。
但是甜度不够,于是李隅没吃多少。
“吃吧。”阮衿听到他这么说,语气温柔得像一声叹息。
但是阮衿低头看,叉子和勺子都不在上面,可能是李隅吃完不小心给碰掉了,又或者是和纸盘那些餐具一起放到别的地方去了。他刚要说什么,就见李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勺子好像掉到下面了,我去捡……”
竟然是要直接往楼下跳,疯了,阮衿吓死了。一手扶蛋糕,还要立即腾出一只手死死抱住李隅的小腿,“不用捡不用捡了,我不饿了。”
李隅回头看他,又再次蹲**,信手抄起一块蛋糕,捧到他嘴边,脸上挂着笑,仍旧是那一句云淡风轻的,“吃吧。”
作者有话说:
妇女节快乐!
喝多的?好可爱
第49章 还别的东西
李隅喝多了身上有股子难以言喻的疯劲儿。
阮衿简直惊呆了,犹豫了一下子,那团蛋糕就已经贴到他的嘴唇和下巴上了,他于是只能顺势去舔,就像是低头吃草的小羊那样。
坚果仁咀嚼起来很香,而融化的慕斯尝起来是细腻绵软的口感,真好吃,昂贵又精致的味道直直地揉进了他的口腔。他的舌头碰到了李隅的手心一下,又收回来,或许是因为痒,李隅的手指微动了起来,指腹磨蹭在他的脸颊的肉上,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舔下去。
太奇怪了,一个大年三十的夜晚,他不知道自己是变成小猫,小狗还是小羊那种动物,在舔李隅右手上的蛋糕。
他几乎要吃完了,李隅又再用手继续喂,像是很享受这个过程。一直周而复始的,用拇指给他那些融化的,黏腻的奶冻被涂抹在他嘴唇,鼻尖,甚至钻进去抚摸过他的牙齿和口腔中的肉。
不知道为什么,阮衿有点想哭,或许是这是新年,或许是因为蛋糕太好吃了吧,或许又是因为他的脸埋在李隅的手掌之中。
彼此之间都不说话,掺了酒精之后古怪的亲密突破了重重氛围。剩下只是薄薄的一层,鸡蛋清一样的东西悬浮在空气中。
真是难得,虽然李隅只是醉了,但是如果要他再翻几堵墙,也完全不再话下。我真喜欢他啊,有些话说得或许太早了,但是阮衿觉得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直到阮衿打了一个嗝,喂蛋糕这个环节才算结束。他从口袋里刚掏出餐巾纸给李隅擦手,看见他拿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在洗手,他表情严肃得如同解题,但是那一线细细的水流向下倾泻出银光,却完全没倒在手上,啪嗒啪嗒落全在屋棚顶上。
然后换成阮衿给他倒水洗手了,月光下指节屈伸着,是泛着红的,他皱着眉头,“真冷啊。”
“捂一会就不冷了。”阮衿替他冲干净之后又拿纸重新擦净了,每一根手指,到形状好看的腕骨。他不合时宜地想到阮心,然后几乎是自然而然的用自己的双手捧住了他的手,像捧着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块。
他的手也不太热,但是要比李隅要干燥和温暖。
李隅没有抽开手,只是盯着他,“你脸上还有蛋糕。”
阮衿想着再捂热一点,“那我待会再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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