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117)
李隅注意到他手指上戴着一枚铂金戒指,低调的银色弧光一闪而过。在李胜南没有回来之前,李隅其实一度忘记了有这个东西的存在,结果现在立马又重新戴上了。
阮衿还以为他在看自己端过来的咖啡,就马上解释了,“我加过一些糖和奶球。”
虽然他不知道现在李隅的口味如何,但是尽量弄得甜很多。
李隅插了一块儿鸡蛋,冷冷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阮衿又磨蹭了会儿,他原地在李隅的桌前踌躇尴尬着。心里十分想找些话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嗯,那你先吃,我不打扰了。”
阮衿又磨蹭了一会儿,觉得他刚刚语气不怎么好,从面部表情上也完全看不出对食物味道的评价,心里头有点细微的沮丧缠绕上来,于是朝李隅点了点头,转身准备退出去。
李隅咀嚼了一口煎得焦黄半薄透的培根,感觉自己的食欲很快被打开了,“你不是打算来跟我说些什么吗?”
阮衿本来一只手都按在了门把手上,闻言又回头怔怔地望着他,好像是在猜测他为何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李隅把金属叉子搁在骨瓷上,又喝了口咖啡,尝出了上面炼乳的奶味儿。
然后他听到阮衿犹豫万分的声音,“其实我……”
“你要是敢再对我说哪怕一个谎……”李隅打断了他,语气很淡也很确定,伸手指了一下那边堆着的毛毯,“我会去找周白鸮把它化验出来的。”
他的眼神明晃晃的,有如能切割人的刀锋。
像是在说,如果你的答案令我不满意,我保证一定会把你的事完完整整地捅出来。
“我是想杀李胜南。”其实明摆着的事,不知道为什么阮衿却说不出口,他紧紧咬着牙,“因为我忽然反悔,我不想跟他结婚,可他不愿意松口。”
李隅的脸上带着笑,却是不及眼底,“你觉得自己这么说很有说服力?仅仅只说出部分事实,那就不等于说谎了吗?”
“那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阮衿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隅,像是充斥着坍塌成碎片的伤痛,“你也不能对我说谎,可以吗?”
阮衿看到李隅又重新握住了那个金属叉子,这或许是一个在传递不安的信号。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落到无底洞中的一阵风,空旷而萧肃,继续缓慢地向地面坠落着,“你有别的Omega吗?或者说,有正在考虑的交往对象,结婚对象……”
李隅摆弄着那个叉子,指腹来回摩挲着那冰凉笔直的金属,他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像是路过的蜻蜓,先是落在盘子上,又飞到那边的毯子,门把手,墙上的油画,几乎把这个屋子都彻底完全扫荡了一边。
直到最后才无处安放地飘回阮衿的身上,“有,正在考虑的交往对象。”
阮衿艰难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吞口水就像生咽下去一只异常聒噪的青蛙,它再不能被倾吐出来,只能深深藏在一个人的胃中。然后慢慢地缺氧憋死,腐朽,溃烂,然后被胃液融化。
“正在考虑的交往对象”听起来像不像当年李隅对薛寒所说的“还需再观望,但有人即将符合”呢?
阮衿当年不敢相信那个人是自己,而今天,李隅的观望对象,确实已经换成另一个人了。
白疏桐,阮衿昨晚看到这个名字之后就有去上网查,她就是那个马上要回国的白氏的大小姐。
她有一把再漂亮不过的人生履历,学业,事业,没有不成功的,获得的各种奖项都能塞满整个词条解释。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和李隅同在A国留学。
如果李隅已经确实对别人心动的话,自己剩下那些话就烂掉好了。没有谁会想要陷入和旧情人的纠缠不清的感情泥潭之中,他第一次见李隅就知道,自己带给他的痛苦是远远大于一切过往甜蜜的。
缺席了太久,那可能就真的已经错过了。
于是阮衿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李隅的眼睛,还是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他真的向来擅长如此,步入社会之后就更会撒谎了,他装出诚恳的模样,一字一顿地说,“我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就是全部的事实。”
李隅也回看着他,抚在咖啡杯的托盘上手指挪开了,五指向掌心内扣合拢,握成了拳。
他良久才说一句,“好。”
阮衿揉了揉自己因为睁得过分大而酸软的眼睛,他走过去,坐在李隅的桌前努力笑了笑,“上次去深城,我看你也是想给李胜南制造麻烦。那么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我想跟你暂时合作一段时间,可以吗?”
限时的炮/友,限时的合作。
阮衿换回他的自由,而李隅,他将换回他想要的一切。他拙劣地模仿着李隅的语气和表情,像李隅面对着任何一个他的棋子,或者说合作伙伴一样,却是无比真心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合作愉快。”
李隅握拳的手松开了,象征性地和阮衿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说:
阮衿好迟钝哦,鱼鱼子说的是你。
第81章 真心
李隅的手收回去得很快,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而已。
他慢慢地进食早餐,因为多年良好的礼仪习惯,低头吃东西的模样显得意外安静,连一丝咀嚼的声音都没有外泄。
虽然别人吃饭自己盯着真的很不礼貌,可是阮衿实在是忍不住。
高中那会儿阮衿有请他吃过几次梧桐街的小馄饨,那时候刚下过一场小雨,他们坐在拿抹布胡乱擦干的红色塑料椅上,李隅戴着卫衣帽子,眼睛半笼在阴影下。
他手持塑料勺吃东西的样子都和旁人不同,由内向外的方向轻轻舀了一小勺汤,再缓缓送到嘴边去。
不用嘴去刻意吹冷,也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旁边是唾沫横飞的划拳醉酒壮汉,系着围裙忙着传菜的记账小妹,以及灯下一团乱糟糟绕着灯泡飞舞的蝇虫,和那些破落的景致相映衬起来,李隅有种截然不同的落难王子气质,看上去和谐,却又不和谐。
他看到李隅把帽子扯下来,被沁湿的头发的边缘被照成栗色,散乱些了的就耷拉在眉毛上。李隅伸手去推发呆的阮衿的额头,那动作分明很轻,阮衿却感觉自己的额头被戳破了一个洞,好似被他推了十万八千里之遥。李隅一边笑,那说话的口型一边变得缓慢遥远,好像说的是“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李隅已经用餐完毕,就那么直接了当地回应着阮衿溃散呆滞的目光。
阮衿被他真切的声音给霎时惊醒了,他握拳捶了几下自己容易分不清过去和现在的脑袋,又伸手扶住额头,“对不起,我总是,总是容易走神……”
他一见李隅,总是容易通过种种联系找回到以前的影子,那段他们曾经还纠缠在一起的时光,是他七年来始终没能走出去的。他深知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人生乏善可陈,他早早就过上了要靠回忆支撑着活下去的生活。
“说些正事吧。”
李隅两手摊开,虽然他选择了合作,但好像没看到物有所值的地方,“我看李胜南并不信任你, 不是吗?”
阮衿低下头来,“的确谈不上信任吧……但他也瞧不起我,所以对我也没什么防备心。”
“是吗?他察觉到你对他有小动作,但是却只是暗示你,不点破,他对你挺大度的。”
阮衿知道李隅是有意在嘲讽,手指不自觉地**了几下,“我想可能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吧。”
“哦,或许吧。”李隅那语气就像是他刚刚吃早餐的样子,一副什么味道都没有品出来的表情。
“下个月是不是有个酒会,李胜南好像打算做些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阮衿想了想,把这个情报分享给李隅。
李隅若有所思地点了头,应该是记下来了。
初夏的风从窗外不断地涌进来,缓慢柔和地掀动了桌上那些的资料,有薄薄的几张被吹动到阮衿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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