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叶】长剑出天外(17)
但他还不能躺下,因为他听说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陆小凤找到和尚的时候,他一身风尘仆仆,便问:“和尚从哪里来?”
“和尚从南边来。”
“你是去化缘的还是逃难的,怎么饿成这样?”
老实和尚三口就啃完一个馒头,又喝了一壶凉茶,才说:“你若三天两夜赶路救人不吃饭,吃像必定不会比和尚更好。”
陆小凤最喜欢麻烦和刺激,立即问:“你赶路是救谁?男人还是女人?”
老实和尚嘴里咬着馒头,认认真真想了一下:“不知道是男是女。”
陆小凤张大了嘴,仿佛可以塞进一只馒头:“你连救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那要怎么救?想必你肯定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模样、身高几许,有什么特征了?”
老实和尚用手比划了一个长度,竟然认认真真回答他的问题:“虽然不知是男是女,但和尚知道大概这么长,长得可能和西门吹雪很像,特征是只会哭闹不会说话。”
陆小凤有些晕眩:“等等,和尚,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吧?”
老实和尚:“和尚从来不说谎话。”
“西门吹雪的儿子被人偷了?”
“不一定是儿子,也可能是个女娃……”
“停停停!”陆小凤大声叫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什么人敢偷走他的儿子!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能在西门吹雪眼皮子底下偷人,天下能有几人做到?”
“司空摘星?不不不!”陆小凤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这并不是做得到做不到的问题,而是他根本不会这么做!难道还有人的轻功比那个猴精还高?能出入万梅山庄如履平地?”
老实和尚双手合十:“陆小鸡,莫要忘了,有一个人肯定做得到。”
“谁?”
“西门庄主孩子的娘。”
陆小凤嘴张得更大了:“你说孙秀青偷走了自己的儿子?”
老实和尚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和尚不逗你了。陆小鸡,在你和西门吹雪去武当查幽灵山庄案子的时候,孙施主就带着孩子离开了万梅山庄。”
陆小凤呆住:“为什么?她那时还没生吧?”
老实和尚:“这有什么稀奇,孩子在她肚子里,她走了就和把孩子带走没什么两样。”
这样说好像也对,陆小凤吃惊地消化着这个消息:“所以你是在找孙秀青和她的孩子吗?”
老实和尚摇摇头:“你们破了幽灵山庄,山庄没了总瓢把子,剩下的孤魂野鬼都放出来了。这些人,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吗?”
陆小凤终于意识到了严重性:“那些孤魂野鬼不敢找西门吹雪报仇,就找上了孙秀青和西门吹雪的儿子?”
老实和尚拍手道:“和尚吃饱了,也该继续上路。”
陆小凤喃喃道:“西门吹雪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老实和尚已经站起来,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和尚不知道西门庄主知不知道,但和尚知道这顿饭该你来请。”
“凭什么?因为你给我带来这个麻烦的消息?”陆小凤有点心虚,这件事的发展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凭和尚现在身无分文,连草鞋都要穿破了。”
陆小凤低头一看,老实和尚的草鞋的确已经磨得鞋帮子都断了,眼看就要光脚满地跑,不由叹了口气:“为什么我穷的时候,我的朋友一个个比我还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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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小童:没想到我活跃气氛的话一语成谶
城主:女人的心思的确不可捉摸
西门庄主:我从来不琢磨
城主:……是吗?
西门庄主:……我以后再也不会琢磨
我想古龙先生最后写着写着,莫名其妙让孙秀青就这样带着孩子离开了西门吹雪,也是觉得西门吹雪这个人设实在不适合家庭活动吧。
城主:我可以。
庄主:不,你不可以。
第19章 19
被人追杀是一种什么滋味,没体会过的人总是很难描述。
作为曾经鲜花着锦、富可敌国的一岛之主,叶孤城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也一时说不清自己怎么就沦落成被一群不认识的人当作追杀目标。
西门吹雪行踪不定,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放弃了原本南下的计划,改道北上去万梅山庄,但这一路却极不太平。
在第九次杀死意图杀人夺婴的刺客后,他渐渐理清一件事:江湖之有人放出风声,白云城用于谋反的巨额金珠财帛一直藏匿在白云山庄之中,南王事败之后白云山庄遭人焚毁,庄内财物下落不明,而这批白云城宝藏的下落就藏在叶孤城死前托付给西门吹雪的剑中。
财帛最是动人心,这样一来各路人便打着找西门吹雪复仇的旗号聚拢,目标就是抢下这个据说是西门吹雪骨肉的孩子,以此交换宝藏的秘密。
白云山庄在哪里?
隐世宝藏?
叶孤城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秘密。
当日在南王世子面前也是随口一说,不过是引南王入毂之饵。
江湖中人大多冲动,对这样的事自然是宁可信其有。放出这个消息的人必定十分聪明,半真半假,将人心的叵测勾得淋漓尽致,让人连解释都无从下手。
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尚未断奶的婴孩,目标委实太过明显。
事已至此,叶孤城也不敢将孩子交给旁人,只得让白衣小童驱车引走一部分追杀之人。他自己弃了车,将婴儿捆在胸前,一路拣人烟稀少的地方,强撑赶路。
已近万梅山庄,蛰伏的刺客也多了起来。
若只一个叶孤城要隐藏行踪,只怕十个陆小凤追踪不了,但他现在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无论如何是会饿的,饿了就找吃的,如果没有立时给他吃喝,他就会哭闹,哭闹就一定会招来不必要的人。
他算着时间,赶在婴儿饥饿之前找到一家视野开阔的馄饨摊。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开在街角的馄饨摊,叶孤城坐下之后,只要了一碗米汤。
陆陆续续又坐下两个挑担的人,坐下也要了面和馄饨,一面小声低估天气热得太快,岁月不饶人一类的话,一面低头给自己倒茶。
叶孤城仍然带着一顶罩了白纱的幕篱,低着头用筷子沾了米汤慢慢喂给襁褓里的孩子。
这样的安静只一刻便被陡然打破,一声裂响,一柄重剑自扁担下抽出,朝着叶孤城直刺而来。
另一人使得一把双钩,一招凿壁偷光直朝着叶孤城肋下腰间勾去,好刁钻的角度!
弹指间剑光已至对方后背,但却忽然被什么击中剑身,歪了一下,正撞上那对随后勾来的双钩。两人皆是全力出招,这一碰之下只见火花四溅两人虎口都震裂了。
那坐着的人好似动了,有好似没动,冷冷道:“从背后偷袭,你已不配用剑。”
话音一落,用重剑之人只见眼前剑光闪过,他的手腕一凉,紧接而来的便是剧烈针扎的疼痛,手再也握不住剑。
两人竟然完全没有看见对方何时出的手,这时才听见“锵”的一声,是对方放在桌边的宝剑回鞘的声音。
到了此刻,两人方才看见对方白色笠帽下的白纱飘起一个弧度,露出一段昳丽精致的下颌。
那使双钩的人大叫一声:“不是说他已经受伤了吗?消息有误,大家一起上!”
馄饨摊的老板也从炉下抽出一双紫金锏朝着白衣人头上打来,街角一只铁三爪也直射而出,竟然是早有埋伏的截杀!
叶孤城一拍桌面,那桌子立即四分五裂,足下一踢,那柄方才杀手脱手的重剑直朝摊主刺去。
距离太近摊主闪避不急,大腿被扎了对穿,惨叫着滚落于地。
下一瞬,一袭白衣的人已如云穿月,避开铁爪自茶棚掠出,消失在延绵错落的屋顶那边。
几人爬起来,捂着伤口啐道:“这人剑法到底什么来路?不仅快,还怪异刁钻得很,若不是内力一般,怕也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