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照片,上面怀姣的那张脸还很小,稚嫩得像个初中生,却被P在那样下流的卡片上。
沈承遇难以想象,怀姣一个人的时候,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在单独去报警的路上。他到底是以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去消化这些东西,去面对那群人。
甚至面对自己曾经的那句,“下次钓凯子之前,先处理好自己的那些破事。”
所以沈承遇觉得自己也挺畜生的。
但比他们强太多了。
“你们来这儿找他之前,是不是都还不清楚他的名字啊?”沈承遇扯着抹冷笑,问他们。
“跟护士打听好了没?他叫怀姣。”
“认识他们的时候才刚上大学,可能还是第一次离家出远门。他本来很期待,他的大学生活,他的同学,他的老师。他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他可以交很多朋友,见识很多东西,可以在宿舍里打游戏,可以选自己喜欢的课,可以正常社交,正常谈恋爱,会有很多人喜欢他。”
“而不是大学第一天就遇到你们儿子。”
“把他堵在篮球场,逼他接受同性的求爱。”
“他们胆子多大啊,造谣跟踪,骚扰下药。”
“这要是个女孩儿,是不是还想直接给人弄到怀孕,一辈子都搭进去?”
“你们还敢求他?你们进去跟他说声对不起我都觉得浪费他休息时间。”
那些人顿了顿,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只声音太杂乱,逐渐听不清了。
怀姣翻了个身。
视线落在头顶光洁的天花板上。
市医院的单人病房,环境很好,比他以前租住的出租屋环境还要好。
怀姣躺在病床柔软的枕头上,因为沈承遇的话,有点愣愣地回想着。
如果没有遇到系统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想做一辈子的主播,就像沈承遇说的那样,不用出门,不用社交,只用躲在自己的小房子里,谁也不用见。
他曾经也确实这样做了,除了必须上的课,他连学校都不想去。
一心只想着,如果没有人看到他就好了,就不会有人说他了。
……
沈承遇进来的时候又过去了一会儿。
他以为怀姣还在午睡,进门后轻手轻脚地带上门,一转身,却发现这人睁着双眼睛。
“我靠……”沈承遇还吓了一跳,“你睁这么大双眼睛干什么?”
“……”
说完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怀姣肯定听到外面的那些话了,沈承遇表情轻微一变,飞快开口道:“我乱说的啊,骗他们的,你别真的谈恋爱。”
“?”
怀姣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一时不清楚沈承遇在说什么,只疑惑问道:“什么谈恋爱……”
“我让你别谈恋爱,你才多大啊,你谈什么恋爱,你别谈反正。”
怀姣皱了皱眉。
沈承遇斜眼一瞥,见他皱着眉,以为他还想反驳。
不知怎么了,一时情急,怒向胆边生,“你还皱眉?你皱什么眉?这个b恋爱你是非谈不可吗?你听我一句会怎么地?我他妈都让你尿手上了,你让让我又怎么了?”
“我手也让你坐了,戒指也蹭掉了,你还那个在我手上。这事儿要是说出去,以后我怎么找对象?谁他妈还能看得上我?你把我搞成这样你还想找对象?”
一连串绕口令一样的质问让怀姣瞬间绷不住了。
“沈承遇!!!”
怀姣脸都涨红了,狠狠地崩溃了一下,“我只是坐了一下,你干嘛一直说!!!”
“?”
“只是坐了一下?”
沈承遇蓦然扯了下唇角,不禁冷笑一声,“你真敢说啊你。我帮你回忆一下,你还把我当马骑,他妈揪着我头发喊‘架’,就一点不记得了?”
“真的疯了。”
“我车后来送去4S店,你知道别人怎么看我的吗?”
“他们眼神很鄙夷,觉得我是那种爱乱搞的烂货,以为我玩儿多大,皮垫都他妈搞湿了。我们体育生本来风评就差,我当时头都抬不起一点,我还想着怎么跟那些人解释,我只是拯救了一个差点失足的小男孩,他不小心尿我车上了。”
“我车都不敢让他们洗,自己拿毛巾擦的!”
说到这儿,他瞥了怀姣一眼,好像更有底气了,“而且我手都没让别人牵过,超他妈纯洁,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是让你坐手上……”
怀姣真的崩溃了,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
见沈承遇还一副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怀姣受不了,干脆装晕,假装刺激太大昏倒在床上了。
沈承遇:“……”
好险,差点让他谈上了。
……
怀姣又住了两天院,等到后面血液检测没什么问题了,就干脆办理了出院手续。
学校里的事情,包括虞放他们后来的结果,都有沈承遇和屈项这群闲的要死的体育生,每天转述给他。
季斯千别墅里的东西后来被搜了出来,他们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这种违禁物品,由于证据齐全,且情节太过恶劣,学校在多方压力下直接予以开除学籍的处分,甚至他们还将面临警方的刑事处罚。
只除了陆炎之。
因为那晚被警方带走得太过突然,别墅里的影像来不及完全删除,残留的一些监控录像里,陆炎之在怀姣逃走之后毫不知情的一系列行为和反应,最后却成了保全他的唯一证据。
除他之外,虞放、季斯千、孟行轲、学生会的几个部长、甚至一些怀姣都不太认识的他们的好友,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处罚。
“妈的,便宜他们了,”沈承遇说起来就火大,“本来进去几年稳稳的,他们爸妈现在动用很多关系手段,到处求人给他们想办法,搞不好最后只关个一两年就放出来了,然后送出国躲着。”
怀姣低着头收拾自己在病房里的衣物,好像没有听见沈承遇的话。
“喂,你听见没啊?你生不生气,你要是没解气我再……”
“就这样就可以了。”
怀姣叠好了自己的衣服。
“我要去公安局做笔录了,你要送我吗?”
沈承遇闻言挑了挑眉,直接伸手拿过他手上的一小包行李,“当然送你。保镖,你以为。”
怀姣抿了下嘴唇,跟着他走出去。
病房的门口,靠墙的走廊过道上,放着几束来看望他的同学老师们,送给他的花束。
上面别着两张卡片,卡片上分别写着“快点好起来”,和“对不起”。
怀姣蹲下身,将卡片抽了出来,然后抱起花束,把它们送给了护士站的护士姐姐们。
口袋里对折的卡片,最后被遗落在医院门口的垃圾桶里。
走出医院,外面的太阳正好,像在庆祝他的通关。
“真的不生气了吗?”沈承遇还在问。
怀姣抿起嘴唇回他:“我干嘛要一直想他们。”
他又不是复仇小说的主角,需要看到仇人的悲惨下场才会觉得爽快。
他已经做了绝对正确的事情。
他不用再反复、被迫地陷入回忆和痛苦中,纠结于一些已经发生过的,无法改变的事。
甚至到现在,怀姣都只是忍不住想着。
如果以前的怀姣能看到现在的他,会不会也高兴地跳起来,觉得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