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所说的弄脏,甚至不是指他自己制造出来的恐怖场景。
而是另一种难堪场面。
“下一个谁?”
青年烦躁地将枪抛给季池。他实在是不爽,这次他打了两枪才解决掉一个,好友们耻笑的嘴脸好像都已经挂在面具底下了。
季池接过他的枪,挑眉“安慰”道:“下次还有机会。”
“切。”鬼知道下次还轮不轮得到他。
哪怕权贵巨富的圈子,也不是谁都机会次次都能来参加普丽达的聚会。
这次甚至还有个第一次来的人。
青年瞥向队伍末端的江薄一。
对方面无表情,目光森冷地回看他一眼。
……
一切进行得很快。
台上台下,现场除了玩家以外的每一个人,都好像已经极度适应这样的场面。
完全吓懵的玩家们,除了跪坐在地上蜷缩着发抖之外,根本无法做出尖叫和求饶以外的其他任何反应。
萦绕鼻腔的浓重血腥味,让怀姣哪怕有伊乘风的遮挡,和系统的打码保护,也能清楚想象到周围是个怎样的炼狱场景。
鲜血喷溅到舞台幕布和地毯上。
粘稠的血珠,顺着舞台边缘滴答滚落,汇合成几缕暗红色的细小溪流,缓慢流淌到前排的观众脚边。
手工定制的黑色皮鞋,稍微抬起,轻轻避开。
似乎怕那些脏污的液体,弄脏他们昂贵的鞋底。
短短的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游戏已经快速进行了两轮。
像是杀鸡儆猴的做作表演。
游戏中场停顿了片刻,作为主持人的季池,十分假惺惺地走到怀姣几人旁边,微侧过头,假装小声告诉他们:“别太难过,这些人死有余辜。”
怀姣根本说不出话,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四肢僵冷地藏在伊乘风的身后。
季池的视线,越过伊乘风紧绷的肩膀,精准看向怀姣,温声解释道:“我们的观众有严格的人气评判标准。”
“比如你们有没有做坏事,更比如……”他的目光在怀姣苍白的小脸上,流连一圈,轻笑:“合适的眼缘。”
怀姣现在光是听到季池的声音,都能感到牙关打颤。
季池还在看似十分耐心地跟他们说道:“第一轮的交换秘密环节,就已经奠定了人气基础。”
“垃圾不该活着。”
“我们都比较喜欢干净简单的。”
怀姣简直想吐。
他觉得恶心又荒唐。
眼前坏事做尽、视人命如草芥的上层权贵,对喜好的评判标准,却是所谓的“简单干净”。
阶级的傲慢和优越感,让他们好像意识不到自己也只是个畜生。
甚至还在游戏场中,高高在上地扮演上帝,评判其他垃圾。
也许是怀姣无意识流露出的恐惧和厌恶太过明显了。
又或者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在舞台现场还沉浸在恐怖血腥的“人气游戏”中的时候,季池突然伸出手,十分突兀地,将怀姣从伊乘风的身后,扯了出来。
“你干什么?!”今晚一直没有冒头的伊乘风,第一次出声,他表情猝变,似乎伸手想拦一一
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他的脑门。
“安静一点。”
季池捏着手中纤细的小臂,笑不达眼底,“暂时轮不到你英雄救美。”
……
怀姣怀疑是自己刚才无意泄露的一点表情,惹怒他们了。
他们接下来的针对目标,似乎从现场所有的玩家身上,转移到了怀姣一个人身上。
“你好像很讨厌我们。”
身高接近的一米九的混血男人,十分好奇地,朝怀姣抛出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是觉得我们残忍,还是恶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的身上,怀姣被季池拽着小臂,磕绊着走到舞台中间。
脚下是模糊块状的红黑色马赛克,怀姣知道那是什么,被猎枪崩碎的……碎块。
他浑身上下寒毛倒竖,眼睫剧颤地低垂着头。
“害怕吗?”
怀姣面色惨白,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别紧张,我们淘汰的只是坏人。”
季池垂下眼皮朝怀姣笑了笑,在他们身旁,因为场上突然转变的游戏情况,围拢过来的其他几个富一代们,十分感兴趣地,看向两人:“你又要玩什么?季池?”
他们嘴上在询问季池,视线却一直围绕在怀姣身上。
怀姣头也不敢抬,被钳住的小臂,怕得发抖。
“实在害怕的话……”季池似想了一下,突然道:“你也可以拯救他们。”
怀姣听不懂他的话。
身后某个瘫坐在地的瘦弱玩家,被瞬间收到信号的公子哥提溜着衣领,扔到他们腿边。
“不……不要……”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被吓得魂不附体,以为下一个马上要倒霉的,将会是自己。
季池看也没看那人,他的目光始终停在怀姣的脸上,在注意到怀姣连瞳孔都在颤抖时,他终于一笑,语气轻快地说出接下来的台词:“好可怜,你要不要牺牲一下,救救他?”
“哈哈。”短促的笑声。
深知彼此恶性的几个年轻富一代们,极其敏锐地察觉到季池想要做什么,他们兴奋地凑近,满含期待地开口道:“怎么救?季池,他要做什么?”
这群富一代们,包括眼前的季池,都似乎把怀姣当成是那种,胆小又心软,为了不熟悉的陌生人,也会甘愿牺牲自己的圣母角色。
甚至于他的那张脸,都十分符合这样的设定。
漂亮柔弱的小圣母,可以为了拯救不相干的人,付出一切。
已经冷却下来的漆黑枪口,指向怀姣腿边的那人,为了快速进入接下来他们所期待的场面,他们甚至将后面的伊乘风也押了过来,作为加码。
枪口下,毫无反抗能力的伊乘风,被从后面一脚踹向膝弯,他一下子半跪在地上,脖颈青筋耸动,转眼被长管猎枪架住肩膀,动弹不得。
“先闭上嘴。”
“让我们来看看F401的柔软心肠,能不能为了你的朋友们,做出牺牲。”
……
剧院,戴着潘特龙面具的男人,靠坐在丝绒沙发上。面具上夸张的乌黑羽毛与尖利鸟喙,将看不清脸的男人,衬得可怕又诡异。
他腿边是跪坐着的怀姣,以及怀姣身旁,被近距离的恐吓开火,洞穿掌侧的伊乘风。
“伊乘风……”怀姣眼前都模糊了,属于人体的皮肉烧焦的味道,让他喉间涌入一种难言的呕吐感,他面色苍白如纸,说话的牙关都在打颤。
“没事……”
伊乘风的额上都是冷汗,仍在安慰怀姣,“别怕,我没事。”
“啧啧,好感人。”
蹲在他们身旁,目光直溜溜盯着怀姣雪白脸蛋的年轻富一代,可怜一般,伸手抚向他的脸。
却在下一瞬,被一杆枪管重重拍在手背,“嘶——干嘛?!”
“没轮到你,滚开。”
熟悉的冷淡嗓音,和面具眼孔底下漂亮而显眼的黑痣,让怀姣缓慢抬起头,怔怔看向头顶的人。
是江薄一。
怀姣也许是今晚被吓到头脑不清了。
才会在明知道这群人是一伙的情况下,仍抱着可怜的幻想,十分恍惚地,向面前曾救过他两次的江薄一,颤声开口道:“可以放过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