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青云劫(66)

    “师父，果真有办法？”世子玄高兴。
    “师父何时有过虚言？”
    世子玄十分认真点点头道：“嗯嗯，这倒是……常有！”
    “嘿！你这小混蛋！”文璃道人作势抬手又要打世子，可是却从道袍袖筒里甩出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顺着袖筒飞了不远就径直落地了。
    世子玄先是一惊，再往地上看，居然是一只圆滚滚的刺猬！
    “哇！师父，这是什么？”
    “刺猬都不认识？”
    “哎哟，师父！我是问你带个刺猬到袖筒里，不扎吗？”
    “送你的礼物。你还记得，你入宫前一夜，我说再见面一定送你个大礼。”
    “记得。可是，就是只刺猬？随便就能逮着啊。又不是什么虎豹这样的猛兽！”
    “哎！总之呢，将来你就知道，这刺猬可比那些猛兽有用多了！”
    说着，那刺猬原本卷成球的身体慢慢舒展，露出个小白脸，两个乌溜溜的小圆眼睛警惕地四下观察。
    文璃蹲下来对着小刺猬伸手，“来，过来吧。”
    可那小刺猬跟没看见文璃似的，径直朝世子玄走去。顺着世子玄的靴子，裤筒，一直爬到世子玄肩头。
    文璃道人又骂道：“一个小混蛋，一个白眼刺猬！养了你一百五十年，居然转头就不认我！”文璃骂完，又道，“不对，玄儿今年都十五了，我养了他一百六十五年了！”
    世子玄看着小刺猬喜欢自己，十分高兴，“师父，你真的三百六十多岁了吗？”
    “这件事我若是撒谎，五雷劈死我！”
    “师父倒也不用发这么重的誓！等一下，‘这件事’？那师父是有别的事撒谎喽？”
    那小刺猬在世子玄肩头，似乎也高兴地发出“咯、咯”的声音。
    世子玄问：“师父，他好像认识我？”
    文璃道人点点头，心想，何止认识，你们一百六十五年前就认识！
    “他吃什么？”
    “各种虫子，什么虫子都行。”
    “咦，恶心。这宫里我上哪儿给他捉虫子去，御厨倒是有鸡鸭鱼豕牛羊，可行？”
    “行。是肉就行。”
    “走，给你弄点肉吃去！”世子玄说着，带着刺猬就往观外走。
    文璃道人喊道：“你个小混蛋，你师父我一路颠簸都没吃上几顿好饭，你不给你师父弄点好吃的……”
    世子玄身影已经很远了，“晚膳自有小公公给师父送来！”
    “这小混蛋！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
    宣宁帝闲暇时经常来这观内，和世子玄、文璃道人坐而论道。
    今日朝堂之上，奏报南边有匪患。
    宣宁帝刚一坐下就抱怨：“玄哥哥，我起初登基，我说封你为相，你说恐众人不服！如今我都登基一年了，多少政事都是你帮我出的主意。要不是你，刘太后还不知道要插手多少朝政。这众臣也都知情，对你的才能都很是认可。明年我就十六了，要亲政了，到时候你就做个宰相帮帮我嘛！就算做个尚书也好啊。”
    世子玄躬身道：“官家，臣之志，不在这朝堂之上，官家是知道的。”
    宣宁帝板下脸道：“都说了，没人的时候叫我誉儿！也不要行什么礼了，礼来礼去，看着就心烦，你坐过来！”
    世子玄起身，坐到宣宁帝身旁蒲团上。
    “你看，道观也给你修了，道尊也给你请来了，这每日除了理政还是有大把时间来修习道法的嘛！”
    “臣一心向道，待官家明年亲政后，还想恳请官家准许臣回到父母身边，做个闲人。”
    宣宁帝道：“不管！先不说这个了！今日是立秋，我已经命人备下暖锅，一会儿我们三人便在这道观院内美美地吃上一顿！”
    “多谢官家。”
    天色渐暗，秋风微凉。院中搭棚摆席，青菜，肉片，铺了满地。三支热锅支在中间。
    世子玄吃得清淡，只煮了些菜叶入口。
    文璃倒不忌口，荤素不论，大口喝酒。
    宣宁帝知道世子玄饮食清淡，早就让人煮了三只梨，呈了上来。
    这煮梨是专门烧制了比梨大不了多少的精巧紫砂锅。把滦平府贡梨去顶，掏去梨核，填入遂宁进贡的窖制糖霜，复顶。再把整只梨放入小砂锅内，小火蒸煮一个半时辰。
    文璃问也不问，见是三只梨，想来是一人一只，伸手就要端那精巧小锅。
    被宣宁帝抬袖挡住，“哎，道尊，这酒肉多少都有。只这梨都是给我玄哥哥准备的。”说完让小公公把三只蒸梨都放在世子玄案上。
    世子玄拱手，“谢官家！”
    “嗯，知你饮食清淡，这是我让御厨专门给你准备的，快尝尝！”
    “是。”世子玄吃梨，他脚下那只胖刺猬已经吃撑了翻着肚皮呼呼大睡！
    三人围炉喝酒，笑闹到半夜。
    翌日卯时。
    世子玄在自己寝殿还没起，就听小公公在门外报：“陛下身体不爽，喊世子爷过去呢。”
    世子玄忙披衣踏履，匆匆用丝带束了发，赶往宣宁帝寝殿。
    路上，世子玄问传话的公公：“官家是哪里不爽？”
    “昨夜里回来喊肚子疼，传召御医开了方子，煎了药，也不甚管用。天没亮，就闹着要见世子爷。”
    世子玄道：“官家怕是昨夜着凉了？”
    公公道：“陛下昨夜睡下之前还好好的。”
    到了寝殿门口，正要禀报，就听里面喊：“玄哥哥，玄哥哥，你再不来我就要死啦，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啦！”
    世子玄笑，心道，说是皇帝，今年不过才十五而已，一生病就像个小孩子。
    小宫人开了殿门，把世子玄让进寝殿，“来了，来了，我来看看，怎么就见不到我了？”
    只听宣宁帝喊：“哎哟，我肚子疼，疼死我了，我要死了啊，玄哥哥，我可能要死了！”
    世子玄在床边跪下行礼道：“官家可莫再这样说了。”
    宣宁帝仍然喊：“哎呀，不要跪了，都什么时候了，我要疼死了啊，玄哥哥，你过来看看我吧，要不我怕我们就见不到啦！”
    世子玄起身，走到床边，卷起一侧幔帐，问道：“御医开的药喝了吗？”
    宣宁帝喊：“喝啦，难喝死了，还不管用！拖出去斩了！”
    世子玄忙阻拦，“哎，等一下。官家，君无戏言，这种话可不能乱讲。”
    宣宁帝委屈道：“不说就不说，不斩了不斩了，那也是庸医，免官吧！”
    二人正说着，外面宫人报：“皇太后驾到！”
    刘太后听说宣宁帝昨夜跟世子玄喝酒到快天明，才睡下没一个时辰，接着就闹肚子疼。
    御医的药喝了，仍不见效。刘太后放心不下，便也来到宣宁帝寝宫。
    世子玄听见宫人报皇太后到，才想起自己衣冠不整，勉强整理了两下，向外迎了出去，在宣宁帝寝殿门口跪下叩首行礼。
    “拖下去，杖四十！”刘太后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