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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容不下(106)

作者:翻云袖 时间:2022-09-13 08:51 标签:甜文 强强 年下 江湖恩怨

  藜芦不由得看了一眼伏六孤,似是觉得他这模样很可爱,又或是有些可笑,又揭开另一个炉盖:“在这里。”
  “相思蛊同命同心,一向难分难舍。因此我想知道,倘若一蛊离心,这相思蛊是否还能再起作用?”
  伏六孤没好气道:“都叫相思蛊了,怎么会有例外……我看你根本是草菅蛊命。”
  他的声音突然一顿,只见炉中虫身若胭脂,色泽鲜活,显然相思蛊之中的另一只,此刻正腻在一只大它两倍有余的金蛊身边,全无半点死相。
  答案显然已不必多说。
  这对相思蛊是藜芦一年前培育的,伏六孤对它们记忆犹新,不由得怔住。
  双蛊本是密不可分,亲昵至极,眼下却似人间情爱一般,倏忽而已。
  伏六孤不知怎么,忽然想到自己心中深埋的情意,他与藜芦眼下虽然亲近,旁人想找藜芦治病求医,总先来求他,可这不过是因为藜芦还未遇到心动的人,大多数人又因为他性情行为怪异,不愿与他为友。
  他本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可这对相思蛊好似一个响亮的耳光,突然惊醒了伏六孤。
  伏六孤默默将炉盖放回去,甚是黯然:“没想到虫子也这般薄情……”
  “情蛊一旦分离,两人顷刻殒命。”秋濯雪倒是对藜芦的医术又有了新的认识,不由赞叹,“正如世间情爱,过分浓烈,必损己身。倘若能有此蛊牵引,至少可保得一人不死,藜芦大夫好本事。”
  伏六孤听了这话,才回味出其中的好来:“倒确实是这个道理,至少能救得一人性命,藜芦,你实在厉害,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他本是怏怏不快,心中郁闷,可听到这样的好处,想到许多人中了这无解的情蛊后能受益,也不由得心下畅快起来。
  藜芦脸上却不见被理解的喜悦,仍然平静无比:“确实有这样的好处。”
  “啊?确实是有……那就是说它不是你真正想钻研的?”伏六孤迷惑不解,“那你想做什么?”
  藜芦凝望着炉底,忽然微微一笑:“纵然再情真意痴,也未必不能分离,情蛊如此,人亦如此,不是吗?”
  这意思是……
  “嗯……”伏六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藜芦脸上,仿佛那上头有什么答案,最终也没有结果,最终难以置信地问道,“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你不会只是单纯地想拆散这对相思蛊吧?”
  藜芦看着秋濯雪,对他微微一笑:“也许呢。”
  这显然被伏六孤当做默认,他实在无语至极:“我看你是家居无聊!少有活动!居然欺负虫子。”
  秋濯雪:“……”
  虽然伏六孤并没有理解,这倒也不意外,但是秋濯雪已经听出藜芦的弦外之音了。
  同命同源的相思蛊……情真意痴,也未必不能分离。
  藜芦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
  这可真谓是相思底下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了。
  秋濯雪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的伏六孤,心情甚是微妙,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窘迫。
  其实秋濯雪也承认,之前伏六孤说的话,实在是很容易惹人误会,听起来就像是怀春少女遇到她心目之中的大英雄一般,特别是以他的脾性而言,更是难得。
  再联系这四年以来的谣言,难怪藜芦会误解。
  按道理来讲,眼下确定藜芦与伏六孤是两情相悦,他本该为好友高兴才是。
  秋濯雪:“……”
  除非他现在的身份是情敌,或者更糟,是伏六孤久违重逢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三章
  藜芦既有此等自信, 秋濯雪只好客随主便,暂且留在医庐之中。
  除去圣教针对藜芦一事,实际上, 找出妖蛊来源才是秋濯雪来到墨戎的真正原因,除此之外,最好还能顺便调查出杨青的来历。
  杨青透露的消息并不算多, 而秋濯雪一路行来,发现圣教虽使毒器,但真正用蛊之人并不多。
  易肢换体, 妖蛊, 这本该毫不相关的两件事, 却隐隐约约都指向了藜芦一人。
  情敌情敌,虽不到死敌那般危险, 但终究有个敌字在,藜芦显然不是直爽畅快之人,看来有一阵机锋好打。
  “没想到藜芦大夫除了医术甚是不凡。”秋濯雪拿定主意, 面带赞赏之色,“就连蛊术也是一绝。”
  医术……
  “这是中原人的客套之语。”藜芦瞧了他一眼, 又转向伏六孤:“还是你让他看了你的右手?”
  伏六孤下意识用左手摸了摸鼻子, 他这右手虽然康复如初,但毕竟断过一次, 加上伤口颇为丑陋, 平日有意遮掩, 因而藜芦才有此问。
  “濯雪并非外人。”
  这就是默认了。
  秋濯雪微微笑道:“除去阿衡之外, 还有外头的那把月琴。”
  直到此刻, 藜芦才终于正视秋濯雪,真正感到些许惊讶, 眉毛微微一动:“哦?”
  伏六孤莫名其妙:“那把月琴怎么了?”
  “用蚕丝弦分离相连的躯体。”若非是有过杨青的提醒,其实秋濯雪也难以想到这一层,将人体犹如物件一般切分,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丝线细微,损伤远小于刀剑,藜芦大夫如此巧思,实在令人惊叹。”
  藜芦的确没想到秋濯雪居然会看出月琴上的门道。
  即便是圣教中人,也不过知晓雪蚕与赤砂本是黏连在一起的,可具体如何做,却是一窍不通。
  伏六孤对这两个孩子的情况确实好奇,可他因续脉时经受了许多疗法,因此从来不问,生怕自己承受不住。
  “你说什么?!”伏六孤失声道。
  秋濯雪微微笑道:“不知秋某说得可对?”
  “确实如此。”藜芦看了他一眼,又对伏六孤道,“你说得果然不错,他的确是个聪明人。”
  纵然是夸奖人时,藜芦的口吻仍是冷若冰霜。
  这会儿正是晌午,春末已至,时近初夏,烈阳较往常更炙上三分,映照在藜芦平静的脸上,衬得他眼波流转,犹如玉石冷光,无情无感,全没半分人气,令人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伏六孤浑然不觉,颇为欣喜:“那是当然。”
  秋濯雪:“……”
  他正在思考当着藜芦的面让伏六孤安静一些,会不会让局面变得比眼下更糟。
  其实藜芦很早之前就听过秋濯雪的名字,比伏六孤求药更早。
  藜芦仍然记得初见时,野葛差人将伏六孤抬进医庐当中,他浑身浴血,神志不清,被体内汹涌而起的高热烧得昏昏沉沉。
  任何人在这样的伤势下都该死,伏六孤却还顽强地挣扎着,似是有什么未了结的心愿。
  伏六孤足足昏迷了七天,偶尔会醒,醒得都不彻底,并无太多神智,藜芦给他喂汤药时,偶尔能听见他在死生边缘的梦呓。
  他说的话并不多,除去怒骂,就只剩下几句垂泪的呼唤,翻来覆去不过双亲与濯雪。
  直到伏六孤留下求药时,藜芦才知道濯雪还有一个姓——秋。
  也同时明白,秋濯雪与伏六孤并非血缘亲人。
  相处四年,藜芦很清楚,自己对伏六孤是不同的。
  与用弓时不同,伏六孤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他的眼睛永远比他的嘴巴更诚实,许多话本来就不必多说,只消多看一眼,就一览无余。
  因此藜芦也看得出来,秋濯雪对伏六孤而言,同样特殊。
  愈合后留下疤痕的右手,对着大夫都遮遮掩掩,却能轻易告知秋濯雪;还有之前那番话,要是当初他与秋濯雪同行,绝不会伤重至此,更不会断去一只右手……
  信任、奉献。
  藜芦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词居然会以这样的姿态,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伏六孤的身上,他还以为这个男人永远都如一只傲鹰,绝不肯轻易为任何事物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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