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原点(116)
“我谢谢您嘞。”周绪起对食堂三楼半点没有兴趣,“你要是能把我之前看上的那双球鞋搞来,我会更开心。”
“你做梦,我搞不来,没钱。”姜竟斩钉截铁。
周绪起毫无波澜:“好的。”
姜竟忍不住骂他:“傻逼。”
周绪起摁电梯,眼皮都不动一下:“反弹。”
姜竟:“......”
两人乘电梯下到一楼,穿过一群街舞社的人走到高台边缘,突然看到教学楼里冲出来一帮人紧随前边的担架。
有人大喊开道,场面混乱,救护车尖锐、识别度极高的警铃声响彻一中。
周绪起一愣,姜竟看到人群包围中露出的白色担架,弯腰跳下高台,拍了拍站在操场边缘的同学问:“兄弟,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高三有个人偷跑到实验室喝酒精,酒精中毒了。”
“为什么?”
“前段时间不是考试么,没考好,学习压力太大了呗。”
周绪起太阳穴跳了跳,眼睛掠过着急忙慌向校门口奔去的医护人员,在操场上巡了一圈。
没找到。
兜里的手机震动,姜竟感慨了句为什么想不开就转过来对着他说:“走吧,去食堂。”
“不,”周绪起摆了摆手,“你先去,我先.....回趟宿舍。”
话悬在半空,人已经跑远了。
姜竟望着他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这么急赶着去干什么.....”
周绪起跑回寝室的途中,在楼道间划开手机看了眼。
[郭理理:梁威退学了]
他停在房门口歇了会儿,压下心底的不安,“为”字刚打出去,对面来了消息。
[郭理理:和你没关系。他成绩不好,加上他哥梁自北要复读,他家没钱支持他读书,他自己也不爱读书,干脆退学出去打工了]
嗡嗡——
[郭理理:这点破事儿,陆冬那傻子还和谢致予讲了。草。]
[郭理理:我总感觉谢致予有点在乎这事儿,你,你去劝劝他。]
周绪起曲指敲了敲门,拧了拧门锁发现锁了,他皱着眉把手机揣回兜里,又敲了敲。
没人开门,可能去食堂了?
不对,许孟他们还在篮球场上。
这么想着,转身回了419,一打开门发现谢致予正坐在桌边,垂眼盯着油漆亮黄的桌面,神情像是在发呆。
校园广播躁动的音乐重新占据绝大多数人的心神,周绪起眉尖抽了抽。
椅子上的人视线移动,聚焦到裤管边垂下的手上,创可贴摘掉,手指节突起处残留暴力擦伤的痕迹,默然几秒。
他抬手抓上几根指尖,如愿以偿的将它贴到脸颊上蹭了蹭。
“痛吗?”
周绪起喉咙哽住,看到他下垂的眼睫毛在空中滑出的弧度,手压上他的脑袋拍了拍:“不痛。”
周绪起一直知道他对梁自北一事或多或少存在些歉疚,毫不夸张的说,高考作为绝大部分人人生中重大的人生节点,关系往后余生的命运走向。
世人信奉,高考改变命运是恒定真理。十二年寒窗全为了一次机会,凡是在高三挣扎过的人都会明白,命运的沟壑早在某个六月拉开。压抑、崩溃、自杀在全国无数高中接连上演,周绪起每回路过五楼高三教室都会被从沉默的教室里满溢出来的疲惫和窒息震慑。只是他没料到喝酒精事件恰好发生在这个时间节点,距离近到让人茶余饭后谈起都觉得讶异。
郭理理多次隐晦地提起谢致予对他自己间接改变了梁自北的人生极其愧疚,对造成错误结果却无能为力改变现状的渺小愤怒之极。他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唯一能做的只是给梁自北说一句“一切都会好的”。
人生走向的改变全在一念之间。喝酒精的一中高三生谁也不知道被抢救之后结果如何,是不是会和上一届摔到脑袋的学长一样受到巨大的影响,然后直接导致高考走和梁自北相似的落榜命运。
谢致予被突发事件刺激到了,他说他已经不欠梁自北了,但他本来就还不起。
周绪起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捞进怀里,语调平稳:“梁威退学无论有没有梁自北复读这事做催化剂,以他的成绩他照样考不上大学,最终结果仍然是出来打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懂吗?”
“人皆有命,”周绪起尝试开解,“梁自北和梁威这么走未必不是好事。”
理科生的人皆有命不可信,未来变数很多。窗外夕阳余晖投进室内,周绪起恍惚间看到命运的幕布拉起。
校园广播低空盘旋,他看到他和谢致予之间隔着不止一条鸿沟,那是蜿蜒的山脉。
“已经到这里了。当初梁自北如果没有做选择,你根本劝不动他。是他在两条路中,选择了竞赛这一条,你的三言两语作用能有多大?”
谢致予没说话。
“再说,”说话的人神情变暗,“梁威早就替他哥讨回去了。”
一旦想到谢致予孤零零的穿行在十九中那个小破校园里,试卷被撕,桌面被涂,书包被丢,跪在地上弓着腰咳嗽,胸口烫出一个个痕迹,一切的一切,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受着,他就异常愤怒,恨不得把梁威拖过来再打一顿。
“以后都不会有了,信我。”
他不会再将谢致予推到千夫所指的田地。
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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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大家~
第81章 黑眼圈
周绪起洗完澡出来看到谢致予等在门边。
走廊里飘着各种沐浴露混杂的香味,风吹散一片晚霞,辉煌发亮的光挤进低矮的楼房,映上白色的楼砖表面。
门边人收回看向走廊尽头的视线,侧对着光,光落在肩膀,横跨一中校徽,在校服正侧面刻上几道清隽的光影印记。
空中大概有滤镜笼罩,使人眉目平淡的看过来,却在某个瞬间盛满无数种色彩。
周绪起不自知地动了动喉结,直到谢致予收住思绪,上前询问时才回神,“啊?啊。”
“没事,阿嚏——”他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又是一个。
十一月月初,气温下降不少,谢致予瞧他这样子微拧起眉,伸手帮他把外套拉链拉上。
周绪起被他自然的动作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谢致予动作一顿,不为所动地继续帮他拉好拉链,扯了扯歪掉的衣角。
周绪起摸了摸鼻尖,盯了眼垂在空中晃荡的拉链,脸侧突然传来阵温度。
谢致予指腹在他眼尾摩挲了下,不急不缓的开口:“绪哥。”
他看着他:“我惹到你了吗?”
“?”周绪起懵了半秒,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为什么躲着我。”谢致予眼底的情绪融化在光里,周绪起猜不透。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明明……
不好。他下意识的想。
谢致予抿起唇,“如果——”
“不是!”周绪起打断他,像往常一样勾上他的肩,语气轻快,“瞎说什么。”
转移话题,“走了走了,快上课了。”
脖子被他往下压到胸口,谢致予眸子低下去,余晖如黄色的立体染料铺开在地砖上。
周绪起抛掉多余想法,照着平常的样子和谢致予相处,终于将人带进闹哄哄的教室,松了口气。
谢致予翻开作业登记本扫了眼,趁着还有几分钟上课的空档上讲台捡了只白粉笔。
周绪起漫无目的地掀开桌面摆着的书,顺手捞过谢致予的笔夹在指间转了几下,抬眼望向背对讲桌的人。
粉笔砸上黑板的力度不小,漂亮锋利的字迹伴着哒哒声出现。
周绪起飘了神。
他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如若非要按天数细究,细算起来也没有很长,只是有些日子煎熬得仿佛度秒如年,层层叠加,加起来就长了。
在第一次意识到有什么隐晦的东西正在生根发芽的时候,他尝试疏远,没成功。看到谢致予就控制不住把全部心神放在他身上,他曾经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和他恢复同以前没有两样的纯洁兄弟关系,遗憾告败——也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