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科情书(91)
爱情是最管用的“显真法术”,他们稍一亲密就会原形毕露,谁都没比谁成熟到哪里去。
“我错了。”夏见鲸认错得很不真诚,他眯着眼舔了舔嘴角,“但那家的烤猪蹄真的好吃,想去吗?”
“你!”陆载冷眼看他,“不去!”
夏见鲸笑起来,扑过去抱着陆载使劲亲了一下,亲完还蹭着陆载的侧颈不愿意撒手。
夏见鲸笑着说:“你想听我说什么?”
夏见鲸说话时身子往后挪了一下,陡然就和陆载有了些距离。陆载抬头看他,微不可察地嘟了下唇,连索吻都别扭到不动声色。
夏见鲸一眼就看穿了,他凑过去,在陆载嘴唇上啾了一下。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你在等我的回应。”夏见鲸说,“我想不到从今以后还有什么能分开我们,白骨黄土我都想和你埋在一起,所以你说你是我的什么?”
陆载想了想,说:“坟墓?”
夏见鲸大笑起来,“原来你想听这句啊,好,你是我的坟墓。”
陆载皱起眉,“我不。”
“当然不是,你是我的崽。”夏见鲸捧着陆载的脸,“我其实一直想叫你崽,不是想占你便宜。我想养着你,哄着你,等我们到了八十岁,别的老头子都喝茶看报养鸟逗鱼去了,就你长不大,还能因为少了个晚安吻跟我翻脸,多好。”
陆载抿着嘴笑,“为什么长不大不是你?”
“我也一样。”夏见鲸弯着眼睛搂住他,“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直管夏平叫老夏可太明智了。”
陆载心里咯噔一下,他屏着呼吸去瞧夏见鲸。
夏见鲸扑进他怀里,笑着喊:“爸爸!”
两个人饿着肚子在车里又腻了半小时,直到保安纳闷地走过来敲他们的窗户,夏见鲸才臊着脸下车。
第二天回程的时候,陆载拿了车钥匙,说:“我开吧。”
夏见鲸点点头,说:“行,回去再休息一会儿,我给咱做顿饭,晚些时候送你去车站。”
陆载开车也很稳当,他几乎不碰快车道,车速一直不急不缓地压着最低时速限制,安稳得让夏见鲸直接闭上眼睡着了。
等夏见鲸再次睁开眼,车已经停在了他的宿舍楼下。
夏见鲸揉揉眼睛,一清醒就难掩失落,他叹着气说:“好快。”
陆载明白夏见鲸的意思,分离在即,他心里也不好受。
陆载凑过去帮他解安全带,顺便亲了亲他的手指,轻声说:“刚才影展那边给我打电话了,说他们想把主题定为‘看清这个世界,而后爱它’。”
夏见鲸一下子就乐了,他笑着说:“太巧了吧,这句不是我以前写作文老用的题记嘛,罗曼·罗兰语录经久不衰啊。”
陆载说:“我没同意。”
“为什么?”夏见鲸歪着头问,“我觉得这个挺好的啊,还能跟‘枪声与玫瑰’呼应一下。”
陆载嗤之以鼻,他自有一套逻辑,只要合他心意,哪怕是歪理邪说他也爱听,不合他心意,保尔柯察金说的都不行。
“扯淡。”陆载说,“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看清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自己的心。”
夏见鲸问他:“那你看清了吗?”
陆载笑着耸耸肩,“我不用。”
“哦。”夏见鲸十分无语,陆载对别人和自己永远双重标准,他不知道还能说陆载什么好。
“你看清了就好。”陆载说,“看清我的心,然后爱我。”
有了先前的前车之鉴,夏见鲸这次可不敢随随便便蒙混过关,他低着头仔细考虑了一番,脑子里飞速转着,一个完美的答案都想不出来。
夏见鲸灵机一动,耍赖道:“嗯……等你追到我,我就告诉你。”
陆载被夏见鲸来了这么一道,他挑起眉没说话,勉强答应了。
晚饭之后夏见鲸送陆载去车站,陆载的车整点到了,他们几乎没怎么依依不舍就在站台外分开了。
陆载腿长,三两步就走出了夏见鲸的视线范围内,夏见鲸心里蓦地空了一块,回研究所的路上他心酸到不敢去看空荡荡的副驾驶。
这种失落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接到陆载的电话,陆载已经在香港准备登机了,跟他提前表了个白,就匆匆挂了电话。
陆载走后没几天年假就过完了,研究所的工作一如既往的忙碌,夏见鲸和另一个同事被分到新的任务组,忙得晕头转向,能想陆载的时间都被压缩了不少。
夏见鲸之前也是在逗陆载,除了第一天是让陆载大中午给他回的电话,后来说什么都舍不得,于是他们的固定通话时间就改到了国内凌晨时分,而陆载那边正好晚上七点,刚刚忙完收工。
他们的通话内容依然没有营养,有时两个人累极了,不想说话,就把手机公放,听着对方悉悉索索的声响。
等到月底的时候,夏见鲸被工作折磨良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忍不住心潮澎湃。
因为陆载已经开始交接工作,再有两天就可以启程回来。
夏见鲸躺在床上又问了陆载一遍:“是大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
“对!。”陆载笑起来,忍不住揶揄他,“夏小狗,这是你问的第十七遍了。”
“那还有句话我要跟你说第十八遍了。”夏见鲸隔着电话就不会害臊,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兴奋地直踢腿,“好开心啊。”
陆载今天手头事情多,他只跟夏见鲸聊了平时时长的十分之一就得去忙。
夏见鲸表示十分理解,他说:“那你忙完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陆载点点头,答道:“你也是。”
夏见鲸挂了电话却没睡觉,他爬起来把冰箱整了一遍,又列了单子计划着这两天要去采购的东西。
他做完这些还觉得不够,拿出手机查了查最近的天气情况,又在备忘录里加上了一条——晒被子。
夏见鲸心情好极了,连第二天一位同事临时请假他都不在意,欣然接受了劈头盖脸砸向他的双倍工作量。
夏见鲸习惯工作的时候关机扔抽屉,以保持完全投入的状态,包括和陆载有了“不正当关系”之后,他这个习惯仍然没有变。
陆载也是,工作起来心无旁骛,他们所有的联络都在闲暇时候,绝对不会打扰对方的正常工作。
夏见鲸估摸了一下数据处理的难度,今天不出意外应该会忙到很晚,他想了想,提前就给陆载发了条信息,报备自己今晚老时间有可能失联的情况。
陆载那边太阳都还没升起来,自然也没给夏见鲸回信息。
夏见鲸没多想,直接关机工作去了。
然而很奇怪的是,夏见鲸忙到凌晨两点多,开机之后仍然没收到陆载的任何消息。
陆载闹别扭一直保持在一个调情的水准上,正经事情陆载还是分得清的,但现在连个“知道了”都没有回复他,夏见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夏见鲸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他累极了,心里却又止不住地发慌,总感觉要出事儿了。
夏见鲸算了算时间,陆载那边还不到晚上十点,他便拨通了陆载的电话。
听筒里“嘟嘟”的响着,可夏见鲸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直到熟悉的女声传出来,他才彻底死心。
陆载没有接他的电话。
夏见鲸皱起眉,他压根不考虑别的可能性,没由来地就觉得陆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夏见鲸翻着通讯录,懊恼自己怎么没主动留下顾星海或者严正的联系方式,不然他此刻也不会慌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手抖到握不住手机。
整层楼差不多都空了,只剩他这间实验室还亮着灯,夏见鲸站起身,无意识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夏见鲸咬着指甲,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他最开始每隔十分钟就拨打一遍陆载的号码,但渐渐的,他方寸大失越来越慌,几乎是没有间歇地不停重拨着,握得手机都发烫。
夏见鲸自己也数不清他一共拨了多少遍,他已经把这种动作变成了机械化的行为,所以在电话突然被接通的那一刻,他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听筒里是熟悉的声音,但不是他期待的那一个。
顾星海在那头试探着问:“鲸仔?”
夏见鲸稳了稳心神,声音哑得不像话,“是……是我。”
“我说呢,”顾星海拍着脑袋吐了口气,“陆载给你备注的是‘小狗头’,我猜着是你,又害怕认错人。”
夏见鲸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浑身止不住地发颤,问道:“陆载怎么了?”
“他刚推出来,还没醒呢。”顾星海说,“他们那辆车今天遭到反政府武装的袭击了。”
夏见鲸牙齿都在打颤,嗑嗑哒哒地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星海直接被夏见鲸的反应给吓到了,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战场本就是个残酷的地方,谁不是把脑袋背在背上。在顾星海看来缺胳膊断腿都不算大伤,更何况陆载全须全尾的,还留了条命,根本算不上什么。要不是私交不错,他甚至都不会特意赶到卫生队来。
可夏见鲸不行,他恨不能把陆载捧在手心里,连让陆载坐十七八个小时的飞机他都舍不得,更谈何能接受这些。?
顾星海尴尬地笑了两声,赶紧往回圆,“鲸仔,陆载真没啥大事儿,弹片从他侧腰直接穿过去了,内脏完全没伤到。不过他坐在后座,主要问题是后颈受到严重撞击,所以到现在还没醒。”
夏见鲸一瞬间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了。他扶住墙,用力地喘息着。
“我……他……”夏见鲸掐了自己一下,然而却一点用都没有,“我、我……”
“喂!喂!鲸仔?!”顾星海在那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完全束手无策。
顾星海觉得夏见鲸都快晕过去了,他万分后悔自己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他不过就是放心不下,一来卫生队就听见陆载的手机响,接起来就弄成了现在这样。
其实不能怪大家不上心,陆载他们整车人都受了伤,陆载还是最轻微一个,军医简单给他止了血就让推到一边躺着去。
毕竟副驾驶上坐着的小伙儿现在还在手术台上没下来,人手本就不够,自然没法像正常医院那样周到。
顾星海不知道该怎么跟夏见鲸解释,幸好夏见鲸自己先缓了过来。
夏见鲸说:“我现在就去请假,我去看他。”
“这不现实啊,你护照咋整?”顾星海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你听哥一句啊,我帮你看着呢,真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