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中央(7)
程央快步走到自己房间,推开门,东西虽然都在地方,但看得出来被动过了,他的床、抽屉、桌上的书甚至双胞胎的玩具,一样都没能幸免。
程央站了会,转过身,尽量压着声音,“谁让你翻我们东西的。”
“翻你东西怎么了。”程云生叼着烟,手上动作没停,“这房子都快是我的了,还有什么你的我的。”
说着他想到什么,笑了起来,“等过两天里头的死了,别说翻了,就是全给你扔大街上,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程央把书包甩桌上,走过去,从他上衣口袋里把之前陶志泉给他的那包烟拿出来,再要去抽程云生嘴里的,程云生突然抓住了他衣领。
“撒手。”程央垂着眼睛,冷冷的说:“谁跟你说这房子现在是你的。”
“不是我的难道还留给程林生那畜生吗,老头子有没有那么好心,你我心里都清楚,遗嘱在哪,拿出来。”
程央冷笑了一声,掰开了他的手。
程云生瞪着眼睛,反手又抓住了他,“藏着干什么,藏着没用我告诉你,程林生早他妈死了,现在所有的都是我的,你一个子儿也别想得到。”
“他死了才真的轮不到你。”陶志泉跟他说过代位继承的事,要是程林生真的死了,至少他不会什么都没有,可惜啊,没人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又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活成最下等的样子。
程央没到希望他消失在这世界上的地步,他只是无所谓了,最好他再也不要出现,至少像现在这样,他勉力还能支撑着一个家的样子。
何况,就算他死了,他活着,又能怎么样呢,程广德那天的那封遗嘱,才真的是把他什么希望都打碎了。
他一个人,过成什么样都行,可程樱和程乐呢,他们还那么小,这么多年跟着他,吃了苦不说,难道最后真要到露宿街头的地步?
想到他们,程央明白自己现在必须把这个谎撒下去,尽管从法律上来说,他站不住脚。
“要遗嘱你自己去要,别在我这撒泼,最后一次,再不放开我……”
程云生毫无预兆的给了他一巴掌,“小比崽子,怎么跟大人说话的!”
程央往后退了两步,坐到了后面的椅子上,他擦了擦嘴角,居然还磕破了,他抬头看着程云生。
“干什么,造反啊。”程云生有些戒备的回视他,“有本事你来,我倒要看看,他给我养了个什么好侄子。”
程央一撑扶手站起来推了他一把,推的力道不小,程云生先是后背撞在门框上,惯性太大人没抓稳,跌了出去。
程央跟着就跑出去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来人那,快来人那,要杀人了!”张翠萍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跑出来,一看这架势,扯开嗓门对着外面就喊了起来,“有人没王法了啊,要杀亲叔叔了!”
程央把人拽进来,回脚就踢上了门。
张翠萍扶着程云生一起往后退了一步,程云生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叫骂道:“你,你横什么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你也就窝里横,出去你横个试试!”
“婶。”程央看着他,偏头叫了张翠萍一声。
“干什么!”张翠萍保持着高亢的嗓音回了一句。
“去做饭吧,菜要不够了我一会下去买。”程央下巴点点里面,“他最多还能活个几天了,让他消停会。”
“谁不消停!”张翠萍扶程云生去沙发上坐着,“你都这么打你叔了,好意思命令我们,恶人先告状,不看看你爸这么多年干了什么好事,还我们不消停。”
程央没理她,蹲下身捡了地上几个还有声响的药瓶,“虽然他死也就在这两天了,不过谁也说不准,晚上住哪你们自己想好,要愿意睡客厅也行,不过没被子,你们看着办吧。”
“什么意思?”张翠萍道:“喊我们过来还不让住啊,让我们睡客厅你自己睡房间,有你这样的吗,存心想冻死我们是吧。”
“放心,冻死你们遗产也是你儿子的,我一子儿也拿不到,没必要存这个心。”
“反了反了。”程云生边咳嗽边骂,“跟你爸一样没良心的东西。”
“是啊,我是没良心。”程央准备下楼,站在门口回头又说:“来给程广德送终的,我欢迎,来找遗嘱的,也请自便,但要再翻我们东西再说些我不爱听的,那就别怪我这个做侄子的心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日更结束了,我要开始隔日更了
看着存稿减少而这两天忙的没办法补充真的是亚历山大
第八章 关心与不关心
程央都快走到楼下了,听后面程云生还在骂,颠来倒去无非就那些,没人养没人教没规矩之类的,听的多了,他早就不往心里去了,今天要不是程云生先动手,他都懒得推他那一下。
不过推了也好,说出去不好听,但至少到程广德死,他都有段安生日子过。
他带程樱和程乐去楼下,一人吃了一碗馄饨面,走之前嘱咐他俩在秋婶家把作业做好,等晚上他回来再接他们上去。
“哥。”程樱躲在围巾后面,小声的问:“你脸怎么了,是叔叔弄的吗?”
“嗯?”程央刚忙着跑下来,没顾得上脸,这时候听她这么说,就知道痕迹挺明显,他忙在馄饨店的玻璃上照了照,还好,有点肿而已,看来程云生对他没留力,倒是他那一推,念在他辛苦赶来的份上,没往狠了使劲。
“没事,刚在里面不小心撞的。”程央摸摸她的头,送他们到路口,“进去吧,听秋婶的话。”
说完两小家伙一个都没动,扭扭捏捏的挤在他腿边上,“疼吗?”程乐问。
“不疼。”程央叹了口气,“哥又不是小孩子了,血都没流怎么会疼。”
“我不喜欢叔叔。”程樱瘪了嘴。
“我也不喜欢。”程乐说:“他们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吧,再忍忍。”程云生和张翠萍都有工作,不可能两个人都待在这里,今天应该是一起过来看看,后面留程云生一个人最多了。
说来也奇怪,程云生虽然混,但对程樱和程乐的态度,至少还没到像对他那么恶劣,有时候还会把他们家没用完的本子笔什么的带点过来给他俩,可能是念在孩子岁数小不懂事,财产遗嘱什么的,就算是要争,也没跟他们争的必要。
程央也不想争,程林生欠了这个家太多,让他直不起腰杆来跟他们对话,可他没有办法,他还要活下去。
程广德就快要死了,遗嘱上那条就快被程云生知道了,到时候会怎么跟他闹,他几乎已经能预见到。
程云生今天有句话说对了,程广德没那么好心,他曾经对程林生偏爱,后面程林生一次又一次的打他的脸,早就让他们之间的那点父子情消失殆尽,他不可能再留给他和他的后代任何东西。
陶志泉看在他们可怜的份上,给他留了一条活路,程央要的也不多,就两年。
两年后高中毕业,他可以带着程樱和程乐离开这里,那时候他会有更多的时间打工,他甚至可以休学去供他们一年,日子总会越来越好,但至少这段时间,他还需要这点遮风挡雨的地方。
哪怕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何况有人还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尽管可能并不怎么光彩,但也足够他紧紧抓在手里。
“别怕,叔叔就是过来看爷爷的。”程央俯下&身,给程樱擦鼻涕,“再说不还有哥哥在吗。”
“嗯。”程樱搂着他脖子搂了一会才放开。
“上去吧,回来给你俩买蛋糕。”
程樱顿时就笑出了一个鼻涕泡,程央让程乐赶紧给她擦擦,转身的时候自己没忍住笑,嘴角一动,才感觉脸上有些刺痛。
晚上程央一直在后厨,倒也没引起其他人注意,最后是快下班的时候,金姐看见了,给他找了个冰袋过来敷着。
“小年轻外面打架了啊。”金姐问。
“没有。”程央说:“撞的。”
“像你这么大,只要不是在学校里被逮着现行,老师问都说是撞的。”金姐作为过来人的家长,很懂这一套路。
“明显吗?”
“还行,今天晚上要能消肿,明天你说撞的可能还有人信。”
程央笑了笑,准备一会还是去买管药膏,黄明班主任当的太尽责,虽然不至于把他这个穷学生多特殊对待,但程央能感觉出来,比起班里其他同学,黄明多放了点心思在他身上。
这点心思要说明显也不明显,可能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可要说不明显,程央多少又能感觉到。
程央先回了趟家,程云生日子过的就那样,谈不上富裕,要不也不会死盯着那点财产,这时候让他们出去住,必然是不肯的,果然,他上去后,发现自己房间的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这结果在他意料之内,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没地方睡了。
程央跑下去,看程樱和程乐都已经睡着了,只能跟秋婶说在她这暂住一晚上。
“哎,没事。”秋婶指指楼上,“这回有几天呢吧,要不把孩子们的东西都先拿我这来。”
“不用了。”秋婶房子也就那么大,等于现在是要三个人挤一张床,小孩子虽然不占多少地方,但毕竟一下两个,还是有点负担的。
“等明天我再跟他们商量一下吧。”程央说。
跑了两个来回,把他们明天要用的东西都拿下去后,程央才重新回到楼上,坐在客厅里。
从口袋里摸出那包烟,已经不剩几根了,他抽出一根来点着,抽了一口,就这样在外面坐了整整一晚上。
迟屿第二天进教室的时候,程央就趴着在睡,这似乎已经是他每天早上标准的早读动作,任凭周围叽里呱啦的朗读声,就是能睡的连动都不带动的。
连着后面英语课也这样被他睡过去了。
迟屿第一节课间去厕所,看到程央移了个位子坐到了他后面,大概是他个头高,比冯均好挡视线。
迟屿:“……”
再过几天就月考了,迟屿刚转过来,让他短短几天内每门课都跟上大部队不太现实,但黄明还是争分夺秒的在给他补课,中午或者放学后,能用上的时间都用上,迟屿才休息了一天,就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
不过也好,回去了也没事做,迟海东有应酬还好,没有的时候就在家里围着他转,迟屿觉得烦,能待在外面他当然更愿意待在外面。
黄明让他有问题问周围同学,他周围一个是冯均,每天深陷学习不可自拔,跟他说句话都像是一种罪过,这两天他出去让他让位的频繁点,就已经开始有情绪了。
再一个唐晓伟讲段子可以,成绩绝对属于被放飞的那类,不问他都算不错了。
最后就只剩下程央,迟屿有次问唐晓伟他学习怎么样,得到的答案是一般。
看他这么个睡法确实也只能是一般,而且班里那么多同学,唯一不上晚自习的也就他了。
课间操两排入场,迟屿和程央站最后,迟屿转头刚好能看到程央还肿着的半边脸,开始他以为是睡久了被压出来的,细看才发现是红肿,断断续续还飘过来一股淡淡的药膏味。
“挨揍了?”排队往前的时候,迟屿突然忍不住嘴贱了一句。
“跟你有关吗。”程央本来不打算回他,但迟屿问起时那副嘴脸,实在让他觉得有些幸灾乐祸。
“偶尔想关心下同学。”迟屿笑,偏头看着他,“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