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中央(24)
“你是……来这里吃饭?”程央看到他有些意外,不过想到上次也在这里碰到过,猜测可能又是恰巧,他边穿外套边往外走。
“嗯。”迟屿替他挡着点风,“你就不能穿完再出来吗。”
“今天有点晚了,一会赶不上公交。”
迟屿拉住他,“我打车回去,顺路送你。”
从一中回他们家付进不顺路,不过往反方向走到这里,迟屿回去确实会经过他那,程央想了想,放慢脚步同意了。
迟屿在路边拦了辆出租,他坐里面,程央坐外面,方便他等会先下去。
“你爸今天没过来吗?”程央问。
迟屿头靠在椅背上,刚才在外面吹了点风,现在猛的进到开了暖气的空间里,头有些发涨的疼,他没回答他,而是说:“我今天没去上晚自习。”
“为什么?”
“心情不好。”
“这么任性。”
迟屿笑,“你都能两年不上了,还不允许我任性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两年没上?”程央看向他。
“阿黄说的。”迟屿说。
程央没说话,车里安静了片刻,过了会,他重新看过去,“为什么心情不好能说吗?”
迟屿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程央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看向了窗外,迟屿敞着腿坐,人没用力,膝盖就这样搭在他腿上。
“抱歉。”很久之后,迟屿说。
“为什么道歉?”
“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是家丑。”迟屿说完这句话后一直没动,程央没追着问,别人不愿意说的,话题到此就该结束了。
车里有点闷,程央开了他这边窗户的一条缝,灌了点冷气进来,迟屿睁开眼睛,盯着车顶看了会,突然念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程央:“什么?”
迟屿朝他转了转头,“下一句?”
程央:“……”
迟屿:“不知道?”
程央:“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迟屿点点头,“那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的下一句呢?”
程央看着他,“你抽我?”
“是啊。”迟屿叹了口气,“阿黄交给我的任务,让我一定要保证你今年期末语文英语都上六十,我跟他说目标定太高不容易实现,他不听我的,只能多辛苦你了。”
程央:“……”
程央:“你也可以不听他的。”
迟屿一开始是不想听他的,但现在他又不这么想了,觉得能这样烦烦他,看他偶尔背不上来时挫败的表情也挺不错。
他又抽了几个,程央还算配合,可能是刚才他说心情不好,他用这种迁就的方式算安慰他。
可惜他并没能被安慰到。
除了第一句走了狗屎运背出来了外,其他的程央要么记岔了,要么念出来不知道什么意思,翻译更是一塌糊涂,诸如通假字,名词作状语,使动用法等在他这里完全就是未开化领域。
后来大概是烦他念的太多了,程央干脆头一歪,睡了过去。
迟屿觉得有些好笑,盯着两个人顶在一块的膝盖看了会,目光渐渐落到程央放在身前的手上。
他试着握了一下,冷的,居然在暖气这么足的情况下,这么久了都没能暖过来,迟屿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身侧,藏在衣袖下面,小心翼翼的焐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阻止与不阻止
迟屿那天晚上回去,迟海东在家,进门时他正坐在沙发上,“今天下课晚了吗?”
鉴于几个小时前刚借了把他的威势,迟屿没像往常那样对他的话置之不理,他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去冰箱里拿了瓶水。
迟海东知道他下课的时间让他有些意外。
“别总喝冷的,对胃不好,你妈妈以前就是因为经常……”迟海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吧。”
“不用了。”迟屿装作没听见他的停顿,一口气把水喝完,找衣服去洗澡了。
本来还想看会书的,一看时间快十二点了,还是算了吧,现在睡他明天都可能起不来。
迟海东等他洗完澡出来,把热好的牛奶放他床头,“年前忙,没时间多陪你,过年你想去哪玩,我让秘书提前给你安排。”
没等迟屿拒绝,他又说:“就当是去散心了,总闷在家里也不好,你不想看见我,刚好趁这个机会多出去走走。”
他怎么做的是一回事,被迟海东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又是一回事,迟屿因为他一再的示好示弱有些不是滋味,有时候宁可他跟他大吵一架,也好过看他在他面前一再的低三下四。
可他又不想吵,不想声嘶力竭的去吼叫去质问,因为无论他怎么发泄,事情都不会改变。
他坐在床尾,低头擦着头发上的水,“我可能会回趟老家。”
“你一个人吗?”迟海东问。
“嗯。”
“什么时候走?”
“再说吧。”
“也好,到时候我安排人送你。”
迟屿没再说话,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挂,进了洗手间。
“早点休息。”迟海东说着,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今天赵双晴跟他吵的时候,提到过迟屿晚上会回来,他几次想停下来,不想他一个孩子总经历这样的场面,但那女人像疯了一样的胡搅蛮缠。
后来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却没看到人,迟海东担心是他,一晚上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
出乎他意料的是,迟屿回来时心情似乎还不错,跟他像刚才那样的对话,更是几年没有过了,当年赵双莹刚出事的时候,他连见都不愿意见他,现在这样已经算好太多了。
总要时间的,迟海东想。
期末考第一天两门已经考完,第二天连着考三门,中午休息的时候,付进趴在桌上有些闷闷不乐,刚才跟崔佳杰他们对答案,错了一道十二分的大题,心情顿时丧了不止八个度。
他就说别对别对,那帮傻逼非要对,对到后来个个垂头丧气的,饭都吃不下了。
彼时迟屿和程央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付进不时看两眼,人群里那幅画面和谐又养眼,他想坐过去,哪怕就像他俩那样低头吃饭不说话,他也想在他边上坐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自从程央脑袋被打了之后,他发现他和迟屿之间那种莫名的抵触感好像没了,最近经常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
最近?
付进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不就是他没去找程央之后的这段时间吗?
这算什么,直男的惺惺相惜与自然选择,操,付进看的想骂人。
老天爷真特么不公平,既然生了他这种弯的,又干嘛要生这么多的直男,给他留几个帅哥怎么了,传说中的好看的人都有男朋友了呢。
付进换了个方向趴着,围巾拉拉上遮住半张脸,一般中午他都要睡会的,今天周围人都在复习,他只能装模作样的也拿了本书。
他给迟屿发消息,问他考的怎么样。
迟屿:“还行。”
付进:“程央呢?”
迟屿:“你昨天不问今天问?”
付进笑了笑,也对,对程央来说最难熬的一天已经过去了,“那他现在干嘛呢?”
迟屿:“睡觉。”
付进:“上次月考我听我们班长说,他数学全校最高分是吗?”
迟屿:“最高分不知道,看着是挺高的。”
付进发了个骄傲的表情。
迟屿对着手机差点笑出来,想说关你什么事,有你这么沾光的么,不过大致也能理解这种心情,喜欢的人很优秀,证明自己眼光不错,就是不知道听到他另外两门课的分数时,大中华区的区草又是什么心情。
迟屿拿着卷子往后面看了一眼,程央这副完全不用复习的状态没让他感觉骄傲,被挑衅了倒是真的,虽然这是个看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时代,但迟屿被他激起的单科胜负欲还是很强烈。
“我押了两道重点。”蒋明阳把卷子往付进这边推了推,说。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重新坐一起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和他说话。
付进放下手机,一脸吓我一跳我以为这儿没人的表情,他看着蒋明阳,瞪了他三秒后,才把目光转到卷子上。
“不保证一定会考。”蒋明阳说。
“那你给我看什么。”付进有些无语,就他说的重点,他现在要看的比这多的多,基本上是个都押上了。
蒋明阳把卷子收回去,付进继续趴着,想到再有两门结束就放假了,累了这么久终于能休息了,他又有了点把书拿起来的求生欲。
今年寒假迟屿在,可以约了他一起出来玩,他还可以去找程央,给他弟弟妹妹买点东西,再趁他哪天一个松懈,给他选件新年礼物什么的。
开考前二十分钟到考场,付进准备再撸一遍知识点,书翻开,掉下来一张卷子,他捡起来一看,不就是中午的时候蒋明阳让他看的那张吗?
什么鬼,什么时候放他这儿的,什么意思?
付进一脑袋问号,姓蒋的想干嘛,突然对他这么好?
抱着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老师给他泄题的想法,尽管还有很多想不通的,付进还是翻开看了起来。
结果考试的时候还真考到了,倒数第二道大题,题干不一样,知识点是一样的。
可要说真的有内部来源,好像也不对,因为只中了一道。
不会真是他自己押的吧,这么准?
跟他也算是老同桌了,付进居然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技能。
全部考完回到教室,除了几个执着于交流答案的,大部分人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崔佳杰在后门口叫他,付进让他先走。
“你干嘛?”崔佳杰问。
“有点事。”付进往旁边正慢慢理书的蒋明阳身上看了一眼,说。
“行吧那我先走了。”
教室里走的不剩几个人的时候,前面女生围过来,问他假期什么安排,听意思是想约他出去。
“可以啊。”付进笑眯眯的说:“到时候要没事,我肯定过来。”
蒋明阳站起身,书包背肩上,走出了位子。
付进跟女生们说假期快乐,等她们走了,迅速回了下头。
蒋明阳站在过道上没走,应该是看出来了他有话要说,他半侧着身,“想说谢谢就算了。”
付进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看了眼周围,基本上没什么人了,这个音量门口打扫的应该也听不到,他转过身,靠在自己桌子上,看着他,“我跟迟屿和程央他们走的近,你有什么意见?”
“迟屿我没意见,程央你最好不要。”蒋明阳说。
“为什么?”果然看出来了吗。
“他跟你不是一类人。”
蒋明阳说起一类人时的语气让付进有些不爽,好像他这类人怎么了一样,有种物以类聚的低等感。
对于他不认同他这点,付进是一早就知道了的,但猛的从他嘴里听到这么界限分明的类别划分,还是让他有种被指责了的恼羞成怒,“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是?”
要说付进抱了多大的希望程央是,肯定没有,他知道会有多大的概率,或者根本没有概率,说到底他们这类人就是边缘是小众。
可蒋明阳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让他下意识就想反驳,你怎么知道,你问过他吗,如果不是那张照片,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