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小卖部(53)
不知道要一张正面照,大哥会不会同意。
他望向远方,湖面的金光闪得有些晃眼,忽地感到一阵孤独,心里跟着泛起苦涩。
太阳快回家了,哥哥也要回家了。
远处,有一对情侣在黄昏下相互拍照,又对着镜头自拍合照,他们甜甜蜜蜜,构成一副美好的画面。
郝立冬看着看着,瞬间大悟,偷拍了那么多没办法留念的背影,怎么没想过跟大哥合一张影呢?
大哥一定会同意的。
时间不早了,连政起身准备叫郝立冬回家,就见那小子突然跑了起来,在金色的夕阳中,朝自己狂奔而来。
这刻,他切实地感受到,自己多了个弟弟。
一个乖顺懂事、叫人心疼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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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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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跑什么,胳膊不想要了?”连政双手伸到郝立冬胸前,替他调整有些跑歪的三角巾,重新固定好他右臂。
郝立冬被哥哥温暖的举动所触动,这份实实在在的关心令他大起胆子,就算再挨数落也不怕。
金光下,他盯住连政微皱的眉头边喘边乐,语速飞快又断断续续地笑着道:“太阳……太阳要,要下山了。大哥,我想跟你拍照!”
细密的汗珠闪透着晶莹的阳光,跑红的脸蛋上是溢出来的喜悦,看着这样开朗外放的郝立冬,一向不爱自拍的连政,同意了。
“手机给我。”
大哥真的同意了!
郝立冬狂喜,举目寻找合适的路人,见刚才那对拍照的情侣朝着这边来,忙掏出手机快步至对方跟前,礼貌询问:“不好意思,能麻烦你们帮我和我哥拍张照吗?”
“哦,行。”
“谢谢啊。”他点开相机,手机递给小伙子时,回头看了眼身后,冲看过来的连政咧嘴一笑,又对小伙子和他女朋友说,“那个,多拍两张行吗?一张站着的,一张坐着的。我哥明天就回老家了,我想多留点纪念。”
“没问题,你过去吧,帮你们多拍几张。”
“好,真是太谢谢了!”
怕情侣久等,郝立冬猴急地扑到连政身边,勾着他哥的手臂就往岩石那儿走,并用那他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经验进行现场指导。
“大哥,你还像刚才那样坐着,脚踩在那块小石头上面,我坐你旁边,然后我们站湖边再拍一张,就站那对情侣现在的位置,阳光照着正好。”
要求还挺多,连政按照郝立冬说的,重新在岩石上坐了下来。
郝立冬紧挨着哥哥坐下,左手撑着岩石边缘稳住身体后,忽又来句:“大哥,你会笑不?”
“话多,看镜头。”连政抬手揽住他肩膀,看向正前方。
“……”郝立冬赶紧调整状态,面带微笑地看向那对情侣。
属于他和哥哥的第一张合影,在他人帮助下,成功定格。
拍第二张照时,他嫌三角巾挂身上不美观,非要拿下来,情侣中的女孩也觉得拿下来整体好看些,于是巴巴地望着连政,软着语气问能不能拿掉再拍。
郝立冬这小子大概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连政替他解开三角巾,细心地托着他右臂慢慢垂下,随后站到了他身边。
兄弟二人,赶在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前,拍下了第二张合影。
回去路上,郝立冬反复欣赏着相册里的合影,拍重的几张也没舍得删。他挑了整体效果最好的,一张设为壁纸一张设为锁屏,目光始终留在连政帅气的脸上。
原来大哥不是一直那么冷淡,是会笑的。
尽管弧度不明显,他却坚定地认为连政笑了,照片中的男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凶,特别有人情味。
五公里的距离要不了多久,越靠近南亭湾,郝立冬越是不舍,途径中午吃饭的商场时,他急忙开口邀请:“大哥,一起吃个晚饭吧?”
逛一下午公园,累倒不累,但出了不少汗,连政只想回酒店洗澡,在此之前还得找郝金芳谈点事,没时间逗留。
“不吃了,送你回去。”
“哦……”天完全黑了下来,时间走得太快,郝立冬也知道留不住连政在家吃饭,又问,“明天早上几点的飞机啊?”
“八点半。”
“啊,这么早,那是不是七点就得到机场?”
“差不多,回去还有很多工作。”
大哥怎么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好辛苦啊。郝立冬暗自算着时间,追问:“大哥,你住的还是之前那个酒店吗?”
好端端的突然打听这么多,连政直接戳破郝立冬的小心思,说:“我一早就走,不用过来送我。”
“……”
车辆川流不息,郝立冬没盼来拖延时间的晚高峰,几分钟的车程只多等了一个红灯,便到了南亭湾。
好在小区入口方向排着十多辆车,有些拥堵,估计能堵一会,他高兴之余,又心疼明天要早起赶飞机的连政。
“大哥,别开进去了,我下车自己走,你快回酒店休息,明天还早起呢。”他解开安全带,说着就要下车。
“我找你妈谈点事儿。”
“谈什么事啊?”郝立冬好奇地坐了回去。
郝金芳目前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不错,连政计划带郝立冬回北城先会诊,把具体方案定下来,手术论复杂程度,分一次或多次,恢复时间半年到两年不等,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这事肯定得知会郝金芳,郝立冬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期,不能再拖了。
他长话短说,将自己小姨夫五年前做过的两性畸形手术简单提了几句,道:“给你定下个月的票,先过来做个检查,看看医生怎么说。”
郝立冬迟疑了下,低声说:“我不想做了。”
怎么安顿郝金芳,连政考虑过,母子俩一起接到北城生活也不是不行,于他反而更方便,但郝立冬会拒绝,他真没想到。
“为什么不想做了?”
“就是……”
郝立冬曾想过改变自己,可改变真的来临,又开始彷徨害怕起来。他怕未知的风险和后遗症,怕失去做男人的权利,怕很多的不确定,对自己未来充满了担忧。
汽车缓慢前行,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组织语言。
“大哥,我已经想明白了,我现在年纪小,思想可能不太成熟,再过个几年,等我找到自己的事,找到人生目标,我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了。”
听完这番话,连政直言道:“确实挺不成熟,再过个几年,你会更在意。”
“……”郝立冬执拗地说,“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那么多打光棍的,我也不是非得找对象。再说了,我还有兄弟,还有大哥你,以后要是一个人闷得发慌,我就找你们玩,聚一聚。”
“没跟你谈结婚,”连政说,“你这年纪,想不明白的事儿多了。”
“呃,我会想明白的,这不是还没找到自己的事吗?”郝立冬盯着前排汽车的红色尾灯,又说,“大哥你看前面,一堵车,时间就过去了,我感觉人也一样,一忙起来,日子怎么过的都不知道。小的时候总想快点长大,一晃眼我就长大了,现在想找个目标努力挣钱,可能再一晃眼,我就老了。等我退休了,我就兜着钱到处旅游,玩够了回老家养老,种种地,养些鸡啊鸭的,这辈子就差不多了。”
别说退休,四十岁以后的生活连政都没去想过,郝立冬倒挺厉害,小小年纪就把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安排得明明白白。
汽车将拐进小区前,他直接打方向盘开出去十多米,靠边停在公交站台后方的空地上,丢给郝立冬三个字。
“下车吧。”
“……”车里倏然安静,郝立冬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连政,坐着没有动,好一会才问,“大哥,你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