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小卖部(48)
学会闭嘴,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
半个月前问的话,连政会把这句话送给郝立冬,现在身份转变,对着爱哭鼻子的弟弟,他还真说不出来。
“跟朋友闲聊没事儿,别拘着自己。不是特别近的关系,甭管谈什么,开口前先停顿两秒,把想说的话心里走一遍,慢慢去养成习惯。”
郝立冬频频点头,听完受益匪浅,此刻只想听连政不停地说下去:“大哥你好厉害啊……还有吗?”
连政说:“你自己也知道要多动脑子想想,照着这个去做。”
“好,我记住了!”郝立冬又问,“那你喜欢吃什么啊?”
“……”郝立冬的思维跳得连政一时没接上茬,怎么就能扯到吃上面,“都行,我不挑食,找个清淡点的馆子。”
“大哥你喜欢吃清淡口的?我还想请你吃火锅呢,辣的你能吃不?”
“你这刚出院,药还没停,准备再进去住两天?”
“……呃,我忘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多是连政听郝立冬啰嗦,没扯几分钟,到了目的地。郝立冬先去了隔壁打招呼,刘婶得知他回来收拾衣柜,二话没说抢着就要帮他干。
“胳膊骨折了咋能胡来,我去帮你收拾。”
“不用啊刘婶,我大哥来帮我收拾了,就在门外呢,我先过去了啊。”
“哎哎,好。”人家兄弟难得相聚,刘婶识趣地回了自己屋。
推开门,住了三年的家已经没了人气,屋里空荡荡的,只剩几样简陋的家具。郝立冬走到母亲住的西屋,里头也空荡荡的,已经被打扫干净,留下一张单人木板床和床头柜。
他又走到自己住的北屋,同样被打扫干净,蚊帐拆了,地上那几双鞋没了,就唯一的无纺布衣柜还残留了点人气。他拉开左侧拉链,雨伞好好地挂在横杆上,装有香水的纸袋也在角落里放着。
“大哥,”郝立冬把纸袋拎出来,解释说,“我这衣柜四十多块钱买的,不结实,就是怕搬家的没注意,把香水碰坏了,所以才想自己收拾的。”
连政昨天就猜到了,他将打包袋放床上,直接拿走郝立冬手上的纸袋,问他:“用过么?”
“还没有。”
郝立冬没好意思说,拆开后他舍不得用,时不时拿出来闻一两下。不等他多废话,连政从纸袋里拿出香水,另只手握住他左手腕抬高手臂,喷口对着他肘关节内侧,隔了二十多公分的距离,轻轻喷了一下,快得他措手不及。
“你不用考虑场合,随意来,别喷太多,以后再给你买。”
淡淡的香味自空气中慢慢散发出来,郝立冬闻着连政送给他的味道,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连政,没来由地产生一股冲动,一股强烈的、想要抱紧对方的冲动。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这小子的眼神很不对劲,连政前一秒刚把人放开,下一秒就被郝立冬单手一把搂住后腰,颈间拱过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随后是温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
他听见郝立冬说:“大哥,我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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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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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亭湾小区位于容湖区,南城发展最好的一个区,拥有多个著名旅游景点,主要以文旅产业为主,房价也是南城最贵的。郝立冬两点一线的生活已经持续多年,活动范围很小,几乎没怎么到过容湖。
连政告诉他小区名字时,他就听了一耳朵,心思完全不在房子上面。汽车一路穿行城区路过地标,郝立冬靠着椅背盯向窗外,城市风貌一点没看进眼里,仍想着不久前的那个拥抱。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就那么冲动地抱上去了,连政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推开他,由着他抱了半分钟才提醒他别碰着骨折的右臂,还问他热不热,之后默默帮他收拾衣柜。
大哥真的很好,一直在关心他。
好想跟大哥说说话啊……
等红绿灯的空隙,连政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眼郝立冬半长不短的黑发,开口打破安静:“给你找个理发店把头洗洗,头发也修一修。”
前两天帮忙洗澡时,他愣是不知道怎么洗头,郝立冬坐着屁股疼,脖子没法往后仰,弯腰水又容易溅石膏上,不够折腾的。
郝立冬受宠若惊,出院时还想着等晚上随便找个理发店把头洗一下,大哥居然惦记着。他高兴地点头应下,见直行红灯剩二十六秒,加上左转要等的时间,有小一分钟。
“大哥,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察觉郝立冬的拘束,连政反问:“有什么话需要经过我的批准么?”
“……”郝立冬听得迷糊,捉摸不透大哥的性子,声音不自觉降低,“你之前说开车的时候不能打扰你,我看红灯时间还长,就想跟你说会儿话。 ”
连政有印象了,他是说过这话,但郝立冬不该是这个状态。不谈上午想说就说的随意,一个小时前,这小子还大胆直白地说想抱抱他,自说自话地往他怀里挤。
“那天晚上有点累,我累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他盯着正前方的红灯,耐下心来引导郝立冬,“想跟我说话,就放开些,别那么拘谨,也别总是用疑问句,你可以随心所欲一点,心里想什么说什么,放松的交流会让我觉得舒服,明白了么?”
汽车缓缓启动,速度由慢至快地驶入车流。郝立冬扭头看向主驾位上专心开车的连政,乌亮的双眼充满了神采,神采里头,有崇拜,有欣赏,还有他自己尚未意识到的爱慕。
他就像一株缺水干旱的小幼苗,在哥哥一次又一次的贴心灌溉下,发出勃勃生机。
不论公私,连政比较喜欢直接并有效的沟通方式,没那么多精力去琢磨郝立冬的小心思,本意希望郝立冬自信点,先从聊天方式开始改变自己,哪只这小子沉默了不到半分钟,上来就抛给他一个足够随心所欲的疑问句。
“大哥,我刚才一直在想,为什么对你有冲动呢?”
“……”
“你一对我好,我心口就热乎乎的,”郝立冬说着笑着,“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北城,不想给我妈找儿子,连卓打我的时候,我特想回家,多亏你来了,我那会儿有点怕你,现在不怕了,因为你对我好。”
前言不搭后语,还真是想到哪说到哪,不过连政感觉很好,这些都是郝立冬推心置腹掏心窝的话,明显放开了些,值得表扬。
他继续引导和鼓励郝立冬:“这样不就很好么?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别人才能更了解你。”
“嗯!”郝立冬乐了一声,“那你现在舒服吗?”
“……”
“大哥,我——”
“郝立冬,”连政打断郝立冬,声音沉下来,“给我好好说话。”
“……”郝立冬满脑子问号,他没有不好好说话啊。
连政绕回刚才的话题,说:“想法这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分享。”
“哦,”郝立冬脑子转不过弯,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敞开心扉地问连政,“大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告诉我,我改,别生气行吗?”
后视镜里能看到郝立冬无措的表情,瞧着可怜巴巴,受了委屈不敢声张似的。
连政确定是自己的问题,郝立冬没谈过恋爱,比他想的要单纯,先前那个拥抱,也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感激他。
“说得挺好,我没有生气。”
“真的啊?那你为什么不叫我小名了。”
“……”
嘴上说没生气,可郝立冬不太相信,因为接下来的路程,连政嘴都不带张的。
路过南城有名的湿地公园时,他后知后觉地回了心思,没忍住开了口:“大哥,那房子是在容湖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