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痛癖(83)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在傅歌有危险时拼着最后一口气冲了过去,任由那支会要命的针扎进了自己身体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beta浑身颤抖着闭上了眼,嗓子哑得几乎撕裂了:“我没想过要这样对他……我知道他害怕……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折磨他……我不会的……”
祁川红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良久才递给他一份文件,轻声说:“或许你可以看看这个。”
“你们婚礼后你让我调查的那件事,结果已经出来了,戚寒最早开始怀疑你,应该是在六个月前。”
傅歌怔愣地眨了眨眼:“六个月……我们第一次见面?”
“对,他调查了你谎称落水的那艘船,车祸那天的肇事摩托,还有我在国外修的专业,甚至我那间小心理咨询室接收过的所有病历,他明里暗里派出去了很多人,可这些人在医闹事件后突然消失了。”
祁川说着一顿,小心翼翼地说:“或许是他确认你没有危险,所以停止了对我们的调查。”
傅歌苦笑一声,“不是确认我没有危险,他是……知道了我的全部计划。”
前期调查祁川是担心祁川会害他,后期停止调查是怕戳破傅歌的计划。
小beta昨天才发现医闹时假装受伤的医生已经被藏到了很隐蔽的地方,甚至蜜月期间他们对商会动手也顺利得离谱,冥冥之中好像总有一股力量在帮助他们。
无一例外,这些全都是戚寒做的。
他不仅心甘情愿走进傅歌设下的陷阱,甚至一边把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死路,一边帮粗心的爱人善后。
哪有什么胜券在握,从始至终都是他有意纵容。
傅歌想起在理塘度蜜月的最后几天,戚寒突然失眠严重,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只安静地看着他的脸。
白天则更为反常,他会频繁地叫傅歌的名字,不允许小beta离开自己十米以外,哪怕上厕所都要跟着。
不是他舍不得蜜月结束,是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却又无可奈何。
如同动物会预知自己的死期,戚寒知道傅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要一遍一遍叫爱人的名字,描摹爱人的相貌,以防孤身上路的那一天,连回家的方向都找不到。
在这场以猎杀他为目的的险局里,戚寒已经为当年失控的十四天,献祭了自己仅剩的全部。
包括性命、声誉、被打碎的高傲,和崩塌的信仰。
*
三月四号晚八点,婚礼结束后的第七天。
戚寒终于醒了过来。
他自杀时用的那把刀是傅歌带进去的,很钝。
再加上高浓度阿托品让他的瞳孔散大,视物不清,肌肉松弛,戚寒并没有刺中心脏,入得不深的刀尖正好卡在了心肺的间隙里。
九死一生,一切都是万幸。
但他清醒之后拒绝吃饭和后续治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瘫在病床上,浑浊的眼珠始终盯着天花板的方向,不声也不响。
他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不想再从任何人那里获取希望,只会在傅歌进门时给点反应,却不是兴奋,更不是激动,而是害怕。
小beta刚端着餐盘走进去,他就条件反射一般往后缩了一下,后背一下子就挺直了,满是伤口的苍白双手紧紧抓着被角。
曾经做梦都想拥抱亲吻的爱人,照亮他两年多的光和信仰,如今已经成了他最害怕的所在。
不是不爱了,是太疼了,疼到他看都不敢看一眼。
“把我交上去吧……”戚寒低着头说,“拖得时间太久,警方早晚会查到你这里。”
傅歌呆愣地站在那儿,注意到从给他打针那天开始,戚寒再也没有叫过“哥”了。
因为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也抛弃了他,他知道自己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哥哥了。
“把伤养好再说吧,可以吗?”傅歌把餐盘放到桌子上,旁边是医生给开的药。
戚寒连头都没抬:“不用麻烦了,反正最后都是死,你……你就当,给我个痛快……行吗……”
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真的好累,也好疼……
傅歌别过头眨了眨湿红的眼,“先吃饭吧,我让他们给你煎了小黄鱼,我没……没下药……”
久违的食物让他的眼球颤动了两下,戚寒默了默,慢慢走下床,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几条小鱼。
爸爸去世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个了。
他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自小就皮实,对食物不挑,也并不贪口,最喜欢的就是煎小鱼,但没人再愿意花时间弄给他了。
“谢谢……”
“不用……”
戚寒拿起筷子,夹了条小鱼慢慢吃,先去掉两边比较密的小刺,再顺着鱼骨的方向一点点咬上去,他吃的很干净,也很珍惜。
时间太久了,记忆中的味道早就忘记了,但有人特意给他做戚寒就会心存感激,怎么可能再去挑剔味道。
吃完小鱼,他把药也放进嘴里,就着汤咽了,沉默了半晌,突然问:“我去买腺体那晚,你陪我一起睡,还给我热了奶,说是怕我喉咙发炎,在牛奶里放了甘草片,那里面……是只有甘草片吗……”
傅歌掐紧掌心,喉咙里发苦:“不是,还有安眠药。”
“啊……这样啊……”
戚寒了然地笑笑,所以怕他生病是假的,陪他睡觉也是假的,即便他刚从腺体猎人手中死里逃生,傅歌也没有对他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心疼。
“你回来的这几个月,有过一瞬间,或者几分钟也好,是真心地想陪在我身边的吗……”alpha终于敢抬眼看向他,低声说:“几分钟就行……”
而小beta仓皇地移开视线,张着唇愣了好半天,甚至掌心都掐出血了,却始终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戚寒不再为难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第一次谈话以失败告终,他们的关系已经陷入了死局,一个退无可退,一个进不敢进,岌岌可危的悬崖边挂着两个迷路的人。
傅歌刚出门就被一个小家伙抱住了腿,小孩子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他,亲热地小声叫道:“papa!”
小beta勉强挤出一个笑,把他抱进怀里坐着,柔声问:“这么快就睡醒了吗,阿决饿不饿?”
叫做阿决的小男孩儿已经有五六岁的模样了,浓眉大眼,睫毛尤其长,一头软乎乎的自来卷顶在脑袋上一晃一晃的,像只初来乍到的小羊。
昨天刚被傅歌接回国内,他现在看什么都新鲜,“不饿,保姆阿姨喂我吃了小兔子馒头,papa,你什么时候把我拿出去玩啊?”
傅歌闻言笑了,宠溺地捏捏他鼻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把你‘带’出去,真该给你请个中文老师了。”
“哪还用那么麻烦,带回去让外公教吧,他不知道有多想看看小决。”祁川从拐角出来,接过小男孩儿,“乖宝儿,亲大伯一口。”
小孩儿特别赏脸地mua了他一口,又伸出两只小胖手要傅歌:“papa抱!”
傅歌把他接过来,和祁川说:“哥你再帮我跑一趟夜市,把那件事定下来。”
“行,我带两个人走,晚一点就回来。”
“多带几个吧,匡六那帮人不讲规矩,你注意安全。”
祁川带了一半人离开,傅歌又陪着小孩子吃了晚饭,送到儿童房里让保姆陪着,自己则乘电梯下到一楼。
他囚禁戚寒的地方是一个三层小别墅,在他早年购置的度假村里,还没开发,且上下山的路特别隐蔽,附近也没有人烟,警方很难摸得过来。
出电梯就看到在门口值守的保镖往这边晃,还没走近就带起一股呛人的烟味。
傅歌愣了一瞬,抬头看他,“小尹呢?”
那人憨厚地笑了笑,“上面有高阶alpha进入易感期,信息素飘下来把他给影响了,小尹打针去了,软脚虾一个,先生您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