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41)
他的力气实在不小,张航没料到钱心一会摔到石材口上,一时没回过神,被他推的倒退了好几步,慌忙中拉劈了一根梨树枝条都没能站稳,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你他妈谁啊……他怒从心起,爬起来拍拍屁股灰,瞪着陈西安横声道:“没你事儿,滚开!”
陈西安发了个闷火,稍微冷静下来,想起该先看钱心一的情况,冷冰冰的说:“不滚,看不惯自己滚吧。”
“你……”张航一提骂腔,准备问候他妈了。
陈西安转过身,看也没看就朝大门方向叫了声聂总,张航紧张的回过头,见他的光头领导从屋里走出来问道:“陈工,有事……额,怎么了这是?”
钱心一左腿不仅使不上力,还因为刺激抽起了筋,抖的受损的髌骨在石头上磨,疼的立刻就起了一层冷汗。
他都没太听清后边人在说什么,只是抬着手盲目的召唤队友:“陈西安,你…嘶…先把我弄起来。”
陈西安从背后半抱着把他从岩口上挪开,又指挥他转过身体扶住自己的肩膀,翻了半面坐在花坛边上,让他曲着腿,蹲在旁边卷他的裤子。
伤口一露出来,钱心一生理性的觉得更疼了,皮肉全砸进去了,凹出个一道棱,正因为皮还没破,所以血全淤在里头,紫的有些触目惊心。外伤倒也还好,主要是膝盖头上没肉,一撞就是骨头。
聂总靠过来,一见他的膝盖就“诶哟”了一声,说:“磕的有点狠,估计伤了骨头,送医院去。”
这光头老奸巨猾,看得出情况不对,故意跳过怎么就摔了的问题,一句话就想把张航故意伤人的事情圆过去。
屋里的人察觉到庭院里情况不对,陆陆续续也出来了。
赵东文是亲徒弟,一见钱心一的膝盖就大惊小怪起来,他本身就是个咋呼性子,嚷起来特别纯天然:“师父你腿咋啦?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走走走去医院,师父来,我背你。”
老吴把莽撞的他挥到一边去,蹲下来按了按钱心一的膝盖骨头。他儿子是校篮球队的,扭伤骨折次数多了,因此也有了点常识。
钱心一疼的浑身一颤,飞快的把他的手指拍掉了。如果是纯外伤这会儿应该疼麻了,但看这反应速度,至少是骨裂了。
钱心一疼的恨不得狂磕止疼片,左手无意识的扣着陈西安的手腕,把人掐的手背青筋暴露。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被送走,医药费自己出,工伤谈不上,更不能忍的是张航这个傻逼他推自己干嘛!
因为淤血不通,被砸出凹痕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不用拍片子都够工伤级别了。
正好陈瑞河上完厕所出来吆喝吃饭,见一群人围观近来看,也是吓一跳:“怎么摔成这样了?”
钱心一抹了把冷汗,抬头看着张航笑说:“我也奇怪呢,捶个腰飞出去了,张工,你说吗?”
他西裤上还有灰尘,垂花门下面也有个摄像头,抵赖都没用,张航心里恨不得抽他一顿,却碍于领导都在场,只能违心的认错,他把眼睛一垂,念经似的说:“对不住,急着出去开车,不小心撞到钱所了。”
他的光头领导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开始训斥他:“让你平时别这么毛躁,还不快把钱所送到医院去,这样吧,医药费小张自己掏。”
当谁稀罕他那点医药费,连一句诚心诚意的对不起都没有,钱心一给陈瑞河的面子,也没让他们下不来台。被送到医院拍了个片,果然,髌骨骨裂了。
饭没吃成,陈瑞河折回去叫人收拾会议资料,在大门口遇到大老板,显然是旁观了全程,若有所思的问了他一句:“那个总包的年轻人叫什么来着?”
陈瑞河答了,还怕他怪罪张航误事,还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么久我也不太清楚行业的流程,下面的不全,但是差不多,看懵了的GN可以看看。
甲方:老A建了个百货,招租赚傻了,不行,我也得整一个。
报批-立项-勘测-这个局盖章-那个局盖章-获得土地使用权批准政府拍卖土地,直接投标。
拿到地的甲方:我要建个百货,找谁呢?
设计院:找我找我。
甲方:好,就你了,但我希望我的百货外观比A的好看。
方案公司:大哥,这个只有我是专业的。
甲方:好,你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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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公司:设计,我觉得这个位置要这么弄才好看,你这样弄吧。
设计院:傻逼,消防过不了/抗震过不了/结构受不了,你自己画着玩吧,反正我不理你。
方案公司:业主,你看设计院画出来那个效果,太恶心人了。
甲方:设计,我觉得方案那个好看,不能按他的来吗?
设计院:按他的没法竣工了。
甲方:那按你的来吧。
方案公司:土鳖,我也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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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环节负责出招标图的外墙顾问回收到两版建筑图,又要兼顾效果又要兼顾规范的顾问,就要发挥他的机智在其中当杠杆,给两方提立面优化的意见。
沟通过程中两方仍旧坚持的意见,就会成为日后施工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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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业主,这是我们出的招标图,您看吧。
甲方:好好好,我去召开发标了。
施工单位:兄弟,这个外墙立面我能的经济又精美,给我做吧。
甲方说:行,给你。
但是甲方又会想:你稍微赚点可以,但不能把我的百货做成豆腐渣,顾问,帮我盯着他。
顾问: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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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去现场--打电话--去现场--打电话--开会--打电话……
竣工!
第35章
钱心一在科室里打石膏,赵东文和胖子在外头义愤填膺,陈西安让他们消停一点,毕竟他们的所长虽然外号叫钱宝宝,人却和宝宝沾不上边,他不会刻意占便宜,却也是不肯吃亏的。
张航不知道是怕挨打,还是纯粹看不上他们是钱心一的狗腿子,一个费用交到钱心一都出来了才交完。
他没走完全是为了给他领导一个交代,光头聂总虽然架子大,对他还是十分维护的。他阴阳怪气的把缴费单往钱心一面前一扔,转身就准备走人了。
他其实还想打他,不过钱心一这边人多势众,每一个看起来都更想打自己的样子,他虽然处于弱势,心里却滋生了一种扭曲的快意,钱心一一推就倒,弱的一如当年,他心想:没人给你撑腰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赵东文恨不得抽死他那小样,一个“你”没说完,踏出去的半步就被他师父给扯了回来。
这是他和张航之间的陈年旧恨,钱心一不会当着所里人问他原因,他只是捡起那张缴费单看了看,然后叫住了张航:“你先别走。”
张航侧过身,见他用两根指头捏着单子,一副挺嫌弃的样子,就挑衅的笑道:“怎么?不要我的臭钱?”
放在十年前,这种宁折勿弯的气节他估计是有的,这种程度的激将法他也吃,可惜现在不这样了。
“钱凃了屎都是香的,”钱心一张嘴恶心倒一批人,自己还觉得是个大实话,笑着说:“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接下来的营养费、护理费、误工费什么的也拜托你了。”
陈西安补上一刀:“精神损失费。”
张航完全没想过这种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连带问题,一下愣住了。
钱心一心里冷笑一声,接着说:“哦对,还有精神损失费,就算到拆石膏的时间好了,医生说一个月左右,期间的单据和发票我会留好,到时贴在一起,让陈总带给你。”
他还要让老跑工地的陈瑞河带给他……张航气的简直要吐血,但愤怒之外,他又隐约茫然的意识到,他爸爸并不是危言耸听,钱心一真的不是他得罪的起的人了。
倒不是说他赔不起这个钱,问题是他不想赔,他赔了生气,他凭什么要赔?他从前打钱心一一顿,他只能一声不吭,现在推他一下,却被他拿捏着把柄要挟,这种地位颠倒的反差让他比赔钱还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