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装仙君(23)
少年连忙赔了十几个不是,才把这个身量小小,却气力十足的小姑娘安抚了下去。
他说道:“姓名之事,乃是父母所赐,改名也当问过父母,龙君好意,我是心领,若有机缘,沈家小子当听他赐名。
不然,即便我有一日纵横万里,普天之人,说起我来,念上一句:‘狗娃儿大侠’,岂不是威风!毕竟世人闻我,敬我,乃是因我是我,而非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小姐,你说是与不是?”他转过头,露出一个笑容。
龙四隐隐有些失神,她望见面前的少年背对着波平浪静的水面,青葱的模样,竟是被龙宫玉树,缀得满是光芒。
他一点手中的宝珠,缓缓融入了洞庭碧波之中。
招了招手,与她告别。
如一尾活色生香的青鲤鱼,调皮的眨眨眼,就此不见。
正当这时,龙四好似想起了什么,她一拍脑门,轻声叫道:“坏了,忘了汐水林祭祀了!”
而远处的主殿门前,静静地立着一个男子,他望向远处的牌楼,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册已经脱了线的古书。
上头漏出几根岸边春生的新草,顺着少年的衣衫,滑落。
他看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将书卷一捏,缓缓步入宫殿。
作者有话要说:
神助攻——龙四!
第19章 泳思(四)
洞庭湖两岸,酒家诸多,从稻香楼,到别鹤楼。
无论是酒肆,还是饭馆,都以水产闻名。
而其中,论菜肴之精妙,水产之新鲜,其中的翘楚,便是岳阳楼。
岳阳楼所处之地,与株洲有所距离,县城窄小,民风质朴。
往来渔樵耕读甚多,不少有名的庙堂名士,退隐朝堂,会在此结庐而居。
故而,相比有天下第一门阀,潇湘阁坐镇,格外繁华的株洲。
岳阳楼更是招文人墨客之喜好。
故而,那些又食文墨,又嗜珍馐的文人骚客,便常常一到时令,就下榻岳阳。
“喏,三十斤湖鱼,当天武陵的渔夫送上来的,正新鲜。你们掌柜的便好这一口。
哎,不过,张家汉子是真可惜咯。”一个白发的老汉将一个竹筐放在驴子背上,一边打量起面前的小孩。
少年生得清秀,倒不似往日常来楼上饮酒作乐的纨绔,面上有一丝阴霾,但更多的却是一缕和煦。
少年却笑着安慰道:“张家老爹不妨事,前两天岐黄药馆的牛郎中专程去了一趟,只说受了惊,
玉青山的道长也来过招过魂儿了,如今老爷子在家能吃能喝,还算快活,估摸着腿好了,又能跑能蹦了。”
老人点了点头,和少年招了招手,望着他踏上了归程,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后厨。
……
归程不知沾了龙君的光,还是一阵风雨,沈家少年耍了酒疯,把小毛驴摆弄的服服帖帖。
如今的沈家少年倒骑着毛驴,望着万里无云的长空,只觉得前两日的经历,如梦似幻。
他不由得把怀中鸽卵大小的避水珠取了出来。
这枚避水珠乃是龙君所赐。
传了用法,人人都可以入水如鱼。
他将它放在阳光之下,只见白色的珠子之中,好似有一条优哉游哉的小蛇,不急不缓地游动着。
他觉着好玩,看了好一会儿,路上无人,他也自得其乐。
“龙宫,真是做梦一样。”少年喃喃自语道。
水晶宫,蚌精妖姬,虾兵蟹将,还有……
他的眼底没来由地想起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蛋,他半躺在小毛驴的背上,手指不禁捻了捻胸前的玉石。
“到底是不是他呢?”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轻狂之夜,月明星稀,持花而来的男子。
那夜,他不知为何,往日不知“醉”字的他,却忽然醉得厉害,他只看到一个明眸照人的雍容公子,踏月步水而来。
他没有看清他的面容。
只记得,那一瞬,他误以为,他是天神下凡。
美不胜收。
那时,他躺倒在地。
他说了许多俏皮话。
说了很多轻狂话。
他却不动声色,直到最后。
少年想了很多,想到最后,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头疼欲裂。他个堂堂男儿,虽是尚未及冠,怎么可以对一个男人胡言乱语,言出轻薄?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他又是谁?是龙君吗?”
他喃喃自语道。
那双潋滟了秋水的双眸,从他心口划过,似与那一道回首不谋而合。
可他,却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
生怕惊了佳人。
……
第二日,虽是餐风露宿,星夜兼程,沈家童子终究到了甘州城,交付了湖鱼。
账房先生喜滋滋地多给他支取了几枚铜板,还做了主,给他额外允了半天假。
少年欢天喜地回家,与家中说了事,大抵是金氏学堂另有课程,故而可能要有许久不能着家。
他不敢直言龙宫之事,此事太过于骇人听闻。
恐怕父母听了,都得将他当了癔症。
恐怕晚上睡个觉,就得被捆了四肢,送去山下牛郎中处。
不过他倒是试探地问道:“若是金家先生要为我改个名,父母可有什么意见。”
淳朴的父母反倒是颇为激动,想来这俩人也知晓,狗娃儿什么的贱名,到底是山民粗鄙之名,无论如何都登不上台面。
若是有个体面的大名,到时候即便去城中卖柴火,也不需要和往日一般,被人以“沈老汉”,“沈大郎”,“沈驼背”之类的诨名呼来喝去。
故而父母双双,无有异议,都大力支持沈家少年,若是有所机缘,哪怕死皮赖脸,都要求个好名。
沈家少年听到此处,反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而自己准备的满口说辞,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至于稻香楼的活儿,沈家小子早早就找好了帮手,只不过,他颇为肉疼那些工钱,只得安慰自己,待得自己从龙宫学艺归来,
富贵唾手可得。
……
“哎,小子你来得正好,正找你呢!”
沈家少年刚挤入水宫的薄膜之中,两旁的虾兵蟹将早已接受了授命,知道这少年如今已是龙君的记名弟子,故而,沈家小子只要不做逾越之事,他们便目不斜视。
他避水珠运用并不熟练,身上仍是有不少水渍。
他抹了一把脸,却不想,一个娇蛮少女的声音已是急匆匆地在一旁响起。
少年还没说话,已是一把被那少女拽住了手臂。
他“哎?”地一声,已是被龙四拖着往龙宫走去。
他一个立足不稳,更是摔了个四脚朝天,想要反向用力,可早已失去了重心,更是没成想,龙族少女,力大无比,竟是丝毫没有受到一丁点的影响,更是因此,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她就像是拖着一个破麻袋一样,一路猪突猛进,将少年拖曳到了玉珠宫前。
等她一个急刹车,停在玉珠宫前,捂着胸口,回过头,望向已经死鱼一般的沈家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可此时的少年已是晕眩了许久。
她又赶忙一把攥住少年的领口,猛地将他提了起来。一只手便是要用耳光,让少年清醒清醒。
可忽然,宫殿之内,却一声温润的轻语。
“蕊儿。”
少女闻言,终究不敢再行造次,她吐了吐小香舌,缩着脖子,蹑手蹑脚地站在一边。
只是眨眼的功夫,一个男子,已是领着一个老者,从宫中走出。
“二哥。”
龙陵并不说话,只是从少女手中接过沈家童子,也不顾他一身污泥,将他打横环在怀中,若无其事地往宫中走去。
“随我来。”男子清幽的声音传来。
龙四看了一旁,同样有些诧异的老者一眼,急匆匆地跟了进去。
不过,若是有龙君的爱慕者在此,定然会想要将被龙君公主抱抱在怀里的童子碎尸万段,还要拿肉料再去喂狗!
才能解了心中的妒忌,与愤怒。
而此时的沈家少年,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全身上下更是酸痛无比,好像是被几辆满载人手的马车来来回回,在身上碾来碾去。
他痛苦的皱着眉头。
忽然,他只觉得有一只清凉的大手,缓缓抹过他的关节,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令人浑身舒畅的气息,充盈在了四肢百骸。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安然地躺在一张椅子上,男人正背着手,站在他身旁。
“你醒啦,嘿嘿!”一个少女略微有些讨人嫌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
少年挣扎着扭过头去,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龙四嘟囔道:“谁成想啊,你这么不结实,拖拖拽拽,就这么坏了,往日蟹将军,还有虾兵,哪个不是被我拽上上千尺,都没什么样子。”
不远处的甬道门口,手提金瓜锤,与肩扛大刀的龙宫护卫,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相视一眼,匆忙立正。
而沈家少年刚要起来争辩,一只如玉般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额头。
“你便躺着听,不要起来。”
沈家少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龙四倒是眼底一放光,坏笑地问道:“我说,我说!我前几日,与我二哥打了个赌!”她似是说了什么相当得意的事情一般,轻轻昂起了头。
“什么赌?”
龙四轻咳一声,说道:“你们人族之中,不是曾有个古言,叫做‘叶公好龙’?”
少女说罢,走到书桌之前,摇头晃脑地背起古文来:“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
于是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施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
她一副夫子的样子,样子颇为得意。
沈家少年点了点头,这段话,金先生也曾说过。
说的乃是古代有个叶公子爱慕神龙,见得神龙亲来,却被吓了个半死。
“你尚未见过真龙吧?”
沈家童子不知其意,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与兄长赌的便是,若是你见了我等真身,是否会如那位叶公子一般,吓得抱头鼠窜,‘弃而还走’。
是否对于神龙,还有崇敬之意,是敬重我龙族,还是只不过图慕其形而已!”
沈家少年不可思议地望向少女,难以理解为何,她要提出这般无稽的赌约来。
她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龙吟。
沈家少年歪过头去,发现刚才还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已是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