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狱(56)
余温言说他哪里都想去,什么都想吃,一天之内谢秉川送余温言去了好多地方玩,足出半户,东南西北都跑了个遍。
晚上余温言玩不动了,说什么也不愿继续,回来就着木椅窝着,喊着“吃太多了好饱”。
谢秉川收拾很多余温言只咬了一口就不愿再吃的残羹剩饭,蹙着眉把那些重油重盐的咸食甜食全吃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别吃了,我晚点再吃。”余温言看着那堆美食,平添往外吐的心,硬是绷着脸憋了回去。
吃一顿够他肚子撑一个月了。虽然这一顿从早吃到了晚。
“你晚上没时间吃。挑几样喜欢的,我留给你明天吃。”谢秉川说。
余温言现在听不得“喜欢”,一想撑得发胀的胃就要抗议了,他眨眨眼睛:“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说归说,还真有一样喜欢的。
余温言从里面拉出一个小袋子,说:“特别是这个,小粘饼。”
谢秉川呼吸一滞,问余温言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它没有很甜,吃起来不会腻。”余温言说,“而且它很像你。”
谢秉川缓缓放下手中的袋子,沙沙啦啦的,只沉眸看着余温言。
余温言以为谢秉川没听懂,要解释得更清楚一些,“我买到这块饼的时候,它就是冷冷的啦,像块软冰砖,和你的信息素一样,但外面好像在过夏天,又冷又软的饼很好吃。”
“你说粘饼像我,”谢秉川哑声,起身双手撑着木椅边,微微倾身注视着余温言,“我很冷吗,我很软吗。”
谢秉川凑得很近,滚烫鼻息在余温言肩颈打了个转,余温言不由得瑟缩一阵,谢秉川没再有什么动作,眼眸落在余温言唇角。
余温言以为谢秉川在等他回答呢,咽了口唾沫,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很暖和——”
嘴唇被堵住,半晌才分开,藕断丝连。
谢秉川眼睫微垂,遮得眼眸晦暗不明,“你要是怕冷,我也可以很烫。”
……
烫意迟迟不散,余温言感觉自己正四处冒着热气,一会儿变成清晨包子铺新鲜出炉的一笼包子,一会儿变成隆冬咕咚冒泡的麻辣火锅,还是荔枝伴冷杉味儿的麻辣火锅。
困意袭来,余温言昏昏欲睡,谢秉川在余温言唇瓣上轻啃,声音锤进余温言心底:“别睡。”
余温言一瞬间又清醒了。
他头一次痛恨身体这么听话,蜻蜓点水的亲吻就能收买走他的所有感官。
“我困了…”余温言声音含在喉间,摩挲谢秉川的发尾,仰头讨好一吻,“让我睡吧。”
谢秉川没再做什么,只轻轻撩开余温言有些黏腻贴着脸颊的发丝,在他额间轻轻一碰:“睡吧,晚安。”
困意卷着黑暗涌来。
新记忆和旧记忆在梦里融和,余温言看见小时候的自己,戴着那条手串,捧着新鲜出炉的粘饼,一步一步走到发着呆的谢秉川跟前,将手中的饼递给谢秉川:“小粘饼,给,小爸烤的,你最喜欢的饼。”
“小荔枝…”谢秉川鼻音很重。
余温言走近了才发现他在掉玻璃珠,不怪他没发现,谢秉川脸上总是没表情,笑也淡,哭也淡,粘着他也淡。
“哭什么呢,小爸没生你的气。”
谢秉川又把鼻涕蹭他身上了,余温言嫌弃地把饼举高,“拿面巾纸擦,别把饼弄脏了。”
“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没有故意把鼻涕蹭你身上。”
“我没有生你的气,你把爸爸送给小爸的花剪了,你得去道歉。”余温言推了推小粘饼。
“是爸爸说要剪枝,我想帮忙。”小粘饼支支吾吾。
那也不能剪得只剩一点冒头枝。
拖拖拉拉地解释半天,小粘饼终于肯去道歉了。
山神还在笑,说小粘饼太像温乔,第一次见面就当着他的面砍倒雪山一棵杉树。
余温言站在很边的地方,看着一家四口打打闹闹,分着把粘饼都吃完,突然蹲下抓住头发,手串在手上磕碰出响声。
他疑惑许久的问题,在梦里记忆回来的时候,全都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他总是不受控对谢秉川产生感情。
因为他的所有情感都是谢秉川给他的。
重来无数次,忘记无数次,他也会在第一眼见到谢秉川时,心生慕意。
余温言醒来时候浑身酸痛,头重脚轻,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却记不起梦的内容了。
睁眼的时候谢秉川正在他身边睡得正熟。
简单收拾过后,谢秉川问他想不想再出去玩玩。
“过几天再玩也好呢,让我歇歇。”余温言垂了垂腰。
“…要没时间了。”谢秉川低声说。
“什么?”余温言没听清。
“没什么,”谢秉川说,“再不去过段时间学生放假,我就很难找到没人的地方开门了。”
有道,余温言点了点头。
来到院门前,余温言在旅游计划上面挑选一处想去的地方,告诉谢秉川。
谢秉川在打开院门一刹那,耳边的祈祷声骤然吵闹起来。
耳膜刺痛,谢秉川揉着耳朵,没发现院门已经被他推开了,和雪陵山联通,雪花落在他的指尖,不知道谁更冷些。
一个浑身冻僵,头发眉毛眼睫都被白雪染白的omega突然冲进来,抓住余温言的手,声音抖成了筛子:“救救我,求你们了救救我,我不想被他们抓去拍F片,我还不想死,我不要死……”
余温言看着他这张脸,总觉得熟悉。
omega大多长相精致,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总有共通性。
没等余温言说话,谢秉川的手已经掐上了omega的脖颈。
第42章 42.“他是你的软肋”
omega被拎着压到墙上,他抓挠谢秉川逐渐收紧的手,不受控制张大嘴巴,喉咙断断续续发出几个音节,脸一片死红,悬空的脚像受惊的鹅一样扑腾,四处乱蹬。
“你听听他要说什么先。”余温言拍了拍谢秉川骨节分明、青筋泛起的手背。
谢秉川充耳不闻,一星半点的余光都不分给他,只能看见映照在他眼底,挣扎渐渐弱了的omega。
余温言呆滞了一瞬间,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唾沫,望着院子外逼近的那个身形魁梧的alpha,抓着谢秉川的衣袖说:“外面的人要进来了。”
谢秉川余光朝院门撇去,院门外的风雪绕成白墙壁,掩埋了这栋复式楼,谢秉川伸脚将院门踹上,一个脱力,omega从手中逃脱,瑟瑟发抖躲到余温言身后,抓着余温言的衣服失神呢喃:“我的alpha让我去拍片……”
“把他给我。”谢秉川朝余温言伸手。
余温言很快撤了一步,壮胆出声:“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他有些怵这样的谢秉川,太没有人情味了,总能让他想起一些很碎很碎的、并不愉快的记忆。
取分化报告时,抬眼望去看见一圈又一圈的厌恶神情。
手术台灯照下,主刀医生帮他抹走他嘴角咬出的血滴。
翻墙进他家里,男女老少声泪俱下控诉他。
雪山透明屋子里,女人绘声绘色讲述他的恶行。
还很小时在山上待着,总被无缘无故踹一脚。
还有很多很多,迷迷糊糊间,那个他看不清脸的alpha,总是留下一个冷漠的侧脸。
谢秉川手在半空中滞了滞,勾了勾指尖,将手收了回来,说:“把他留在这里,他会带着挖走你腺体的人找到这里。”
“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藏匿在余温言身后的omega似乎濒临崩溃,抓着余温言的裤腿,揉皱成一团,眼泪混着鼻涕流进大张的嘴巴里,说一句话都要大喘上一口气,“我不想去拍片,拍完片没用了我就得死,我不想死…”
余温言睨了谢秉川一眼,后者眉头还蹙起,一错不错看着omega。
omega似乎有些发愣,轻轻开口念了两个音节:“…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