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赶海记事(56)
看见这散发鱼腥味、污迹斑斑的床垫,时林遥满脸嫌弃。
“就这?这床垫一看都不知道在海里泡了多久!”
“凑合着用吧,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岛上哪里还有干净床垫!你想要床,只能自己去海里头跟海怪抢了。”
时林遥偷偷瞄了眼卞俞,见他面无表情,也知道他很不满意。
“算了。”时林遥长叹一声,拒绝了张老板。
张老板又把床垫塞回去,“要想睡觉,铺层被子,往上面一趟就行,现在还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我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时林遥笑道。
就算是废土,他也要想办法享受生活。人生苦短,就是要及时行乐啊。
张老板锁上仓库,倒也没继续反驳他。
“张老板有喜事?”时林遥盯着他的眼睛说。
张老板的两颗眼睛靠得更近了,但眉梢之间带着喜意,气质也没之前那么低沉。
“你眼睛真尖啊!”张老板呵呵一笑,“借你吉言,我快要结婚了。”
“恭喜啊!张老板!”时林遥急忙道贺。
张老板摆了摆手:“哎,谢谢时小哥,等结婚的时候我肯定请你。”
“行,你还能邀请我做厨子,我做饭可好吃了!”
“哈哈哈哈,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寒暄过后,时林遥和卞俞便回到家。
“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和床垫,你还得继续跟我挤一起睡。”时林遥歉疚地向卞俞解释说,“等月底集团的船队来了,我看看船上有没有卖的,再给你买。”
“我不急。”卞俞低声说。
“那就好。”
二人并肩朝家的方向走。
时林遥边走边回过神,觉得刚才的对话怎么就老夫老妻似的,让他想起来晚间剧八点档里,明明承诺要带妻子旅行却因为工作借口拖延的丈夫。
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莫非有渣男的潜质?
但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纯情且专一的人呢。
算了,不想了,对象都还没有,想这么多干啥。
虽然张老板已经脱单了,但他可是一点都不羡慕。
晚上,二楼卧室。
时林遥靠在床头,看见身边的卞俞拿起笔开始写日记。
“我给你照照。”他悄悄把头侧过去,想趁机瞄一下他写了什么。
然而卞俞伸手一合,就将笔记本挡住了。
“你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
“那好吧。”时林遥缩回脖子,计划落空。
两人各自写好日记,又各自将笔记本放好,便躺进被窝开始睡觉。
第36章 怪不得胸口鼓鼓囊囊的
睡前, 时林遥想到明天还要去医院给谢庆轩注射毒素,便在脑海里回忆注射小白鼠的经验,顺带模拟一下明天的注射场景。
他不是医生, 连给人打针都没做过。突然让他去给人注射毒素,他还是挺紧张的。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半夜。
卞俞被脖颈的一阵瘙痒惊醒。
脖子和手腕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他睁开眼, 时林遥的头发披散在床上,正挑逗似地缠绕住他的手腕、手指, 搔过他的锁骨和脖子。
这还是时林遥头一次这样。
他微微低头,时林遥不知何时已经滚到了他怀里,这家伙睡觉一向不老实,而且睡的很死, 经常在酣睡中滚来滚去。
卞俞将他的头发从自己身上拿下来, 用手指温柔地理顺了压在他脑后。
这次的头发触须格外活跃,在他手心滑来滑去,时不时卷起来勾住他的手指, 十分调皮。
卞俞轻柔地捻了捻发丝,安抚性地合拢手掌,将发丝攥在手里。
但他的动作似乎吓到了头发, 头发猛地从他手中抽了回去,还在他手心留下了几道很浅的蛰伤。
这是头发触须末端的刺细胞造成的,它们攻击了卞俞,释放了毒素。
被蜇伤的地方传出轻微的疼痛,很微弱,却无法忽略。卞俞没去管这些伤口。
人鱼的体质很强,他在海中穿行时, 难免碰到各种各样的海洋毒物,已经进化出了超强的毒素免疫能力。
过了一会儿,疼痛就消失了,他的手掌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闭上眼睛,他不去管头发的动作,继续睡觉。就在他闭眼后几分钟,他感觉手腕又传来柔软的触感,头发又回来了,重新勾住了他的手。
这次他的手没有交叉,时林遥的头发触须也趁机而入,静悄悄地躺在他手心里。
察觉到这些触须的小心翼翼,卞俞禁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他闭上眼睛,也跟身侧之人一样陷入熟睡。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通过触须连接的两人,呼吸、心跳和脉搏的频率竟逐渐变得一致,像是一个人在故意模仿另一个人似的。
第二天早晨,时林遥悠悠脱离睡梦,眼皮却沉甸甸的,怎么都睁不开。
他努力挣扎了一下,竭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刚一侧头,头发却突然传来奇特的触感,从脑袋一直蔓延到脊椎深处。
怎么回事?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理解什么叫做头皮发麻。
酥麻感从发梢蔓延至全身,今早的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的身体也因为这种刺激而变得异常敏感。
自己昨晚干了什么?时林遥迷茫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卞俞怀里,而卞俞的手绕过他的脖子,指尖还缠满了他的头发。
他是梦见自己变成水母在大海中遨游了吗?
不然他们两个怎么能睡成这种德性?!
时林遥努力回忆,没有一点做梦的印象,但身体的疲惫却让他感到反常。
还是先起床吧。时林遥小心翼翼地操纵头发触手,让它们从卞俞的掌心里抽出来。
头发扭动的瘙痒很快就将卞俞惊醒。他睁眼垂眸,就看见时林遥躺在自己怀里,专心致志地摆弄他的手指,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你在做什么?”他凑近了,低声问。
时林遥抖了一抖,耳朵也被卞俞说话呼出的热气染成了红色。
“咳咳,你醒了。”不知怎地,时林遥有点心虚,“我的头发缠在你手上打结了。”
他本来想直接把头发抽出来,但他的头发跟水母触须一样,非常容易打结,他越解越解不开,真是欲哭无泪。
卞俞只好侧过身子,绕过时林遥的肩膀,用另一只手帮他解头发。
现在时林遥整个人都蜷缩进卞俞怀里了。因为没睡好,时林遥脑袋晕乎乎的,闻见卞俞身上淡淡的气味,就仿佛融化成一团水母了。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昨晚他睡觉的时候,感觉像是置身于万米之下的深海海沟。他就静静地漂浮在那里,像是回归母亲子宫的婴儿,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存在。
卞俞仔细地帮他解头发,发梢传来的刺激让他有些心慌,缩在那里不知所措。
“解好了。”卞俞在他耳边轻声说。
时林遥伸手揉了揉耳垂,感觉耳朵也麻麻的。
连接两人的头发终于被解开,时林遥从卞俞怀里爬了出来。
“为什么我头发会跑你手心里?”他犹豫地问。
卞俞指尖动了动,不着痕迹地说:“应该是它们自己缠上来的。”
时林遥揉了揉脑袋,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他的头发有自己的想法。
他果然不适合跟别人一起睡。
但是还好今天只是缠上了头发,不是又发生“大海参”事件。
想到这里,时林遥幽幽低头,瞥了眼卞俞下半身,眼神露出复杂之色。
跟这家伙睡在一起,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无时无刻不在接受挑战。
卞俞注意到他的视线,霎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起床吧。”时林遥转身拉开窗帘,借机挡住自己泛红的脸颊。
6月6号,凌晨六点,淆阳岛东海岸。
两个治安官巡逻至安全区边缘,便顺带去检查警戒装置是否仍在正常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