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赶海记事(128)
是被桃树包裹的葛家村,是已经变成诡异的地盘的葛家村。
而且,他们被困在葛家村,始终找不到离开的道路。
此时二人正躲在葛家村的祠堂里。
相比于外界充满人头桃、桃树根等诡异的废墟,祠堂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韩奕乾坐在石板地上,双眼怔怔发呆。
被困在这里两天了,他们滴水未进,已经精疲力竭。
“不知道。”林戈韶淡淡回答。
韩奕乾侧头瞥他:“你不害怕吗?”
“怕也没用吧。”林戈韶上半张脸藏在阴影中,韩奕乾只能看见他瘦削苍白的下巴。
“我要睡了。”林戈韶侧身躺在地上,蜷缩起身体,闭上双眼。
韩奕乾坐在他身边,曲起腿,长叹一声,默默守夜。
大约过了2个小时,韩奕乾听见一阵小猫叫声似的呻/吟,他低下头,就见林戈韶细眉蹙起,双颊泛红,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说着模糊不清的呢喃。
韩奕乾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
很烫。这家伙在发烧。
韩奕乾拉下拉链,脱掉身上穿的冲锋衣盖在他身上,又挪近一些,让林戈韶将头枕在自己大腿上。
他动作轻柔,没有惊醒林戈韶。
林戈韶不安地睡觉,像是在做梦,嘴里的话很模糊,韩奕乾凑近了仔细听也听不清,索性不去理会。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林戈韶睁开眼,爬了起来。
“你醒了?”
头顶有说话声,林戈韶捂住额头,皱起眉,正好撞进韩奕乾的眼睛。
韩奕乾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颊:“你睡觉还说梦话呢,哼哼唧唧,跟我妹一样娇里娇气的。”
林戈韶柔顺的黑发还斜覆在额上,表情尚不清醒,怔怔发着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奕乾捏着脸颊的软肉,又嫩又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怎么好玩呢。
林戈韶低头看见他的大腿,又看见自己身上的外套,回过神,脸突然就红了起来,从脖颈一直红到耳根去了。
韩奕乾咧开嘴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林戈韶没好气地说,坐直身体,将外套扔到他怀里。
“你穿着呗!”韩奕乾又把外套扔给他。
林戈韶偷偷瞟了眼他身上的黑色背心,又把外套扔了回去。“不用。”
“你好像发烧了。”韩奕乾只好将外套重新穿好。
“没事,很快就好了。”
“你经常生病?你刚才是在说梦话吧,你梦见了什么?”
林戈韶抿了抿嘴唇:“很不好的梦。”
“什么梦?跟我聊聊呗。”韩奕乾死缠烂打问。
“我梦见小岛沉没了。”林戈韶低声说。
“这确实挺糟糕的。”韩奕乾耸了耸肩。
“你不害怕?”
“怕什么?”
“害怕小岛沉没。”
韩奕乾不以为意:“不是你说的吗,怕也没用。到时候我们可以搬走,去其他岛。”
“不是这么简单。”林戈韶叹息道。
门口传来一阵嘭嘭嘭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林戈韶眯起眼睛:“外面有东西。”
“是铸钟娘娘?”
“不是,铸钟娘娘只会在黄昏定更的时候出现。”林戈韶说。
“铸钟娘娘”是葛家村流传的一个传说,很久以前,朝廷让村子里的工匠铸一口大铜钟,可铸钟的时候,铜汁就是无法凝聚成钟样。
眼看工期已到,如果造不出钟,全村都要被砍头。
其中一个工匠的女儿便狠心朝化铜炉跑去,一跃而入,只落下一只绣花鞋留在原地。
众人皆落泪,铜汁终于发生变化。工匠也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铸成了一口大铜钟。
这就是铸钟娘娘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但是,现在铸钟娘娘真的活过来了,还会到处找自己的鞋。
昨晚黄昏时刻,两人四处逃亡的时候,就遇见了铸钟娘娘。
当时铸钟娘娘从后背缠上了林戈韶。
林戈韶差点就要失去自己的一双脚。
但幸好,他也不是手无寸鸡之力,危急关头他死死按住铸钟娘娘的双手,就赶紧让韩奕乾将自己和他的鞋都脱下来。
鞋被脱下,他们变成赤脚,铸钟娘娘拿走鞋,就放开他们回到了钟里。
“你怎么知道它是铸钟娘娘?”脱困后,韩奕乾不禁问。
林戈韶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梦到过她。”
这话让林戈韶在韩奕乾心中的形象更古怪神秘了,也让韩奕乾越来越想靠近林戈韶,想更多地了解他的事情。
黑色祠堂外,半夜,撞击声一阵又一阵,嘭嘭嘭,木门被撞破,冷风瞬间灌入,两人握紧手里的枪,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
他们此时已经披上了绿色的荷叶丧服。
这丧服柔软如人皮,穿在身上很轻,可以抵挡寒气,也可以遮挡他们的气息。
正是凭借荷叶丧服,他们才避开了桃树根和人头桃的攻击。
但现在,从黑暗中闯进来的,是比人头桃和桃树根更诡异、更强大的怪物。
那是一条长着狗头、体长五米的巨型鳗鱼,身上布满黑白斑点和毛绒绒的狗毛,它一甩尾巴,拍碎木门,堵在门口张开大嘴,露出狰狞利齿,呼出一股腥臭的口气。
“狗头鳗?”韩奕乾深吸一口凉气。
这鳗鱼怎么能长成这么诡异的模样!
“是新的怪物!”林戈韶后退几步,谨慎注视狗头鳗的一举一动。
狗头鳗身上还挂着腐烂的尸肠、水草和海葵,以及红色花瓣和黑色淤泥,应该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
见到两个活人,狗头鳗的狗眼里射出贪婪饥饿的寒光,咆哮着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快走!先逃出这里!”
林戈韶开枪击中狗头鳗的一颗眼睛,趁其不备,脚下使劲,一个箭步就从缝隙里冲出祠堂。
韩奕乾看见他如猎豹般灵活的身姿,一咂舌,也不服气地迅速冲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祠堂,在村子里撒腿狂奔。韩奕乾望着前面风一般的影子,很不想承认自己跑得没有林戈韶快。
忽然,林戈韶停下脚步。
“怎么了?”韩奕乾趁机追上来,大喘气说。
“我们被包围了。”
韩奕乾抬起头,眼睛睁大,背上寒毛直竖。
面前是一群“水獭”,密密麻麻几十只,但它们并不是普通的水獭,而是黑色、干瘪的人形,就像民间传说里的水猴子、能够化成水獭的水落鬼。
“是萎缩变干的浮尸。”林戈韶忽然说。
韩奕乾朝身后瞅了一眼,地面轰隆隆作响,狗头鳗也已经追了上来。
他们现在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韩奕乾给手/枪装满子弹,“完了,看来我们要死在一块儿了。”
林戈韶迅速瞥了他一眼,“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开玩笑。”
“反正有你作伴。”
“我才不想死。”林戈韶将手指放在唇边,倏然吹出一声嘹亮的哨音。
韩奕乾抬起头,听见有翅膀扑棱而过的声响。
“你在干什么?”他好奇地问。
林戈韶没说话,转头又朝狗头鳗开了几枪。
被激怒的狗头鳗朝他们扑来,干尸水獭也蜂拥而上,韩奕乾也赶紧拿起枪,跟林戈韶背靠背,齐心协力对付诡异。
但两人显然不是这么一大群诡异的对手。
就在子弹快要用尽的时刻,当——当——悠扬低沉的钟声响彻整个村庄。
狗头鳗和干尸水獭的动作齐齐顿住,它们听见钟声后,全部弯下身体,左右摇晃,陷入迷惑和慌乱。
两人趁机冲出包围,韩奕乾跟在林戈韶身后一路狂奔。
心脏怦怦直跳,逃出生天的滋味实在是太爽了。
韩奕乾深深凝望林戈韶的侧脸,肾上腺素开始在体内分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