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主角受为我抛弃孽徒(45)
铸月不明所以,但依旧规矩地答:“问副宗主身上病根多,但剑修的底子极好。”
“若是静心调养,至少还有数千岁可活。”
“且他数百岁化神,往后定然是能飞升成仙的。
她不明白谷主师姐的用意。
云薏是九州看修士寿命最准的药修,她甚至不用诊脉,光靠看言行举止和周身气运,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岁数长短。
“我也是这般想的。”云薏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罕见地不自信。
“可我刚才看他的某一瞬间,他只剩下三年寿命。”
铸月呼吸一滞,她向来稳重,却不知该如何回话是好。
她不自觉地看向意气风发的银发修士。
问泽遗只是模样病态,可举止灵动,笑容也意气风发,铸月看不出半点将死之意。
这样天之骄子般的化神剑修,怎能只剩下三年可活?
问泽遗浑然不知,正和兰山远说笑。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望向远处连绵不绝的药田。如雪银发衬着过分好看的长相,让半靠着阑干的剑修宛如尊新塑的神像。
铸月很少用艳丽来形容男子的模样,但这个略显浮夸的词,放在问泽遗的身上无疑是合适的。
问泽遗没带手衣的右手随性抚过掉在阑干处的黄叶,二指弹开雨晴后未消的水珠,模样比刚才在茶室松弛得多。
问泽遗比之前爱笑得多,但除了在兰山远面前,他很少会露出这般轻松的笑。
而兰山远没看着山峦,对眼前这少有的美景不感兴趣。
只是静静听问泽遗讲话,专注地看着他。
第30章 人生
“兴许是看错了。”见铸月久久不语,云薏声音疲累。
她身为医者未能自医,眼下连对他人的判断力也未必准确。
更何况她在问泽遗身上感受到死气,也只是很短的一瞬而已。
“我身体抱恙,劳烦师妹替我接待兰宗主和问副宗主。”她声音越来越轻,潦草揭过沉重的话题。
这般荒谬的判断定然出了差错,不能贸然告诉持明宗,引起非必要的恐慌。
铸月咽下心中苦涩,数千年的岁月里,她很少这般无力。
她极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
“是,请谷主安心。”
虽然谷主没有明说,但她明白看了无数将死之人的云薏,也隐约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昼夜交替,碎星悄然铺满天,铸成一条绚烂的银河。
莳叶谷中有些没被驯化的灵兽出没,晚上并不安全。药田边挂起长明灯,忙碌的药修遵循日落而息的准则,不约而同往回赶去。
“问副宗主,请。”
引路的莳叶谷男修拉开门,旋即往后退了半步,依照南疆的习俗,将照明的竹灯悬在门边。
“多谢。”
重获单间的问泽遗心头轻松了些,却又不自觉朝着兰山远的卧房瞟了眼。
兰山远正温和地同为他引路的药修道谢,药修没见过兰山远这等大人物,受宠若惊地连连应声。
送走药修,兰山远不经意抬起头,问泽遗已经收回视线。
屋门合拢,遮住山野间冬日少有的虫鸣声。
问泽遗前些天睡得久,今夜三更时醒来,便再也没睡着。
揭开窗透气,他偶然瞧见不远处的窗也透着光,正是兰山远的卧房。
看来没睡着的不止他。
多数修士还会偶尔睡觉,可兰山远好像完全不休息。
问泽遗对着夜色放空半晌。
冬日的南疆也有点寒凉,他终于感觉到风冷,慢吞吞伸手关窗。
两间亮着灯的屋成了一间。
翌日午后,来送行的是铸月和洛芷参。
“问副宗主,有缘再会。”
洛芷参依旧活泼,铸月也仍然老成持重。
云薏并未出来相送,联系到昨日见闻,问泽遗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明显。
仔细想想,近些日子,莳叶谷的谷主都鲜少抛头露面。
云薏数千年来都身体康健,眼下突然体质恶化,很难不让他将此同沈摧玉联系到一起。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仙门和问泽遗的监视下,但这并不能让问泽遗彻底放心。
有穹窿的前车之鉴,他几乎可以肯定,往后肯定还有修士会倒血霉,因为某种可笑原因成为沈摧玉的垫脚石。
“有缘再会。”
他敛下眼底探究,跟在兰山远身后走入莳叶谷的宗门大阵里。
虽然无法精确地预测,但也并非全无办法。
有个在南垣时就产生的猜想,正好等回到持明宗后付诸行动。
“身体可还不适?”
法阵的光芒环绕,身旁已无其他外人。
兰山远关切地看着他:“等回宗后,记得安心调养,遵循三师妹的嘱托。”
“是。”
问泽遗心情松快了许多。
至少大师兄还安好。
“大师兄,四师弟。”
谷雁锦早早屏退多余的修士,独自守在宗门大阵边。
瞧见两人全须全尾出来,她用瞧病人的眼神,将问泽遗从上到下扫视了圈,直到把问泽遗看得浑身不自在。
“没死便好。”
她小声嘀咕,随后看向兰山远,态度恭敬了许多:“这些日子宗门一切如常,师兄和师弟此去南疆,路上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三师妹和二师弟呢?”
谷雁锦皱了皱眉:“我都好,他还活着。”
对于药修来说,“还活着”是极低的评价,说明尘堰的病没有进展,依旧是活死人一个。
宗门不可能绕着尘堰转,谷雁锦要忙的事本就不少,得知尘堰是中了咒药石无医,也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
兰山远和谷雁锦简单聊了几句,便被缠身的宗务拖住,不得不先行离开。
“宗主放心,我会好生照看问师弟。”
谷雁锦的话阴气森森,问泽遗脊背一阵发凉。
完了,看到这架势,肯定又要被师姐念叨。
兰山远离开后,谷雁锦果真恨铁不成钢看着问泽遗:“你这回出去,是拿自己泡了南疆的药酒?”
瞧这脸色唇色,问泽遗身上怕是湿气又变重了。
问泽遗低眉顺眼,选择沉默。
谷雁锦原本就不赞同让问泽遗出远门,讲话直白:“你若是还想多活几年,最近三月都别离开宗门,闭关好好修养。”
“好。”
问泽遗毫不犹豫地答应。
若是没必要的理由,他短期内本来也不打算离开宗门。
见他这么配合,谷雁锦反倒觉得不自在。
“你真能做到?”她狐疑。
就问泽遗这性子,怕是过不了一个月,能偷摸着爬墙爬出去。
问泽遗满脸诚恳:“当然可以,要是做不到,我......”
“打住!”
谷雁锦以为他要发些天打雷劈的誓,不耐地打断他的话:“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先随我去药寮。”
问泽遗本想说要是做不到,他自己找大师兄领罚,见谷雁锦态度缓和,也就顺势没再说下去。
“正好,莳叶谷差我给师姐带的药材,也该给师姐送去药寮里。”
“其余事待会再说,我先替你诊脉。”
比起问泽遗有没有取来药材,谷雁锦更操心宗门上下的康健。
等到她诊过脉,眉头略微松开些:“还好,只是阴寒气略重。”
“多亏路上有大师兄看着。”
站在一旁的青藿同情地看向问泽遗。
好可怜,原来师叔和她一样,都有人管着。
师尊总会管着她吃糖,难道宗主也会管着师叔吃糖吗?
问泽遗无语凝噎。
感情在谷雁锦眼中,他这么大个人,出门在外还需要兰山远当监护人,才不会把自己玩死。
不过他在南疆心脉没进一步恶化,确实有师兄不少功劳。
根据问泽遗从莳叶谷搜罗的灵药,谷雁锦略微调整了下药方。
她让药寮里的药修去配药,又继续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了两面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