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只想逃(95)
那日,玉衡出去,同祸斗打了个昏天黑地,第一次显了真身。
奈何他这千年修为当真难抵这藏匿数万年的神兽,被祸斗一掌拍在地上,血吐了一地,五脏六腑都堪堪移位。
玉衡被按在利爪之下,那灾兽在玉衡仙君身上左右乱嗅,微微一顿,随即,巨口一张,玉衡仙君闭上眼睛,本以为就要命丧当场,正满心不甘,却被根舌头劈头盖脸的舔了。
那兽不知所云道:“我说下境中哪还来的金翅凤凰,原来是神君又下来渡劫了!”
玉衡“啊?”了一声。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祸天灾兽,在玉衡身边乖巧趴下,摇着尾巴道:“光明神……”
“轰隆!”
话未说完,一道青色惊雷晴天而降,直将祸斗劈得头冒青烟,满脸焦黑。
“诶……”玉衡仙君手伸出去又收回来,犹豫道:“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那兽才又摇起尾巴,大着舌头道:“无……无事。”
玉衡仙君看他不大聪明的模样,斟酌道:“不知阁下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祸斗道:“我亦想问,神……咳咳,您要我儿内丹是有何用?”
玉衡这才知道,这三个小王八蛋,胆大包天,竟寻到这上古十灾之一祸斗的藏处,将人家儿子治住,开腹剖丹。
玉衡仙君那个年纪,还难如此神通,能挡这上古十灾,加之确实理亏。
人挨了打,又道了歉,将那颗兽丹还回去了。
等祸消事平,玉衡仙君在地上仍躺了半个时辰。
他刚现了真身,消耗了大量灵力,又要维持结界,怕这祸斗又去而复返。
等玉衡仙君精疲力尽爬起来,红菱正好探头探脑出来,道:“仙君,你无事吧……”
玉衡仙君咬牙,忍着胸腹翻腾血腥,勉强道:“你把那三个小王八蛋叫出来,看我不抽死他……”
话未说完,三个师弟都已跑来,站在玉衡身前。
玉衡这辈子,第一次吃此大亏。
那狠话堵在喉口,太想抽人,手痒得心口作痛。
好在眼前三人都满眼情真意切,亦是当真后悔担忧,玉衡忍了又忍,本想就此作罢,偏偏九婴来了一句:“快扶师兄起来!”
“师兄怎么能躺在满地鸡毛里!!!”
玉衡仙君:“……”
玉衡仙君未能忍住,将三人一顿教训,尤其九婴,满屁股红手印,被抽的最狠。
最后,玉衡磨牙道:“今后,不必寻如此险恶的东西,留好你们性命,比什么奇珍异宝都重要。”
……
何为无心?
无知罢了。
第115章
玉衡伤了底子,发了高热,一躺竟然月余。
这些天里,玉衡睁过一次眼睛。
身下锦缎云罗,顶好的料子将他裹着,躺在承华从不肯让他碰的床上。
腹中疼的厉害,全身烫得难受,却发着冷汗。
喉间干涩至极,他想要起身,手腕刚刚用力,一阵钻心剧痛,让他跌回去,低头瞧见腕上乌金钉环。
高热病痛之中,玉衡倒不似往日逞强,如此一疼,便十分委屈。双目如噙秋水,淮雨绵绵,哭起来声娇音软,和平日千差万别。
旁边有人听着声响,回头时一声惊呼,扑到床边,边摸他额头边探他脉象,关切道:“玉衡!”
“玉衡!你醒了,觉得如何?”
玉衡昏昏抬头,瞧了又瞧,才认清楚。
啊,是逍遥……
满腹怨气有了发泄口,玉衡刚要抱紧他说“我不好,一点也不好”,却又见他红衫华服,髻正冠豪。
玉衡微微发愣,人缩了缩,脸埋进褥缎之中,又咬紧云罗,不做声响。
他不是逍遥。
逍遥还在药王谷等他回去,他见了逍遥……不会如同当下,好似撕心裂肺,这样难受。
衣冠楚楚的人又要碰他,还要去撩玉衡身上被褥。
玉衡用尽力气滚了两遭,到床角他摸不到的地方去了。
逍遥上仙急道:“玉衡……不要闹了……”
话未说完,殿门开了,有人进来。
玉衡脑袋并不清醒,他看了眼来人,人愣了愣,眼睛发直。
这世间真有人如此好看……
眸如皎月,唇若敷砂,长发漆黑,廓若神邸,一分一寸,都如此帖和他的喜好。
世间绝色,不过如此。
玉衡痴痴多看他几眼,混混沌沌,身子却骤然一抖,如害疟疾,骨头都轻声咯响。
他……
玉衡忽而觳觫,如见了恶鬼,喉咙咕哝,死死贴着墙壁,竭尽全力想离他远些。
承华面无表情,坐到榻边。
逍遥上仙生怕承华天君一个不顺心,把人杀了,急道:“天君,他人虽睁眼,却不清醒……”
承华俯身,搂住玉衡腰肢,将人捞出,不顾玉衡踢打挣扎,把人按在怀里。
逍遥上仙眼睁睁瞧见玉衡惊怖欲绝,发丝都要竖着,竟然抬手便在天帝脸上毫不留情甩了个大嘴巴。
逍遥上仙目眦欲裂,当即便跪在地上,道:“天君,玉衡病了,并非有意放肆!”
天君缓声道:“拿药。”
逍遥上仙一愣,马上传令,从屋外将药端上来。
玉衡先扑腾得厉害,他烧的混沌,人又虚弱,很快就没力道,窝在承华怀里,如同只垂死的病猫。
承华接了药碗,白玉勺带了灵药,正温不烫,放在玉衡唇边。
“不苦。”
玉衡掀翻了汤碗,又张了嘴,死死咬住勺子。
药汁泼了承华一身,逍遥上仙抬头,见承华面无表情,一手朝玉衡脸上过去。
逍遥上仙生怕他要给玉衡一个巴掌,头重磕了三个,求情道:“天君,他是病了,又用了这糊涂药,并非有意放肆!他这身子,当真……”
承华道:“乖些……”
这话落得平和。
逍遥上仙小心翼翼抬头,看到这位阴晴不定的无情天君,擦干净玉衡的眼泪,道“闹痛快了,该好生喝药了。”
玉衡早就烧得发昏,他拼命咬了一会儿,又嫌牙疼,慢慢松了嘴。
玉衡哭了不知多久,好似屋中只剩身边这人,眼睛痛的睁不开,人又要昏过去。
恍惚间,唇间温热,甘汁灵渗,顺着唇齿淌入腹中,缓了些难受。
……
玉衡做了场大梦,梦中似是有高床暖枕,灵汤妙药,还有温唇暖语,解人梦魇。
他本不愿醒的。
可有一日,寒风飒飒,玉衡冷透了,抖着抓紧身上布料,却越缩越冷,他吐出口寒气,睁开眼睛,迷糊中瞧见头顶灰墙,摸到身上破毡,门是开的,正往身上灌风。
太冷了。
玉衡头痛欲裂,他爬起来,瞧见链条松开了些,长度能到屋中,玉衡边扯着破毡,边拖着重链,爬进殿中,掩了房门。
玉衡扶额,他不知自己怎么回了凌云殿,不知在这里趴了多久。
玉衡嫌门缝处太冷,拖着破毡往墙边挪蹭,觉得哪里不对,低头瞧自己腰腹肥肿平了,内衫里头空空荡荡。
玉衡还未来得及想怎么回事,屋中忽有人娇笑道:“玉衡仙君还真是放肆,我觉得屋中太闷,还是寻了天君同意,才通通风,没想到玉衡仙君这刚一醒,随手便安排了……”
玉衡一怔,寻声抬头,这才知道屋中有人。
殿中一张圆桌,上头瓜果糕点摆满,后面头坐着二人。
其中一个一身素袍,云纹冗绣,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连脖颈处的饰扣都系得严实,眉眼锋利,俊极冷极,不怒自威。
是天帝承华。
另一个坐在承华身边,口中吐着刻薄话,咧着张嘴笑……
玉衡眼睛缓缓睁大。
铃兰???
他怎么……会在这里?
铃兰道:“玉衡仙君,果真才是凌云殿的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