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个长工当老攻(19)
“正是哩。”薛照青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那其貌不扬的车夫冲着对面众人喊着。喊完也不去管薛照青讶异的眼神,径直走下车,走到带头的男子面前,行了一个拱手礼:“大哥,嫂夫人给您带回来了,就在车内。”
薛照青听这车夫这样说,顿时大惊,再看那蒙面人,已经把半截面罩摘了下来,那面罩下的那张脸,薛照青再熟悉不过。
“大哥?!”薛照青喊道,一下跳下马车,走上前去,反复确认着眼前人。许彩星在车内听的真切,再也耐不住性子,掀了帘子,终于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情郎。
二人也顾不得所处何处,身边有何人,紧紧抱着,泪流满面。看的薛照青不住的用小手绢摸着眼角的泪花。
待二人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张轩松开许彩星,走到薛照青面前,直接屈膝,便要给薛照青跪下。
“照青,你能为我使计把彩星接出来,为兄无以为报,请受为兄一拜!”薛照青哪里敢受,赶紧扶着张轩起来,硬是拉着他站了起来。
“大哥,若要和我这般客气,便是见外了。”
“兄弟,如此折腾一趟,彩星父亲那边的问题解决了,可你之后的名声便要受损了,为兄心里实在过不去啊。”
“别人的诟病不过虚名而已,照青一向并不太在乎,大哥以后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和嫂子一起生活,照青这一计便没有白施。只是……”薛照青稍稍顿了顿,似乎心有避讳,可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大哥,您这一身打扮是为何?刚刚见了,我还真以为着了土匪,还有这些兄弟。”薛照青看看张轩身后脸上涂着乱七八糟,身着破落,手上拎着破刀的人:“这些人,是……?”
“这些都是我的驿卒兄弟。”张轩说着,身后的一班兄弟纷纷揭下了面罩。
“原来是各位驿卒兄弟,可为何拿着刀子,等在这里?”
“哈哈,照青啊,我们原说我带彩星走了之后,你回去跟家里说彩星是被土匪掳走的,可我左思右想,这小路虽然人不多,可偶尔也有车马路过,万一被人看到彩星这样跟我走了,怕你难和家里人交待,索性找了这班兄弟豁了出去,扮作土匪,等你过来。”
“那这位又是?”薛照青疑惑的看着张轩身后的车夫。
“也是怕路上生出什么岔子,索性找个兄弟,扮作车夫,护你们一路过来。”
薛照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义兄真的结了一班弟兄占山为王了。”
薛照青话音刚落,张轩身后的一个兄弟似乎有话要说,可硬生生被张轩用眼神堵了回去。
“为兄虽然对这世道不满,可落草为寇,也是绝不会的。”
“那便好了。”这次一见这久未谋面的义兄,薛照青总觉着他看起来有些奇怪,可人还是那个人,他没有认错,彩星嫂子也没有认错,难道是隔了这些时日,生分了?
“兄弟,时间不早了,为兄不耽误你后面的行程,这个恩情,兄弟记下了,若日后有什么需要为兄帮忙的,为兄万死不辞。”张轩说到,冲薛照青行了一个礼。
一边的许彩星也冲薛照青福了一福身子:“这些时日,多谢兄弟照顾了,只是嫂子有一话一定要提醒兄弟,你久在家外教书,自然不会防备人心,我在薛家院中虽然时日不多,可也能看出二夫人是个有心思的,她真心疼你最好,若不是,兄弟可要多长个心眼,且不可毫无防人之心啊。”似乎是女人天生的感觉,就算薛照青在她面前说上千百句姨娘的好话,许彩星也喜欢不起来她,她总觉着那个女人就像是一条披着伪善面具的毒蛇,不知何时,便会冲上来咬你一口。
“嫂子说的,我都记得了,时日不早了,嫂子赶快跟着大哥走吧,这些时候还得委屈嫂子尽量少出门,若让相熟的人认出来了,又要多生事端。”
“照青,放心!”张轩说:“兄弟,后会有期了。”说罢,一手牵了许彩星,带着众兄弟走了。
看着一种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薛照青缓缓吐了一口气,一件事情总算了了,后面,便要看他如何应对家里了。
然而,让薛照青意想不到的是,这会儿的薛府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牛耿知道自己娘亲出事的时候,已经是薛照青走后第二天的中午了,他还好好在地里干着活,到了点儿了,没见娘亲过来送饭,心里正疑惑的时候,只见薛忠喘着气跑了过来。
“牛二,牛二,不好了,你娘出事了!”
牛耿一听心里急了,扔了锄头就往回跑:“叔,我娘咋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老爷在前厅发着火,伙房里的几个丫头大娘都给拉了过去,像是为了老太太走之前煎药的事情。”
“煎药?那和我娘能有什么相干?她最多只是把抓来的药材归置好了,放到药盅里,能有什么问题?”
“具体我也不知道,只听说,老太太生前身边的大丫头金凤,哭着到老爷面前去告状,说老太太的死,并非天意,可能是人祸哩。”
“啊?”牛耿一听,更是摸不着头脑,老太太八十八岁高龄走的,郎中也说没有办法,怎么又有人祸一说。
若是别人,他还能等薛照青回来与他讨论后再说,可事关自己亲娘,牛耿便没有这么大的耐心,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一件,就往薛府冲去。
进了薛府,虽也有小厮拦他,可牛耿那身高体壮的身形,又岂是几个小厮拦得住的,直到到了薛府前厅院前,大管家薛富才把牛耿挡在了门外。
“牛耿!你冒冒失失的跑到薛府的前厅来,是想造反么?!”薛富的那张脸像常年不变的木头似的,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毫无所动。
“大管家。”牛耿不敢在薛富面前造次,稍稍欠了欠身,尽量把心里的焦急往下压了压:“我听说我娘出事了,心里着急,想过来看看。”
“老爷正在前厅审理,如果你娘是无辜的,老爷不会冤枉她,如果她的确犯了错,你现在进去求情,老爷只会心生厌恶,与你娘亲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你且在这里等一等,若老爷通传你,再进去不迟。”
薛富的一番话说的虽冷若冰霜,却并非毫无道理,牛耿只得绝了这闯进前厅的心思。可心里的那团火压不下去,他放低声音,小声哀求道:“大管家,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娘一向是最安守本分的,怎么也会卷了进去?”
其实说到底,薛富也是看着牛耿长大的,更何况,他与牛耿那死去的亲爹还有着几分交情,见四下无人,也只低声和牛耿说了:“金凤找了郎中看了老太太走前一个月喝药剩下来的药渣子,郎中仔细翻查了之后,发现,其中有一味药,叫青黛的,被人用次品换了去。家中第一手接触药的,便是伙房的人,所以老爷传了她们来问话,只是你娘亲一向老实本分,应该对事情并不知情。”
听薛富这么一说,牛耿心里反而放松了下来,他那老娘,连大字都不认得一个,怎么又会认识抓来的药材哪个是哪个?
认定了这事儿和娘亲不会有关系,牛耿松了口气,蹲在了前厅院门口的角落里,想着等问完话后,领着老娘去吃顿好的,好给她老人家压压惊。
可还没等上一会儿,便见一个婆子带着几个丫头气势汹汹的从前厅出来,火急火燎的往后院走去,牛耿见状,刚刚沉下去的一颗心,不知为何,又吊了起来。
☆、第 24 章
牛李氏跪在薛府前厅之中,吓的连头也不敢抬。这么些年在薛府,她除了伙房和后院儿,最多去过老太太的房里送药送饭,何曾见过薛家前厅如此气派的地方。
她们伙房的这一众丫鬟婆子,是快到晌午的时候被叫到薛家前厅的,那个时候的她刚做好了一碗热腾腾的油泼面,正打算给地里干活的儿子送去。就这么被传了过来,牛李氏觉着,灶台上那碗面必定得坨了,得找人跟儿子说,要他快点去伙房吃。
正想着,一个丫头走了过来,悄悄在薛乾耳边说了些什么,牛李氏悄悄抬头看了,只见前厅上坐着的老爷原本就板着的一张脸,这会更是难看的吓人。
“啪!”薛乾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牛李氏是哪一个?!”
牛耿娘见老爷忽然叫她的名字,心里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也没敢吱声。忽然,那刚刚走回来的丫头走到自己身边,硬拽了自己起来,拖到一众人前面,牛李氏顿时吓的脚软,扑通跪在地上,给薛乾连磕了好几个头。
“老爷,老爷,小的,小的就是牛李氏。”她全身上下忍不住的战栗,总觉着上面坐着的那些老爷太太的眼神,跟一根根针似的,插在自己身上。
“牛李氏,你在伙房多少年了?”薛田氏问道。
“回二夫人,小的在伙房帮忙已经快三十年了。”
“哦,我想起来了,从前听老太太说过,三十年前从街头捡回来一个无父无母的姑娘,逃荒来到咱县里的,娘家姓李,是你吧。”薛田氏继续问着。
“正,正是小的。”
“如此说来,如果老太太没有把你捡回来,给你口饭吃,还给你指了人家,你早就应该克死异乡了吧?”
“是,是,老太太和老爷夫人对小的的大恩大德,小的下辈子就算当牛做马也还不上。”
“下辈子当牛做马就免了,老太太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忍心换了她的药,害她老人家枉死?!”薛田氏的声音顿时尖锐了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扎进牛耿娘亲心里。
“小的,小的没有,冤枉啊,二夫人,小的,真的没有!”牛李氏大惊,顿觉一股股热浪从脚底往头上冲,双手双脚却是冰凉,这莫须有的罪名来的太忽然,她除了一下下给老爷磕着头,竟毫无办法。
“你自己看看,这从你屋里搜出来的上好青黛,不是你偷拿次品充了好的,这青黛怎么能在你屋里?!”一个丫头把一袋包裹扔在她面前,牛耿娘哆嗦的打开一看,那包裹的确是自己拿牛耿穿不了的破衣服改的,可是这包裹里一颗颗墨绿色的东西,她却一点都不认得。
“老爷,老爷,小的冤枉啊!这东西是什么,小的根本就不认识啊!”牛耿娘哭嚎着,大呼冤枉。
前厅门口的牛耿听到里面又骚乱,似乎还听到了自己娘亲的哭声,顿时就要往里闯。
“怂娃,这会儿子往里进,你想老爷直接打死你们娘俩么?”薛富一只手拦了他说:“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你切记,不要往里闯。”说着,薛富硬生生堵住了牛耿想往里闯的劲儿,自己推开门,进了去。
“老爷,这东西是什么,咱们行外的人也看不出来,不如请郎中来看看,是不是青黛再说?”一进前厅,看着眼前哭的满脸是泪的牛耿娘,还有散落在她身边那一块块墨绿色的小碎块。薛富瞄了瞄薛乾黑着的脸色,缓缓侧在一边,低声说道。
薛富的话于薛乾还是有几分影响力,差了小厮请郎中来看过,那包包裹的的确确是上好的青黛没错。
下面跪着的牛耿娘一听郎中这么说,顿时头皮发麻,连哭都哭不出声了。
此时,跪在一侧的金凤忽然嚎啕起来:“老爷!都怪金凤粗心不查,这药被贱人换过了都没有发现,害的老太太枉死,老爷,您打死金凤吧,让金凤能在地底下继续伺候老太太!”说着,竟伏地痛哭了起来。
“先生,你说,从那药渣子看起来,老太太的死和这被换的药有几分关系。”沉着脸的薛乾久久的终于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整个前厅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听的见。